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铃响，坐在后门的同学迫不及待探头喊霍神。霍勉笑着打招呼，走到自己的座位。
谢少艾明明听见了同学喊霍勉的名字，却和没听见一样坐着不动。他们的聊天记录也停留在赵婧婷家长来闹的那个上午，友谊巨轮的标志当初刷了很久，消失却只要一天。
后桌兄弟没看出气氛不对，兴奋地搭话：“老霍，你这就解放了呗？”
“算是吧。”霍勉含糊地答，把空书包撑开，眼角余光追随着谢少艾，双手把桌面上的书本看也不看地胡乱往书包里塞。
后桌艳羡地喋喋不休，霍勉没心思听。忽而谢少艾扭过身来面向他，霍勉的心脏停了一瞬之后疯狂跳动。
“我……来拿东西。”他听见自己笨拙地开始对话。
谢少艾没有接话，只把视线向他手上落去。霍勉这才看到她正拉住他手里的一个笔记本。谢少艾拽了下，霍勉没有松手，谢少艾便垂下手，别过目光，轻轻说：“这本不是你的。”
霍勉怔愣，随即翻看了几页：“……常翰的错题本？”
后桌热心地帮他确认：“是常哥的，最近晚自习常哥坐你的位置来着。”
霍勉眯起眼睛：“他坐我这做什么？”
“问谢神英语题呀，”后桌心直口快，“咱们这片现在物理数学都问常哥。老霍你知道吗，常哥也挺牛的，他没去搞竞赛所以大家都不知道他物理这么厉害，只要是高考真题，随便问他，他都能记住是哪年哪里的第几题。”
谢少艾早转回去，似乎全然不关心他们的谈话，一手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一手细细地抿着颊边滑落的碎发。
霍勉觉得自己应该嫉妒，就好像几天前的他一定会找由头发脾气逼着少艾表现出对他的特殊，然而就在这瞬间，霍勉看着谢少艾明显回避的姿态，突然觉得满心的焦灼全融化在了裹挟着暖暖花香的春风里。
东西刚好装满了一书包，霍勉拎着肩带试了试重量，然后把书包安放在椅子上，回头和后桌说“是吗？那常哥厉害呀”，随即熟稔又自然地拿起谢少艾桌上的保温杯，走去教室前面的饮水机打水。
他的动作神态都太过理所应当，后桌兄弟直到他把水杯放回谢少艾的桌角，才意识到哪里不对：“……那是谢神的杯子？”
“嗯，我不渴。”霍勉从容对答。
后桌噎了一下，瞟了眼仍倚靠着墙边默不作声的谢少艾，才有些意识到谢少艾从霍勉出现开始的异常沉默。
霍勉把书包甩上肩头，冲关注着他这的同学们说：“那我回家啦。”
“诶，好的霍神。”大家纷纷回应。
霍勉含笑和同学们挥手告别，没和谢少艾有什么单独的交流。谢少艾也就那么沉默着，始终没有再回头。
去校门口的方向顺着风。风如一只巨大的手掌，缓缓推着霍勉向前走，向前走。
霍勉笑起来，不知道在对谁说：“好啦，我走了。”
怎么办，好喜欢她呀。
所以想到即将分离哪怕一时一日，就没法对她冷战或者凶巴巴，更不能允许自己留给她最后的情绪是气愤或悲伤。
小别扭不要气太久呀。霍勉在校门口回头望着高三一班的窗口，笑着走向了来接他的司机。
谢少艾不理自己，霍勉并不意外。少艾很讲道理的，她一定有充足的理由。
他虽几天没有上学，但风言风语听了不知多少。学年主任在校长那受了申斥，所以在联络各位保送或放弃保送的大神补写声明时并没替霍勉遮掩，霍勉放弃保送又反悔的事迹很快传开。
若再联系上后来谢少艾和赵婧婷的纠葛，真相原委呼之欲出。
“如果这都不算爱……”校园贴吧八卦此事的最赞回复如是说。
霍勉还看到谢少艾一起看篮球的小姐妹回复说“少艾不喜欢霍神这款啦，但私觉得他们好配哦”。
霍勉都能想到谢少艾看到这回复时的郁闷嘟嘟脸。
自己给她引来这么多的绯闻，她闹闹脾气太正常了。虽然没想到她气到不理人，但霍勉知道谢少艾没怪他。
他怀着对少艾好的心意，即使事与愿违，少艾也不会怪罪。
青梅竹马就是有这样的信心。
保送附赠的超长暑假霍勉没闲着，他考了驾照，从东湖搬到了京大附近的房产，有时在校园里蹭课，有时去霍氏听大哥开会。
后桌兄弟会给他讲学校的琐事。赵婧婷在家长来闹事之后再没来上学，原因不明。有人说她生病了，还有人说她不好意思再来学校，班主任特批她在家复习。
五月初时他们班的班长，就是面试国外大学时碰到赵婧婷所以没把她排进总榜那个，回学校来整理文件，回班和同学聊天时提起了赵婧婷。
“她拿奖学金了啊，”班长惊奇，“所以我那时候排总榜没排她，我以为大家都知道啊？虽然她拿的不是全奖，但她的学院有企业助学金计划，算下来可以抵完学费，她自己只要花生活费而已。”
后桌转述给霍勉时颇有些感慨：“回推一下时间，京大保送的时候她连助学金合约都签完了。”
霍勉再想起为此难眠的几夜如隔世一般。时过境迁，他发觉自己提起这事并没有愤怒：“她想上个双保险吧，人之常情。”
后桌毫不客气：“双保险不是这么上的，她就是自私，当全世界都是傻子，就她一个精明人。你不知道她有多戏精，今天还在空间转发京大美景照片，以为我们不明真相呢！”
霍勉无悲无喜地听着，不想纠结在小女生心机故事，问后桌：“班长回去是弄什么文件？”
“就是大家检查一下档案啊会考成绩表有没有错误，然后写素质教育考评。”
“那怎么没叫我回去？”霍勉问。
“谢神帮你搞定的，”后桌说，“那个自评互评其实大家都是换着写的，你不来也没事。”
“那我的档案？”
“谢神帮你核对了呀，”后桌的语气八卦兮兮，“你的一切，她都知道呢~啧啧，老霍，你俩真有情况吧？那天你走了之后，谢神抱着杯子一下午没说话。”
霍勉没有回应，放下手机走到霍氏总裁办公室的全景落地窗前，俯瞰满城蝉鸣。
答应了老韩的事不能反悔。高考前不早恋。
那么，快了，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