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蚁冢飞出的那一刻，我就已想象着回归人类世界的情景。在空中飞舞时，看到欣楠熟悉的身影，我扑向欣楠，静静地躲在她背后的衣服上，我思绪已然回到了似乎模糊其实清晰的从前。我多少次下定决心想要回到欣楠的身边，可是为什么又是那么心慌意乱，我到底是怎么了？狂乱的思绪不停地在脑海里转来转去.....
还回去吗？
还回得去吗？
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呢?
空气中弥漫着香浓的二氧化碳和费洛蒙的味道，在这株凤凰花树下，潮湿昏暗的临时居所，我和梦蠡遵循着原始信息的吸引。似乎持续了一个世纪，可又好像刚刚发生。我们就要创造一个崭新和庞大的族群，我们都亢奋着......
梦蠡在我身边扭动着，兴奋地收拾着这个将来的宫殿，这颗树根下狭小阴暗的只属于我们俩的王宫。我懒洋洋地望着忙得不可开交的梦蠡，这一切似乎与我无关，脑海里却不断地在闪现那个现在只离我不过二十米的人，他是我啊，我----还好吗？
立夏后的苏玉湖呈现着勃勃生机，大片的草地将这个精致的小湖包围着，像是一面箍着景泰蓝的梳妆镜。凤凰花树错落有致地点缀在湖边的草丛中，巨伞一样的树干似华盖般清高、威严，大红色的花朵娇艳欲滴，黄色或褐色的花蕊嚣张的扑向前方，昭示着它的领袖地位。湖边的一栋蓝色两层别墅依偎在一株凤凰花树旁，在夕阳的余晖中，显得孤苦伶仃。白色木条的栅栏围圈着碎片一样的花圃，橙色黄色的龙船花，缤纷散布在院落的四处，翠绿的草坪包裹着通向院门的碎石小路，一只老秋田犬烦躁地在木制的窝棚周围踱来踱去，睡意微醺的蓝眼白色波斯猫无动于衷地蜷卧在门厅外凉棚下的长条凳上。
西方的天空渐渐蒙上了一层细纱似的薄云，天空也渐渐暗淡起来。微风起了，凤凰花和风儿携手，在微澜的湖边舞蹈，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
“简华，咱们回屋吧。天气预报说晚上有雨，开始变天了。”欣楠放下手中的剪纸，从凉棚的长椅上站起身，双臂举向天空，画了个半圆，微微欠着身子，伸了个懒腰。齐肩的短发顺贴的倒向脑后，一身米白色的丝质家居服随风起舞，勾勒出欣楠优雅的线条。正要赶着下班的夕阳慌忙地把目光投向了她，怜惜地打量着她每一寸轮廓，修长的身材在地面上印下时针似的的影子，直指院外那棵茂盛的凤凰花树，看来太阳也想梦着她入眠吧。
她将剪纸和工具收到了桌子上的收纳盒里，走向旁边坐在轮椅上的一个瘦骨嶙峋的年轻男子，蹲在男子面前直视着他，如水的眼睛溢出爱怜的神情。轮椅上的男子却没有一丝的回应，眼睛里散出平静的目光，冷得就像挂在屋檐上的监控摄像头，目光所至，摇曳的凤凰花随风飞舞。保暖宽大的病号服包裹着这副瘦长的身体蜷在轮椅里，像极了英国物理学家霍金的作态，但是依然能依稀看出往日雄姿英发的模样。可是现在只剩下平静，平静得像一具蜡像，是一具有体温、有呼吸的蜡像。
“简华，在看什么呢？今年的凤凰花格外的红艳呢！还记得吗？去年你还爬树给我摘花，结果把裤子还给划破了。”欣楠微笑着握着那双瘦骨嶙峋的手，她那精致的脸庞滑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伤。“走，咱们抓紧时间回屋吧。我还得把窗户都检查一下，这几天晚上白蚁成群结队的往屋里飞，晚上真是不能开灯了！”欣楠爽朗的笑了声，站起身来，扶住轮椅背后的把手，平稳地将轮椅推到门厅。用房门边上放着的一把蒲扇，把门口的纱门上上下下扑打了一遍，附着在纱门上的白蚁们忽闪着翅膀，急忙飞离逃走。趁着这档口，欣楠迅速地打开房门，轻巧地把轮椅推进了房间。
梦蠡用它那长长的触角来回拨弄着我，似乎发泄着她的不满。来到这棵凤凰树下的临时蚁穴已经好几个昼夜了，我对这将来的宫殿的建设一点贡献也没有，难怪梦蠡显得烦躁不安。很快她就要生产了，可是现在这里连一个基本的育婴室都没有。我抖了抖身体，用触角安抚了烦躁的梦蠡，转身开始了我们的房屋改造工程。手脚上下的忙活着，思绪却不受支配地飞到五年前......
