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梨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般。
我开着小三轮,空有赛车的气势,没有赛车的速度,堵在了晚高峰的路上。
手机那头已经没有了声音,再也打不通了。我的心重重的往下沉去,脑袋里乱七八糟的,简直要爆炸。晚风热乎乎的,闷热的空气里混杂着汽笛声和马路上人们的交谈声。
所有车子堵在一块,缓慢的移动,像被牛皮糖粘在了一块。
巨大而迟缓的怪物。
“AT,覃禾怎么样了。”我一咬牙,把三轮停靠到路边,直接往医院跑去。
AT最近的态度还是很差,但好歹知道要干活了,在我拼尽全力冲刺了八百米而精疲力竭只能缓慢行走后给了一个奇怪的答案。
“没死,但有东西出来了。”
“什么东西。”我警觉的问,路过一个男人,手里夹着烟,飘飘欲仙,散发二手烟。我难受的憋气。
“和这个世界意识有关,它自己含含糊糊,说什么重启,什么以毒攻毒,鬼晓得他。反正没死就对了。”AT的不专业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专业名词一概不懂,也不知道复述原话,我已经跑不动了,也没有力气和他斗嘴,一路蜗速,总算赶到了医院。
覃禾不在病房里。
值班的医生说她去了天台,现在还没下来。
我当即要和医生发火。
“你不知道她是跳楼被送过来的吗?”我虽然急着要找覃禾,但该骂的还是要骂两句。
“我们的天台上是一个花园,很多病人都很喜欢到上面去散步的,另外还有防弹玻璃做的防护措施,病人是没有机会找到跳楼的地方呢。”护士脾气倒是好,耐心的解释道。
“不对。”我疑惑不解的摇头,“我在覃禾的电话里听到了风声,很大的风声。”
护士的脸刷一下白了:“您确定吗?”
“绝对是的。”我点头。
护士急忙打电话通知了保卫人员,“麻烦您先和我走吧。”她焦急的喊上两个姑娘,回头对我说。
“她在哪?”我随她穿过长长的走廊,坐上了电梯。
“我们的花园里,有一棵很高的榕树,因为玻璃罩会抑制它的生长,所以防护到那一片就结束了,所以,她很可能在树上。”护士言之凿凿,我一脸不可置信。
“你们搞笑吧。”我虽然在吐槽,但身体还是诚实的跟着护士们跑。
方才笃定覃禾没事的护士抿了抿嘴唇:“您不知道,人真的想死的时候,哪里都去的了,之前就有个男病人,爬上树,从上面跳下去了,我们是没有想到,这么小的姑娘,居然也爬的上去。”
“喂,监控调出来没。”那位护士接了电话,“没死?太好了!你说什么!从树上掉下来了,掉哪里了!…………哦,哦,那行,叫个担架来。”
她一惊一乍的语气,让我几乎窒息。
“怎么样了?”她身边的小护士们问。
“从树上掉下来,掉到草地上了,好像处于昏迷状态。”她语气稍稍温和了些,带我们走到了天台上。
果然是一片花园,大的壕无人性。欧式庄园的风格,大朵玫瑰与蔷薇不要钱的开,还有小溪与丛林。脚下踩着柔软的草地,恍如仙境。
抬头看,果然有一棵突出的榕树,“走。”护士催促着,我迈步向前,又走了很长一段路,偶尔遇见穿着病号服的人,但是真的没几个人在这里。
寂静干净,人造的自然。
“在这里!”随着护士一声喊叫,我终于见到了覃禾,和守护着她的男孩。
“有没有伤?”我对着正在小心检查的护士们问。
一旁的男孩摇了摇头。我正郁闷这是谁,领头的护士便回答了我:“一点擦伤,大脑不知道有没有事,一会拍个片子看看,现在估计是睡着了。”
覃禾似乎也是响应了这句话,懒懒的翻了个身,还不愿意醒来。
担架也过来了,我们合力把覃禾抬上担架,我不经意的拨了拨覃禾的头发,颜色,居然重新长回去了。
那记忆呢,会再次消失吗?
他会多伤心啊。
我不知道,我看着那个寸步不离的男孩,他和我们一起回到了病房。覃禾很快又被拉去拍片检查了,我无所谓,反正是学校出钱。
那个男孩刚准备走,被举着手机掩饰的我喊住:“李闻白,是你吗?”
我坐在松软的沙发上,举着手机状似无意的问,目光却聚集在这个好看的男孩身上。
他确实是罕见的清俊。年纪不大,但美貌已经可以预见。
穿着过时的衣服,纤瘦柔弱,但看着就是有一股子倔强和蛮不讲理。
他就是李闻白啊。这个世界原定的天命之子的伴侣。
“是我。”他的声音也自带混响,但万幸是好听的,我也就忽略了这点不适。
“那个鬼魂呢?”
“被我打跑了。”他走到我身边,学着我的样子,靠在沙发上,如果有人这时候进来,一定会被吓死。
“那你就一直守着覃禾?”我满怀期待的看着他,明天我还得去学校里堵师明秋,还得开着煎饼摊,覃禾这边肯定是顾不上了。
“她这个傻子,我不守着她就出事。”面前的男孩子不满的吐槽道:“也就几年过去了,我长什么样都忘了。”
“她又看不见你。”我帮覃禾打抱不平,“而且,她本来是该把你忘掉的。”
“她看得见我。”李闻白低着头,不肯回应自己本该被忘掉的事情。
我下意识看了一眼,发现他身上的衣服皱皱巴巴的,好像还是睡衣。
“我们两个都惴惴不安的以为李闻白他会死于心脏病,但最后,他死于吃错药。
他肚子疼了半夜,他妈没在意,反而变本加厉的给他吃药,十二点那会逐渐只有出气没有进气。”
覃禾的原话,他在夜里挣扎了许久,最后不明不白的死掉了。
我是最明白死亡的痛苦的,这种挣扎一夜的可怕与死亡突如其来的降临,是最不讲道理的可怕。比我两次的死亡经历,都要可怕。
“世界意识和你沟通过?”我小心翼翼的问他。
“那个蠢货?”李闻白扯出嘲讽的围笑,毫不留情的辱骂世界意识,“当时把我丢的痛快,脑子像被门夹过似的,除了塞满黄色废料外,其他的什么都不剩。现在叫我回来做苦力,要不是我讲义气,覃禾就得送过来和我做堆了。”
“呵呵呵呵……”我没想到李闻白的嘴这么利,尬笑着打圆场,“那你在这里看着覃禾,我就去打探那个东西是谁派来的。”
“去吧。”李闻白轻快的吐出俩字,翘着二郎腿,撑着脑袋,侧脸看我,姿态雍容的像宫里的皇太后。
“孱弱的身体下狂野的灵魂。”我想到这一句,终于有些理解了,这小孩就是欠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