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的病房外站了很多人，汪宜阮没有心思去一个个喊嬢嬢喊舅舅喊哥哥，只是捏了捏眉心，抿了抿唇，对他们道：“你们守了一晚，先回去休息吧，今日我和大哥栗子哥他们守着就好。”
汪宜阮的母亲李琼红肿着一双核桃眼，附和着她的话。
几番推拒拉扯，他们毕竟还有工作在，便只留了几个小的和大姨妈小舅舅守着，大姨妈是吴朔的妈妈，小舅舅是栗子哥的爸爸。
汪宜阮的妈妈行二。
外公已经转到普通病房，虽然还没醒来，但是生命体征已经恢复正常了，汪宜阮走得不快，栗子他们几个默默跟在她身后，他们都明白，所有人，包括他们各自的父母在内，没有人比她跟外公的感情更深了。
汪宜阮站到床边，轻轻理了理被子，又探身摸了摸外公的脖子，感觉干燥，便安心地坐下，然后从包中掏出一本书，压了压已经磨损不少的封面，“外公，阮阮给你读《天龙八部》好不好？我也好久没看了啊，听说又要拍新电视剧了，不知道这一次王语嫣会是谁，我还是觉得刘亦菲好看，实在是恰如其分，我知道我知道，您肯定要说是李若彤好看的。”
“我们还是看书吧。”轻咳了两声，汪宜阮拿出眼镜盒，戴上琥珀色六边框眼镜，开始读书，“第一回，青衫磊落险峰行。青光闪动，一柄青钢剑倏地刺出，指向中年汉子左肩，使剑少年不待剑招用老······”
栗子很想拔腿就走，他真的烦极了老爷子和妹妹对武侠小说的痴迷热爱，叫他们这些从未看过书的人都对剧情人物了解得像看了十几遍一样，现在每次翻拍这些武侠小说，他是一部都不愿意看，谁在他身边看要是敢外放，他都会跟人急。
但是他不能走，爷爷还在那里躺着呢。
汪宜阮便当真读了一上午的书，除了医生进来检查问询，其他时候她都在读，汪宜阮生就一把极好的嗓子，读起书清清润润，哪怕是栗子觉得自己已经烦了这些武侠小说，也还是忍不住被她带入了那故事中去。
她们中午饭是吴朔下班后回家从汪宜阮奶奶那里提来的，吃过饭后，她正要继续，却看到老人的眼皮子动了动，慢慢睁开了眼。
一番兵荒马乱，陈医生亲自来检查，确定人醒了便是确实没事了，再休养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外公，等我毕业了，我回来在区里中学教书格好，可以日日回家吃外公种的橘子呢。”汪宜阮一边给外公擦脸，一边放慢语气用方言和他说话。
她话落的瞬间，一直蹲在角落里嘀嘀咕咕的几个表哥全都抬起头看向她，目光如芒刺在背，汪宜阮无法不给个反应，只好转身对他们笑了笑，笑容温软，梨涡浅浅，却安抚了他们的躁动。
外公说话有些不清晰，却还是尽量完整地回了她，“憨姑娘，橘子哪点有日日吃呢。”
“可是我想吃啊。”
“吃，吃，等我好了，挨我家阮阮多种几棵树。”
“嗯！”
吴朔跟妈和舅舅从医生办公室回来就看到阮阮和老爷子低声说着话，几个弟弟和二傻子一样盯着小表妹的背影发呆，有些不忍直视地走过去拎起最小的栗子的衣领，把几个人一起领了出来。
到了楼梯间，他才松开栗子的衣领，靠着墙看几个蠢憨的表弟，“说，咋个了？个把月没见着阮阮，不认识了？”
“没，朔哥，阮阮刚和爷爷说话，我们被吓着了，她之前不是一直想考研读博，然后像她叔那样走遍祖国的大山小河嘛，刚突然说毕业就回来区里中学教书，么我们不就着嗬着了嘛。”说着说着栗子就自然地普通话套上了方言，表情激动难以控制，路过的护士小姐姐甩了他一个白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