三月里北京的傍晚，春寒料峭，路边的连翘顶着随时会把万物打回原形的冷风倔强地盛开着。
“舒简华！你给我站住，我再次严重地警告你，停下你所有关于精神粒子的研究，你会走火入魔，万劫不复的！你听见了没有，别走！”
一个戴着眼镜，自来卷的头发留得已经挡住了眼睛的青年男子快步地追着前面那个高挑健壮的身影，两个人胸前的“第29届北京世界青年物理学家年会”的参会铭牌，被快速的脚步激荡地左右摇摆，在他们两个人身后，一个长发飘飘穿着米白色风衣的的美女低着头快步尾随着，臂弯挎着一个精致的皮包，可能是穿了高跟鞋的缘故，始终与前面两人差一段距离。
戴眼镜的年轻人边追边回头大声的喊，“梁欣楠，你怎么也不劝劝他，你想让他就这么折腾下去吗？”“舒简华！简华！你停下，梁教授也不会同意你的研究方向的，研究所不会给你研究经费的，你的研究就是痴人说梦！”
前面高大的身影猛地止住脚步，瞬间又重新快速地迈步向前，继续向会议组织提供的酒店走去，戴眼镜的年轻人和梁欣楠也快步尾随着，却始终追不上前面的舒简华。
酒店大堂空间装修的像是莫斯科的共青团地铁站，挑高近二十米，穹顶中央吊着极其奢华的水晶吊灯。静谧的环境和庄严肃穆的气势竟一下子让戴眼镜的年轻人无语凝噎，低着头默默地跟随舒简华走向电梯口。舒简华按下电梯上行键，站在电梯门的旁边。梁欣楠快走两步，赶到舒简华旁边，不知是制动太快，还是穿着高跟鞋的原因，身体失去平衡眼看要摔出去。舒简华随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拉回了平衡，待她站定，才把手撤回。两人借此机会，对视了一秒钟，没有说话。梁欣楠再次站定，身体微微的颤动着，频率极快地喘着气。三个人都默不作声地盯着电梯楼层指示灯，戴眼镜的年轻人不时地看着舒简华和电梯指示灯，欲言又止。
电梯门开了，从电梯中走出两个欧美人，一个花白稀疏的头发卷曲在头顶上，留着两撇浓浓的山羊胡子，个子不高，活脱脱的爱因斯坦的范；另一个与舒简华年龄相仿，干净利索的打扮，典型的欧美小帅哥，他和舒简华一样，胸前也挂着“第29届北京世界青年物理学家年会”的参会铭牌。
“爱因斯坦”兴奋地走出电梯，一把抓住舒简华的手，一个劲的叫“Mr.shu，Mr.shu”，拉着他闪到电梯一旁，好像有许多话要和舒简华说。舒简华陪笑相互握着手，并应和着“Dr.Schroder”，旁边的年轻欧美人随着他们闪到一旁，并用绅士的目光向梁欣楠和戴眼镜的年轻人表示歉意。施罗德教授环顾了大堂四周，不远处有几组会客沙发，便向舒简华发出邀请，去沙发旁坐下交流。
舒简华看了一眼梁欣楠，眼神还没有充分的交流，就半推半就的被施罗德教授拉走了。这边的梁欣楠和戴眼镜的年轻人尴尬地看着舒简华，不知所措。舒简华在向沙发挪步的过程中，回头冲梁欣楠喊了一声，“欣楠，在房间等我吧，我一会儿就上去！”
再次向舒简华那边望了一眼，梁欣楠低着头和戴眼镜的年轻人走进了电梯，按下了16楼和18楼的按键。“乔榛，那两个外国人是干嘛的？”梁欣楠若有所思地问戴眼镜的年轻人。
“哼！那个老头是德国联合物理研究院的赫尔曼.施罗德，就是一个物理学术界的倒爷，大骗子！到处宣传自己，和蔡林格（Anton Zeilinger，奥地利科学院量子光学与量子信息研究所，世界著名量子通信科学家）合作搞研究，真不知道“梳子”跟他有什么好聊的！老头旁边那个年轻外国人叫爱德华，美国人，也是来参加物理年会的，听说在量子力学方面有一些自己独特的见解。他是赫尔曼.施罗德的学生，真不明白，好好的年轻人，跟着这个大骗子能学到什么?”吕乔榛义愤填膺地嘟囔着。
梁欣楠刚想说什么，电梯已经到了16楼，就欲言又止了。“我到了，乔榛，你还过来等简华吗？”电梯门开了，“哦，你先回房间吧，我先回我屋，收拾一下，拿份资料再下来。”吕乔榛按着电梯开门键对梁欣楠说。
