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阿娘一定是想阿爹了,她总是说,阿爹在家时,她本想给他做新鞋子,可总是觉得未来还长呢,有一辈子可以过,可阿爹最后穿的还是那双旧鞋子,每到冬日,她便看着雪花流泪,生怕这无情的严寒冻坏了她的郎君。阿爹离家,也带走了阿娘小女儿的娇俏,她再也不敢偷闲,总是想到什么立马就会去做,生怕再也来不及了。
“阿娘,子时了,可以睡了。”纺锤的声音一声一声,极为细密,我看到阿娘的床头又放了一双绣好的鞋,那是第七双了,阿爹的新鞋,这代表了,阿爹离开我们真的整整七个年头了。
“阿娘,新年贺福。”
第二天一早,我梳洗好便拿着阿娘的绸去送礼,阿娘将我打扮的像老先生的年画,还给我眉心点了胭脂,阿娘说我俏极了,定会让孙叔一家欢欢喜喜,我拿着绸子敲门,是九哥儿应的门,这皮猴想来刚睡醒,开门还迷蒙着脑袋,看到我随后立马跑回屋里去了,都没引我进门,连声朝里喊着“玉儿来了,阿娘,玉儿来了。”
我把礼物放下,说了好些吉祥话,又谢了又谢孙叔的礼,孙叔孙大娘果然欢欢喜喜,我送完了礼,想着可以回家帮阿娘做些活,便起身道别,可孙大娘从厨房拿了些桂花糕来,非要让我吃块,我知道这桂花糕不便宜,便推脱着,可孙大娘一下子就塞到了我的嘴里,告诉着我,刚来别急着走。那桂花糕香甜软糯,入口即化,甜甜的味道让我一下子就想起了自己本是小女儿,可能我太久都没在心里做过小女儿,我觉得泪水都倒流回了心里,只剩下了通红的双眼望向孙大娘,孙大娘怜我,把我抱进怀里,一口一个心肝儿的哄着我。
没过多久,九哥儿也出来了,他不再是迷糊的样子,却也还是个傻小子,就知道傻笑,他说,“玉儿咱们出去玩,我今天带你去逛鸟市。”我见他穿着新衣新鞋戴着新帽,总觉得缺了些什么,便蘸着自己额头上的一抹朱红,点在了他的眉心,想着这样一来,他也俏极了,孙大娘笑得前仰后合,说我像福女他像福娃,般配极了,我就当着我俩是一双新袜子,我是左面,他是右面,对称着。
我是个疯姑娘,总喜欢些稀奇古怪的东西,鸟市里好玩的多极了,并且都是敞开了门卖的,我拽着九哥儿的袖口,飞一样的拉着他到处乱跑,不是看会说人语的鹦哥,就是那奇巧的鸟笼飞羽,九哥儿被我拉来拉去,在我身后低低的笑,只当是出来游戏,一解前些日子昼夜扎灯的烦闷。
“姐儿当街拉着哥儿,哥儿欲语意还休呀”身后传来一阵男孩子的嬉笑声,我转身回头,看见的正是城隍庙里的泼皮猴!
那泼皮猴身后还站着几个小男孩,此时他的倒穿的像个公子哥的模样,后面的则是他的书童般,其中也有一富家贵女,说来缘深,就是买我那“龙腾灯”的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