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栋三居室老房子的客厅里,一家人正围着茶几而坐,一位老爷子左边坐着一男一女,右边是个小男孩。
“爷爷,小葡萄祝您一路顺风。”小男孩站起来抱拳对着老者鞠了一躬。
“爸,儿子不孝,就只能送你到这了。唉……”说完中年男子摇了摇头。
“呜呜呜,老爷子,要不您老还是待在家里吧,我每天给您和大川做您喜欢吃的菜。小葡萄也可以陪您下棋不是?”
“哎,媳妇,你也别劝了,我爸就是那么固执,他横下心的要做的事,就是十头黄牛来拉,也拉不回来。我们也把明天要准备的东西清点一下吧!”
……
今天的华林镇晴空万里,小镇的西边森林前,拉着一条白底黑字横幅,上面用狂放字体写着“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而旁边的空地上已经摆上了一张张桌子,还堆了三大灶,热腾腾的大锅里连续不断冒着蒸汽,好几个大叔大婶正在忙活着。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身着中山装站在前边儿空地上,不知从哪拖来了音响,手里还拿着话筒。
“喂喂喂……”刺啦的声音频频响起。
“哎哟武老头,快别弄了,你这瞎调乎可别把俺们广场舞的宝贝~硬件设施给弄坏咯!”说着,一个身着花衣的阿姨朝武河跑了过去,这里拧拧那里扶扶终于把声音给稳住了。
“喂喂,大家伙儿都停下手里的事情吧,过来听我武老头啰嗦几句,哎哎过来、来、这边……”
周围男女老少听见武河在招呼,也都推推拉拉慢慢围了过去,想着平时寡言少语的武老头今个怎么转性子了。
“咳咳,各位街坊邻居,首先非常感谢大家能来我77岁的生宴,这是我这些年第一次办生宴,也是想借这个机会来给大家伙儿告别的,前几个月我到市医院去检查,很不凑巧,一查查出了癌症。”
听到这里全场大叔大婶一时都屏住呼吸用难以置信眼光的看着武河,和武河平日里下棋的几个老爷子也是捏紧了拳头又放开。
“大家也不必感到难过,我这个年纪也看开了,人生嘛不也就这样,几十年前我爹娘捡到了我,抚养长大。我一直未娶媳妇,后来我又捡到了武川,这也是缘分,后来武川爷爷奶奶也扛不住这岁月走了,几年前我的好友李狗蛋也撒手而去了,后来大川两口子生了个小葡萄,一下子小葡萄都上六年级了,这个世界呀就像是新陈代谢,每天都有耗尽的被排走,新生的在延续,也许我们这夕阳红的年纪也不在乎多少天数咯!对于这命数更是缴械投降了,就任他来去匆匆也罢!”
之前武河也期待过人生再少年,能把以前没做过的事情都做一遍,也能有一番热血的人生,而不是回首过去每天似乎都差不多,可再多的期望面对一天天吃喝拉撒的日子都幻化成影了,就像是惊不起半点波澜的一摊死水。
“我不同意你的说法。”这时和武河年龄相仿的张老头一脸气愤地拄着一根拐杖走上前来。
“你这个说法就不对了,就是苟延残喘我们这辈子也要撑到最后,不到明天你怎么就知道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呢?说放弃就放弃,今日你就道别,你怎么就这么看不开呢?老武!”张老头越说越气愤,拿着拐杖在地上杵了几杵。
旁边的周阿姨也劝道“是啊,武老头,张大哥说的有道理,病还没发妖呢不是?你咋就想不开呢?要去自寻短见,这可不能!”
“是啊是啊,武河你可别想不开啊。”李大婶和钟大妈也劝道。
小辫子丫头红儿仿佛听出了什么也跟道“武爷爷,你可不能自杀呀,你要是自杀了小葡萄就没爷爷了,那得多可怜呀!”