“好吧。”说着，梁欣楠默默地走出电梯，右手从米白色风衣的口袋里伸出来，手里拿着舒简华给她的“1602”的房卡。
“哎，梁教授还好吧？”正要关上的电梯门又重新打开，吕乔榛看着梁欣楠说。“挺好的，就是颈椎病反反复复的，挺折腾人的！”梁欣楠转过头，微笑着回答，旋转的乌黑亮丽的长发将幽幽的香味又送回了电梯里。吕乔榛扶了扶圆圆的眼镜框，点点头说：“好吧，我先上去了，一会我们去什刹海吃晚饭！”说完，电梯门就把吕乔榛的笑容封在了电梯里。
梁欣楠慢步走到“1602”，用房卡打开了房间，夕阳正贴着窗口的西面扫射进来，整个豪华套间的室内布置在夕阳的浸润下，充斥着阳光的味道，就像是国王的寝宫。外间是会客厅，整体极尽奢华的装修跟家具，欧式沙发显得高大威猛。走进里间，一张宽大的席梦思床摆在房间的正中央，靠墙桌边的行李架上放着一个大大的皮箱，打开着，里面纷乱地摆放着舒简华的衣服、袜子，还有各种生活用品。旁边桌子上堆着几摞各种中外文的资料，笔记本电脑正放在这些资料的中间。
梁欣楠环顾了四周，来到床边，把随身的皮包放在床头柜上，脱下了米白色的风衣和令她疲惫的杏色高跟鞋，揉了揉自己纤细的脚踝，穿上了酒店提供的制作考究的一次性拖鞋。然后将身体径直地向后倒去，整个人陷入了柔软舒适的带着淡淡的男人气息的床品中，闭上眼静静地享受这一刻的放空。随心所欲的在床上优雅地翻滚着，接近床头的位置，她的手触碰到了一个硬实的物体。赶忙睁开眼，翻身趴在床上，掀开被子的一角，看到了一本书，精装版的柏拉图的《斐多》，杨绛翻译的。与舒简华多年相处的她，很意外这个执着的理工男，忠实的唯物主义践行者，怎会翻弄这些唯心主义哲学家的著作。“装深沉，切！”梁欣楠微笑着把书放在床头柜上，重新把自己埋入了被窝里。房间内的暖气还没停，温暖的熏着，让人昏昏欲睡。
渐渐地，渐渐地，娇艳欲滴的凤凰花十分铺张地挂满枝头，夏天的早晨，晶莹的露珠趴在弯弯的草叶床上，美美地睡着还不愿醒来。朝阳透过凤凰花的缝隙投射草坪，薄雾勾勒出阳光的轨迹。两个年轻健美的身影互相依偎着，缠绵着，这诺大的油画似的布景给他们做婚床，就像伊甸园里的亚当和夏娃，不必遮掩，无需隐藏，纯粹的爱是这美丽画面的永恒主题。亚当随手拔了一根嫩草，草叶细长，边上是像绒毛一样的锯齿，亚当用它慢慢地擦拭过夏娃的每一寸肌肤，强烈的电流冲击着整个身体，夏娃一下子睁开了眼睛，眼前慢慢地清晰。
梁欣楠睁开眼，一个雄伟健壮的身影占据了双眼，这个人在贪婪地欣赏着自己。
“讨厌，回来了也不敲门，你怎么进来的？”梁欣楠一边娇嗔地嘟囔着，一边迅速地将被子卷在身体上滚到床的另一侧。舒简华顺势躺在梁欣楠刚躺过的地方，隔着衣服就能感受到梁欣楠独有的温暖香软、令人陶醉的气息。
“你今天刚从厦门飞过来，又在报告厅等了我好长时间。我猜你到了房间肯定会睡着的，我就让服务员开的门。刚才睡得挺香吧，满面桃花的！”舒简华坏笑着看着梁欣楠。
“讨厌死你了！”梁欣楠急忙用被子蒙住了已经涨得通红的脸。
“简华，今天报告会怎么样？顺利吗？乔榛怎么发那么大的火？”欣楠依偎在舒简华的怀里，听着他厚实有力的心跳，关心的问着。“没事，他就那样，跟驴一样的脾气，要不同学们都叫他'小毛驴'呢！”舒简华温柔地拍了拍包在被子里的梁欣楠。“虽然都是厦大多年的同学，课题研究方向不同，争执在所难免嘛，道不同，不相为谋！哼哼！”舒简华爽朗的笑透过胸膛传入梁欣楠的耳朵，有些震耳欲聋的感觉。
“简华，刚才在大厅里那两个外国人找你干嘛？听乔臻说，那个老头不像个好人呢！小心一点好，不要跟一些不靠谱的人来往！”欣楠若有所思地问。
