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男人和记忆里十五岁的少年重合。
透过时间的长河,她回到那年的夜晚。大雨倾盆,雨点淅淅沥沥洒满了整条轻水河。
她在水中窒息,模糊中看到熟悉的身影破开水面靠近。
已经快要熬不住了,晕过去的最后,依稀抓住一个念头,同样的问题,她心中已有了笃定的答案。
如果生命只剩最后一刻,那我无论如何也要陪着他,不让他孤独,不让他难过。
其实她要的一直很简单,无非是能陪伴他,从相遇到死亡。
少年时说出的问题,不是心血来潮,是在心里默默酝酿了很多年的喜欢。
就像很小的时候在土里种下一颗种子,默默地付出许多的时间去给它浇水,给它阳光,给它施肥,却要一次次小心翼翼把这颗种子掩盖在厚实的泥土下,怕它过早暴露脆弱的皮肤,怕它的细胞在空气中一点点枯萎,死亡。
年少的爱恋是那一颗小小的种子。
他说,无论最后陪伴她的人是谁,他都希望她幸福。
去他娘的幸福。
她狠狠的抹了一把眼泪,一个字一个字的说,“你希望我一生幸福,可是没有了你,这辈子,我都不可能幸福。”
车子驶过天桥。
桥上过路的行人看一眼桥下河水一般蜿蜒流淌的车流,然后默不作声的回头盯着脚下的路线。
每个人都有终点。
每个人都有轨道。
每天走在用尺子精密刻画好的刻度线上,目不斜视,兢兢业业,血肉模糊的冲向终点。
南宫沐阳长久的望着车窗前方那一片时不时投下的路灯阴影,玻璃床上映出他炽热的眼睛。
从未有一刻,心腔里的情绪沸腾到滚烫,手指死死的捏紧方向盘,像是死死的捏紧自己的心。
很久的安静,一个世纪般的漫长,然后他感觉眼睛湿润,眼泪无声无息爬上脸颊。
林晓珊侧了侧头,震惊的定住。
他在她面前哭了。
目光冷冷的,抿着唇,握着拳头,沉默无声的流泪,毫无征兆的崩溃。
她甚至来不及想为什么,下一瞬,整个人被他紧紧的抱住。
唇齿碰着他的唇齿。
温暖的,潮湿的,暧昧的,心悸的,许多说不清的感觉在脑海里变成一团浆糊,除了被他的呼吸牵着走,被他的眼泪揉得一塌糊涂,她完全丢了魂。
“珊珊,我必须要完成一件事,它对我来说很重要。我暂且送你出国避开这阵子风浪,等我了解这边的事,就过去找你。”
他望着她的眼睛,漆黑的瞳孔漫上一层水雾,倾身搂住她的头,捧着她小小的脸颊,唇贴上她的唇,“等我。”
滚烫的两个字落下,砸在她的心上。
心咚咚跳着。
一时说不出话。
他放开了她,千言万语,只能化作了眼底一抹湿润。
林晓珊从他怀里抬起头,手指擦去他脸上依稀的泪痕,心情无法平静,听见他的话,轻声说,“你指的重要的事情,是千阳?”
南宫沐阳点点头。
聪明如她,早料到如此,说什么都是多余。
她已经知道他这么执着于千阳的原因大半,是因为她,见他眉宇间的坚毅,于是点头,“好,我等,多久都等。”
他似乎是松了口气,松开刹车,踩下油门,比之刚才的高速飞驰,现在开得可谓是四平八稳,导航仪里这时候放出一声,“一公里后就是江北国际机场,前方一百米处有红绿灯,请减速慢行……”
他闻言开始减速,车辆在高速上平缓的行驶,过了会儿,他清了清嗓子,看过来,“我先送你去奥地利,一个月后,我就去陪你看阿尔卑斯山的雪。”
进了机场,他把林晓珊的行李箱放好,等了一个小时,登机的时候,他忽然当众楼主她,依依不舍,“答应我,不要感冒,不要摔跤,凡事小心,照顾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