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太犀利。
紧密的像一张布满了钩子的网。
她不知道回答哪一个,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步步后退。
空气密不透风,如同头顶倒扣下来一个玻璃瓶子。
光滑透明的四壁能清晰的看见她自己惊慌失措的影子。一张脸苍白憔悴,长发凌乱搭在肩头,额上贴着汗涔涔的几缕发丝,看上去活像一个刚跑完马拉松回来的人,虚弱疲惫而又狼狈不堪。
她在心里大喊,“你们走开,都走开!”
捂住了耳朵,闭上了眼睛,想把一切都关闭在世界之外。
现在,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南宫沐阳看着顾瑜青时那脉脉温情的眼神,那双骨节分明的紧紧牵着她的手,那枚戴在食指上精致奢华的钻戒。
就像灵魂被人拎出来扔在油锅里,翻过去,复过来,一遍一遍烹炸。
还有比这更痛的时候吗?
这时候,她反而咧嘴笑了一下,笑容还没来得及扩散,南宫沐阳就半搂着顾瑜青走下台阶,分开人群,一路护送着她往大门外走去。门口早已恭候着接送的车辆。
经过身边的时候,南宫沐阳没有看林晓珊一眼,甚至连头都没有朝她这边倾斜一点。
就是这样的一点,他都舍不得施舍。
林晓珊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变得很轻,不知道哪里被戳开一个大洞,所有的生命的生气从这个洞争先恐后向身体外流散,如同一个一下子放光了所有空气的气球,突然的瘪下去,瘪下去……
她突然失去了所有力气。
身体的按钮被打开,眼睛里的水像是怎么流也流不干。
记者似乎被林晓珊崩溃的情绪吓傻了,停下卡擦卡擦的快门,收回堆到她鼻子跟前的话筒,连提问的声音也渐渐小了下去。
很快,只剩下林晓珊小声到压在鼻子里的哭泣在偌大的空间里四处飘荡。
所有人都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像是被人刨了祖坟般哭得肝肠寸断,痛心疾首。
那边,南宫沐阳把顾瑜青送到了门外,察觉林晓珊闹出的动静,心中遭到重击,一阵抽疼之后,稳住了情绪。
只是,在他弯腰准备做进车里的时候,心脏的某个地方像是被一万把小刀子来来回回切割,划出深深浅浅的伤口。要人命的难受。他心想。
他的手心握得太用力,额头也冒出了汗,忽然就想这样不顾一切的冲进去,带着珊珊离开这里。
离开这个像深不见底的漩涡一样的城市。
他想起了那颗家乡院子里的老槐树。
槐树下有架秋千,星子铺满夜幕,一盏路灯亮着毛茸茸的光,这光里,那个长裙子的女孩,清亮的眼神望着自己,笑容像是槐花饼一样甜蜜,让他一辈子都留恋。
“......真的,你永远也不会离开我吗?”
“真的。”
“拉钩上吊,永远不变。”
“不变。”
他勾起了唇角,笑得无比好看,无比苦涩。
当年槐树下的约定,就像是一个遥遥无期的梦境。
在他出神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含着笑意的声音,自身后由远而近传来,“南宫先生,今天的订婚宴办的很热闹啊……”
唐启余从礼堂里出来,打算提前回去处理公司的事情,恰巧在大门口碰见了南宫沐阳。
“今天这事儿闹得可是满城风雨,明天大小媒体就会对她蜂拥而去,到时她可就没有安生日子过了,你要是现在不能回去带她走,我可以勉为其难帮你……”
“不必了。”
南宫沐阳冷漠的瞥他一眼。
回头低声对司机交代了两句,转身往回走。
“沐阳!”
顾瑜青从车里探出头,急急的喊了一声。
目光泛着泪花,欲言又止地望着他,“别去”,这两个字如同哽在喉咙里的一团棉花。
南宫沐阳略微停步,下一秒,头也不回,朝被记者包围得水泄不通的人奔去。
在他身后,唐启余勾起唇角笑了笑,心情颇好的点燃一支烟,眯起眼睛,看向礼堂里由于某人的加入而愈发失控的场面,再看一眼顾瑜青发红的眼眶,然后,事不关己的钻进车里,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