“小毛驴又带有色眼镜看人，施耐德教授可是世界有名的物理学家，他在量子力学领域有很多研究成果，他的《宇宙的量子起源》还有《物质不灭，灵魂永生》，真的是打开了量子物理的深层次的研究空间。我现在做的课题与他的理论不谋而合，虽然他涉猎较早，其实有很多方面我感觉他还不如我更深入，当然这首先得归功于我的岳父大人啊！”说着，舒简华把怀里的梁欣楠用力地抱了一下，但是并没有把施耐德想和他合作并资助他的事告诉梁欣楠。“谁是你岳父啦!脸皮真厚！我们还没有办婚礼，在我们那就不算结婚！”梁欣楠娇嗔着，用柔弱的拳头奋力地锤了一下舒简华坚实的胸膛，却依然幸福的窝在他的怀里。
“好好，暂时不算。等回去凤凰花开的时候，到时候看你认不认！”说着，舒简华用食指在梁欣楠精致的鼻子上划了一下。“对了，这两天忙的，你在电话里说的我也没听明白。怎么我来北京好几天了，你又飞过来，早知道和我一起来呀？”
“哦，这次是爸爸让我过来，把一份资料交给清华大学物理系低维量子物理国家重点实验室的赵伯伯，工程院院士赵毅刚，他们俩是当年美国普林斯顿大学的同学，你来的时候，爸爸可能还没准备好吧？所以让我再来一趟。”说着，梁欣楠起身，手臂越过舒简华的身体去床头柜上拿自己的手提包，整个身体都压在舒简华身上。
“什么资料这么重要，快递不行吗？还得你专门跑一趟？”舒简华说。
“就是这个，密封好的，爸爸让我一定亲手交给赵伯伯，说是非常重要的资料。明天你有空吗？陪我一块去吧!”梁欣楠将一个蓝色不透明的塑料档案袋拿在手上给舒简华看了看，这是一个完整的没有接口的塑料袋，并用热压机在开口热压密封死，任何对档案袋的破坏都能一目了然。
“这么神秘？包得这么严实，难道我岳父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赶快，得给师娘打个电话，让她有个准备！”舒简华说着，假装从裤兜里掏手机，装着要打电话的样子。梁欣楠知道他没正经，把双手径直地伸向舒简华的胳肢窝，阻止他拿手机。
“当......当......当”，外边传来敲门的声音，随着有人说话，“欣楠，'梳子'回来了吗？没回来的话，我一会再过来！”这是吕乔榛的声音。
舒简华和梁欣楠相视一笑，舒简华在梁欣楠的额头上轻轻地吻了一下，起身站起来，向门口走去。边走边向外说：“我没回来呢，你过会再来吧！”梁欣楠刚坐起身，被舒简华的话逗得又歪倒在床上，笑得花枝乱颤。
“开门！老子还一肚子气没处撒呢！”随后就听着房门“咣咣”乱颤，吕乔榛拼命地砸着房门。
“给你开！给你开！别把人家门砸坏了，咱赔不起！”舒简华一边大笑着，一边打开了房门。门开后，吕乔榛看都不看舒简华一眼，径直走向会客沙发，把手里的档案袋“啪”得一声扔到了茶几上，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一言不发。宽大的欧式沙发包裹着瘦小的吕乔榛，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受了极大委屈的孩子。
舒简华关上房门，慢悠悠地走到吕乔榛边上的单人沙发坐下，陪着笑看着吕乔榛，手却快速地去拿茶几上吕乔榛带来的资料，还不忘了说，“欣楠，快给乔榛倒点水，灭灭火气，我先看看我们吕大科学家给我带来的好东西！”
“你先别动这些，咱把你的报告会上的说的事先说清楚，你要是这样一意孤行下去，对你的前途还有整个中国量子物理领域都没有好处，到时候真的没有人会帮助你，你会从中国顶尖的年轻物理学家变成世界物理学界的一个笑话，是个正常的人都知道你这么做，就是痴人说梦。你听明白没有？”吕乔榛又恢复了刚才在酒店外的那激动的样子。
舒简华拿着这份资料并没有停止浏览，神情专注地像是发现了聚宝盆，因为这份资料对他十分重要，他甚至没有太听清刚才吕乔榛说了些什么，只顾着边点头边直勾勾地翻看着资料。“是，是，你说得对！说得对！”
