周威烈王十年，吴起奔鲁。
“礼仪之邦？”赤松子动了动脚趾，看着大片的粮田恍如隔世，时间从来不会停下来等待。
随蚩尤举兵时的尘烟尽散，当年的小丫头也长大了，还有点儿凶。
记得第一次见到穷奇是在祁山之下，其尾随蚩尤而至。
肥硕的身子挤在巨石的缝隙里，只余下一小截尾巴在松软的地皮上打着圈儿。巴掌大的鸟头紧贴着巨石探出，四处寻找刚刚进入结界失去踪影的蚩尤。
赤松子盘在巨石顶上，挠着龙尾上的松软白毛儿看的出神，原谅他，丑这么奇异怪状的玩意儿还真是头一回见……
“我不离开！我没杀人！是他们狼狈为奸，还有你！吴也，你敢说这里面没有你的手笔吗……”
“嘶——”赤松子掏了掏耳朵，可惜这声音是从脑仁儿里传出来的，躲都躲不开。
溜进崎岖八拐的沟林里，也许是被这副年轻的身体所影响，赤松子好像再一次感受到了少年的活力，莽撞的令人兴奋。
“师父？这是哪儿？”
“鲁国边城。”
“我想见母亲，我不能跑！这是吴也的阴谋，我要是跑了，那就真成了畏罪潜逃……不能认罪，不是我，我没有杀人。”
“臭小子，”赤松子撅了草根，挤出汁液在左手掌上画满了符文，“还真能折腾啊。”
赤松子扯开衣襟，抬手正要往胸口拍去，就被一股突如其来气劲生生定住了手臂。
他愣了愣，转头往封口处瞥去。
还是那身一成不变的黑袍子，只是脸上的鬼头面具已经取下了，身后深蓝色的双翅还未来得及收起，起伏间闪着幽暗的光泽。
赤松子含笑盯着那张脸，试图找出当初的影子，可除了那双绿色的眼瞳，穷奇与飞廉毫无相似之处。
如果说飞廉的精致是介于男女之间的中性，那穷奇就是完完全全的男性骨貌。
穷奇的身高比之年少也拔了一大截，一米八九的样子。思及原身的“小矮个儿”，赤松子有点儿失落，唇边的笑意也淡了些。
“小师弟，确定要这样吗？为兄胸口很凉。”
穷奇微微出神，这里真的不错，好像一切都不曾改变：“驱灵咒不能乱用。”
“夫子？”耽搁了这么久，吴起算是彻底清醒了，“夫子，让我回去吧。我就想去看看母亲，求你们了，我会……”
“他已经同你母亲告别了，官不至卿相，绝不返乡。”
“什么……”吴起反应过来，姜夫子说的是“师父”，他知道自己又一次被骗了。
赤松子淡然的合上衣衫，并不为穷奇的“卑劣”恼怒，反有些得意：“难不成，你要在你母亲面前食言吗？”
吴起自幼时就能感应到赤松子的存在，父亲死后赤松子更是如师如父一般。
自己仕途无望是妻子一手谋划，如今流落他乡又是……吴起嗤笑自己蠢钝，赤松子图谋的大抵不过是这具身体罢了。
吴起恍然，恰是此时，身体一轻，灵台霎时清明不少。待回神，目及之处早已不存一影。
穷奇蹲在山顶的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抽绳儿上的水灵丹珠：“凡子的身躯有什么稀罕的，而且……”
“……”
赤松子蹲在附灵袋郁卒，委屈巴巴地蜷成一团，表示不想说话，这货生来就是克他的。
见赤松子神色恹恹，穷奇突然没有了讲解的兴致。
其实这里不过是一方幻境，借用龙珠尚存的一丝灵息，为了复生赤松子而设的引魔阵罢了。
穷奇停驻片刻，察觉吴起离开沟林向城中走去便起身跟了上去。
果然，失去赤松子灵识的吴起与凡子无异，已经看不到穷奇的真身了。
穷奇挺后悔当年对赤松子许下永无欺瞒的誓言，导致化形术都对他无效。
如果不是出了狸力那回事，估计赤松子到现在也认不出穷奇就是逐鹿之战中的风伯飞廉……
随着吴起的脚步，穷奇慢慢踏进了鲁国的地界儿。
时值初冬，吴起身后一片片的粮田中并无庄稼，可经过农人的深耕细作，土地松软而规整。
铁器的痕迹遍布四处，铁制的耜，铁制的铫，铁制的钰，铁制的铧……
蚩尤冶铁为兵时，并未想过，有一天它能用在土地上，不沾血腥也能为百姓争取活命的口粮。
争夺，创造，变革……说不得哪个更重要，更有效。活着与沃土之间的等号，在落与不落中游移不定。
吴起到达曲阜城池之外时已是黄昏时分，落脚的旅店里是个精明的掌柜，年岁不小，身子圆墩墩的。
小老儿热情的解释着曲阜大大小小的酒肆欢场与名圣古迹。
第二日离开时，头天的酒肉却分文不取。
吴起诧异，店主划着账本笑：“那是为先生洗尘的，不收银钱。先生初到曲阜，也许对这里的风俗不晓，鲁国虽不过方寸，但臣民均以礼义为重，利为次之，行商者亦是。”
吴起愣了愣，握紧了腰侧的长剑，心跳逐渐加快：“这里可是孔丘孔夫子的……”
不知为何，吴起仿佛看到了某种路标，却一时言语受阻，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半点声响……
一尺深红里，嬌极正擦着伤药，五大三粗的汉子疼的龇牙咧嘴，看得一旁的白大褂十分无语：“有那么疼？”
“身不痛，我心疼。”嬌极一脸生无可恋地瘫在沙发上，“我拼死拼活、九死一生……历尽千辛万苦、世间百态……却被、被利用殆尽，榨的一干二净后，无情地丢弃在一个月黑风高……”
“说人话。”白大褂毫不犹豫地甩了嬌极一脸绷带。
“哦~”嬌极坐正了身子，“我去上天庭给幺儿取附灵袋，又眼巴巴地给他送去，他竟然嫌弃我碍眼。呜呜呜……这弟弟没法带了……”
“……我想你误会了，”嬌极以为他要安慰自己，眼前一亮，就听他说，“我家主子应该是嫌弃你碍耳朵，你的嘴是无差别法攻系，满级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