接着众人也纷纷开始劝慰武河。
“什么!老武你可不能自杀呀。”
“武河,不就个小小癌症嘛,现在医学这么发达,还是有的救的,要自杀,不至于!”
“老武,你可别想不开啊!”众人纷纷围绕着武河好一顿劝说。
武河没想到的是这越说越不对劲了,他其实只是想再体味一番以前那种生活,顺便搬去西森里的木屋住,好让日子过得更慢一些,也可能是表达不清楚,让众人以为自己是要自尽了一样。
这时武川挤过来拿住了话筒朝周围一群人摆手道“大家静一静,听我解释一下,我爹他不是想不开,他只是要去西边森林中过过隐居的日子,各位叔叔阿姨、街坊邻居,不用担心。我爹他积极向上着呢!”
周阿姨一掌拍到武河肩膀上,总算放心的说道“嗨,原来是这样,早说啊!害我们瞎担心呢!”
于是乎,武河的独白演讲就这么结束了,大家又各忙各自的去了,做菜煮饭的围着灶台和石头砧板忙碌着,一旁还有年轻小姑娘开着直播放送大场面,对着镜头介绍着镇里的各种习俗、家什伙计以及美食佳肴等!
很快,一道道冷菜热菜已经端上了桌子,大伙也纷纷围着桌子坐下吃喝了起来,杯碗流转间满桌的菜肴已是风卷残云般的被带入了肚皮里。
“今日,可是吃喝的畅快啊!老武,咱也不来那些虚的了,这里就祝你以后一路顺风!天天开心!”挺着将军肚的街道主任从桌位上站了起来,满脸通红显然已经喝高了,举起酒杯向武河敬了过去。
“祝你余生平安,晚年幸福!”众人也站起,向武河敬酒干杯。
武河也站了起来回敬一杯“多谢大家!大家放宽心啊!”
“武川啊,以后爹不在的这些日子,你就和儿媳妇还有小葡萄好好生活,不用担心爹!爹现在就先走一步,这里你们看着收拾吧。”
武河趁着告别的气氛,带着一个特大号的旅行包背上,正式步入了西边森林。
深秋晌午,暖阳透过林木间的空隙打印在武河身上,背着大包的武河穿行在树林中,勾着身子保持着步伐,额头已然起了一片细密的汗珠,武河张开了嘴辅助呼吸的频率。一路走来也有个把小时了,终于前方不再是一片密林和脚下的青苔泥土、树叶,一条小溪横亘在树林前面的石块堆中间,清澈明亮、缓缓流淌。
武河大呼一口气感叹道“终于到内森山山脚了,那木屋也就不远了!”
其实,在武河小的时候,他和好友李狗蛋来过这山林中玩耍,曾经的两个小孩精力旺盛,一追一跑就不知跑了多远,看见了小溪更是兴奋地脱了鞋挽起裤腿儿就跳下去摸石头、踩水。后来又跑到对岸,发现了一个小木屋,看着没人的样子,两个毛头小子也胆大地钻了进去,虽然里面已经布满灰尘,可是那木桌椅、木床铺和大木箱子,依旧吸引了两个孩子的目光,狭小的屋子让他们觉着这个世界上有了属于自己的秘密空间,于是这里就成了他们的根据地,此后两人有什么宝贝玩意儿都往这里放,也给对方分享着每次在林中收获的成果或者带来的收藏。随着逐渐的长大,两人也就越发少来这里了,上中学后更是不曾涉足这里。
武河拉了拉肩上的背带,准备踩着小溪上露出的石块好跨到对岸去。
不料一脚打滑,一屁股摔在了溪水里。武河撑着手在水中的鹅卵石上,忽然一阵眩晕袭来,于是闭上了眼睛,本想缓一缓,谁知道再想睁眼却是一片黑地就这么晕倒在了溪水中。
他没有看到的是,水面逐渐上升,直到淹没了他的整个的身体,他的身体在水中也产生了变化,开始缩小直至不见,只留下一套衣服和泡在溪水中的背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