吕乔榛看他那副充耳不闻的神态，气就不打一处来。正要起身去夺舒简华手中的资料，梁欣楠端着一杯热茶向他盈盈走来，刚刚探起的身子又端坐回欧式沙发上。“乔榛，来喝杯水。有什么事情，你们俩慢慢说嘛，这么多年同学了，有什么事说不开的。”梁欣楠微笑着把茶杯递给吕乔榛，吕乔榛迅速起身，双手接过茶杯，淡淡的胎菊香气充满整个房间。
吕乔榛端着茶杯，目送着梁欣楠绕过茶几坐在了舒简华坐着的单人沙发的扶手上，看着一双修长匀称的腿在他的面前悠悠飘荡着。吕乔榛低下了头，又猛地用急切的眼神看着梁欣楠。“欣楠，你替我劝劝简华！他现在正在研究的领域很危险，这简直是天方夜谭。如果他真的研究成功了，那就证明这个世界是有上帝，有神灵的，这是不可能的！不要妄想打开潘多拉盒子，这很危险！简华，不要把大好的年华浪费在这没有意义的胡思乱想上，行不行！”
梁欣楠似乎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可是吕乔榛不知道，虽然舒简华和梁欣楠是如胶似漆的情侣，马上就要结婚了，可是梁欣楠真的对舒简华的专业研究领域一窍不通。虽然他的父亲梁政航是厦门大学物理系的正教授，是舒简华的博士生导师，但是她从小随母亲，实在地对理工科不感冒，在厦大中文系读完了硕士，就留校任教了。在不认识舒简华之前，他就天天地被父亲的提起，父亲得意的神情让她有时甚至怀疑这个她和舒简华谁才是亲生的。在那次父亲做实验中不小心摔伤了颈椎，送医的过程中，第一次见到了舒简华，从此这个高大帅气充满自信的形象就再也没有离开她的世界。
吕乔榛看着梁欣楠呆呆的样子，更加地激动了。“欣楠，你知道他在研究什么吗？他在研究精神粒子的量子纠缠以及相关的存储和交换，说白了就是让人灵魂出窍，把人的灵魂通过量子技术转移到别的个体，什么狗啊猫啊的，这种研究是反人类的，有悖人伦的，舒简华，你已经越位了！”
梁欣楠惊讶地看着正在全神贯注地翻阅资料的舒简华，却不知道如何去劝说舒简华。而舒简华似乎并没有注意他们两个人的情况，如饥似渴的仔细的看着手中的在梁欣楠看来好像天书一样的资料。这份资料是吕乔榛的单位领导让他带给舒简华的，他的这位领导叫彭竞为，前中国科学院量子信息与量子科技创新研究院院长，世界著名的物理学家，也是吕乔榛在师从梁政航后，又一位在专业上给他指引方向的老师。这份资料是彭竞为院长在做“冷原子系综之间的量子纠缠及自由量子态隐形传输”研究时的手记，这份资料也是在彭竞为院长和梁政航教授一次长时间的通话后，才把资料转交给了吕乔榛。
梁欣楠微微挪动了一下坐在沙发扶手上的臀部，把左手搭在舒简华的肩膀上，手腕上舒简华送给她的那条白金手链放射着皎洁的光芒。梁欣楠微微地晃动着舒简华，像是要叫醒在襁褓中熟睡的婴儿。这时，舒简华才回过神来，兴奋地对吕乔榛说，“谢谢啊，吕大科学家，真是雪中送炭！”然后抬头看了一眼梁欣楠，把资料交在左手，右手绕到梁欣楠纤细的腰后，温柔地拍了拍，再正视着吕乔榛说，“我明白你们都是为我好，我一定会认真考虑。量子物理的研究空间是无止境的，需要我们认真的对待每一件事，我们虽然研究方向不同，但是殊途同归，都是想在自己最好的年华里不留遗憾，我也不会轻易放弃的！”
吕乔榛看着舒简华沉静而坚毅的眼神，一时竟不知怎么回答。
“走了，走了，不说了！中午在酒店没吃饱，打车去什刹海，好好的美餐一顿，我请客。”舒简华迅速的站起身来，左手还是拿着资料，右手搂着梁欣楠的腰，顺势把她从沙发扶手上搀了起来。“欣楠，去穿上外套，咱们吃饭去！”梁欣楠去穿外套穿鞋的当口，舒简华把欣楠和乔榛的两份资料都锁进了酒店的保险柜里。
然后三个人趁着薄薄的夜色，打车向什刹海驶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