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看了半个多钟头，才满意地拿起小梳子，梳了个三七开的发型，吹着口哨走到院子里。
这男版的白离还是不错嘛，五官端正，气质温文，还有双梦寐以求的大长腿。
就是个子矮了点，身材单薄了点，整个人看起来弱鸡了点。
不过这有啥关系，再怎么也是山神啊！凡人们，颤抖吧！
白离昂首挺胸地往大门口一站，眼光一扫，大门旁木匾上的“兔子洞”变成了“寒舍”。
院门旁挂着一面黄铜小锣，旁边的木牌上刻着“鸣冤锣”几个字。
这是山神洞府的标配，不可替换和删除。山里的居民们有紧急情况就会敲锣召唤山神。
可是这面锣满是铜绿，看起来很久没人用过。
这小小野山竟如此安居乐业了？白离带着疑问，从一大堆垃圾杂物里刨出大兔子的办公案卷。
这写的都是些啥？大兔子斯基同志，请问您是自学成才的吗？八成是了。
白离花了好长时间才整明白大兔子的记录，直到肚子咕噜叫，往窗外一望，才发现天都黑了。
咦，屋里咋这么亮？没开灯，墙壁和屋顶却都发出柔和的亮光。
不错，不愧是山神府，心随意动，很智能。顺便问下有吃的没？
白离带着疑问走进厨房，灶上竟然架着一口锅，水正开着。
“嗬，竟然知道我要煮面。”白离之前的不满早抛到了九霄云外，乐呵呵地把方便面加了火腿肠煮上。
狼吞虎咽地吃完面，六分饱。正寻思着明天去外面多采购点吃的，忽然听到“当当”两声，有人敲响了鸣冤锣，还带着一丝有裂痕的破响。
白离打开门，见一个人正端直地站在院门外。
这是个农夫，身形高大，还戴着草帽。
这深更半夜的，装扮不合逻辑的人形生物突然出现，白离忽然有点发怵。
习惯性地一抬手刚搭上心口，赫然想起自己是个汉子，怕啥呢？
白离轻咳一声给自己壮个胆：“这位老伯，请问有什么可以效劳的？”
“我是嵯峨山神苏信，你就是接替白勉那个后生？”来人开门见山地亮明身份。
原来大兔子叫白勉。
“苏，苏领导好！是的，我就是他的替补，我叫白离。”这就是那个暴脾气老头儿？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话说名字咋这么耳熟？
白离见他一脸严肃，刷地站直行了个军礼，又觉得不对，赶紧弯腰鞠躬。
“不必多礼，叫我名字就行。也就是找你了解下情况，用不了几分钟。”
“哦好，苏，苏老伯里边请。”白离赶紧侧身让领导进门。苏老伯几个字让白离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苏信也不客气，大踏步走进门，嘴里还念叨着：“白离？这名儿好像在哪儿听过……”
“屋子满宽敞。”苏信进门便四下望了望。
白离有些窘地挠挠头：“主要是考虑到没准可以接收难民，听白勉说山里有许多流离失所的居民。”话锋一转：“我正在做计划。”
苏信点点头，看到白离书桌上堆积如山的案卷，不苟言笑的脸上露出一丝赞许。
“老伯您坐，我给你沏杯茶。”白离把唯一的椅子拖过来，转身拿了个搪瓷缸子去泡茶。
苏信没有阻止，顾自把椅子挪到书桌前，拿起白离的工作笔记看了起来。
趁着苏信聚精会神地审查白离的计划，白离才得以仔细打量这位顶头上司。
他的外表就象当地老农，黑黑瘦瘦，却很高大壮实。头发花白，脸上沟壑纵横，颧骨上两团高原红，眼神犀利清亮。
他穿着劳保市场常见的迷彩外套，保安的深蓝色劳保裤子，脚上是双磨损严重的绿色解放鞋，粗糙的大手满是茧子。
朴实的外表下却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威严。
白离后背冒着冷汗，领导的严肃令自己很有点紧张，真不知道大兔子以前怎么应付的。
话说这位领导的出场方式也太纯朴了，跟自己想象中穿着古装、骑着高头大马、左右随从前呼后拥的完全不一样。
也许时代已变，山神也要与时俱进了。
有气场自然无需排场，这位领导的气场……很雄浑，就象一座大山，压得白离有点呼吸困难。
“你这计划有点问题，还没实地考察过吧？”苏信接过茶杯不客气地喝了一大口，点着白离的本子道：“这些树种不宜在本地栽种，数量也不对……”
苏信带着白离算了笔账，方案修修改改，讨论完毕时已是半夜一点多钟，说好的用不了几分钟呢？
从苏信那简明扼要的叙述中得知，大兔子原来也做过很多努力。一开始也是雄心勃勃，但由于知识欠缺不够系统，只能是哪里痛治哪里。
大兔子长年累月都在救火，受苦受累却效果不大。加上斗智斗勇都不是人类的对手，遇到破坏毫无办法。
山神完成任务能奖励寿数，白勉总共得到将近一百年奖励，现在生命将终，法力消耗殆尽，早已疲惫不堪。
如今各地山神难当，时也，运也。辞职的辞职，飞升的飞升，终寿的终寿……
终于，苏信带着三分满意结束了这场令白离如坐针毡的上岗考核。
“总的来说还是可以。至少方案比白勉的靠谱。”
“多谢领导指点！”白离点头哈腰地道谢。
苏信瞟了白离一眼：“嗯，再好的方案也要落实。你尽快把辖区考察一遍，不能只做笔头功夫。明天我派个本地居民给你带带路，需要什么支援尽管开口。”
“好的领导，没问题领导。目前没有需要支援的。”
“嗯，很好。年轻人自己多想办法克服困难，才能获得工作能力的提升。”
“领导所言极是。”
“如此便好，我先走了。事情多，山里一大堆忙不完的活儿。”
“好的，领导慢走，领导常来。”
“嗯。”
“领导等等，还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
“这……不大好意思开口。”
“尽管说。”
“这山神工作，有工资吗？问过白勉君，他说‘当然’”。
“当然？当然没有！”
“……”
“嗯，你想多了。我干了几百年也没见过工资长啥样。山神令足以让人强身健体，完成任务能增寿，还有附带的飞来飞去能力，这些就是很好的待遇嘛，还要啥自行车啊！”
“领导英明，领导所言极是，有健康强壮的身体，寿命悠长，还能……飞来飞去？？要钱何用？是我糊涂了。”
“还有事吗？没事我走了。都说了别叫我领导。”
“没有了，恭送领导，哦不，恭送苏老伯。”
……
苏信走后，白离又翻了一遍自己的计划，忍不住想痛扁自己一顿。
要治山，要种树，说不定还得带领村民致富，哪一样都得先投入一笔钱啊。
这世上有无数事实证明，钱不是万能，没钱却是万万不能。
实在没钱的话有山神能力也行，可现在两样都没有。
白离严重后悔，都怪自己一时冲动死要面子太嘴硬，都没向苏信讨要点项目启动资金。
话说苏信驾了团青云一溜烟回了嵯峨山，心里庆幸地想：“幸亏这小子没伸手问我要钱。唉，我是不是该跟他透个底呢？算了，他迟早会知道……”
要钱没钱，要人没人，苏信这个光杆司令干了这么多年，还不就凭的是勇气与担当。
希望这小年轻能坚持下去，别被困难吓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