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敲门声打破了这句对话,上官柚从梦中惊醒,睁开眼的那一刻,发现自己背躺在了地上,两只小腿却挂在床沿,被子由于裹着的原因,也被带出来一部分了。也正是这样,才会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床上掉下来的。
“嫁给谁,我说的嫁给,呵~”脑里还在想那个问题,手在脑袋上挠了挠,嘴里也跟着念叨着,是呀!稚童的话又何必当真,更何况不记得了。这几日总是做这个梦,也不知何意?自嘲的起了身。
“小姐,小姐”丫鬟在门外急切的敲着门,可里面的主子愣是没回一句话。“小姐,你起来了没有?再不起来,就真迟了……”
“吱呀”门开了,上官柚睡眼惺忪的看着她,然后转身走了,也示意她进来替她整理妆容。
坐在梳妆台上,左手慵懒的拖着头看着铜镜中刚睡醒的面容:“爹和娘还没有回来吗?彩蝶,我不想去,要不,你让文哥哥去吧!”上官柚很无奈的对彩蝶讲。
拿过梳子,叹了口气道“小姐,老爷和夫人早就交代过了,让您亲自去一趟,说您好歹也是和荆家公子一起长大的,而且,老爷说这是小姐“应该要去的”。至于贺礼,都准备好了”。
彩蝶边为她梳理发髻,边告诉她老爷出门之前对她的交代。她心里其实也觉得她去不合适,毕竟,自己的青梅竹马成亲了,自己还要去恭贺,想想就觉得别扭,可是老爷既然交代过,尤其是特意交代让小姐亲自去。也只能原话转给小姐了。
彩蝶为上官柚戴上珠钗,仔细看了看,心里不由的发出一声感叹,“多漂亮啊!荆家的婆婆老是挑自己小姐的短,还处处说人是非,简直就是被猪油蒙了心”想到这儿正想翻个白眼,不巧的是,却碰上了小姐看她疑惑的眼神,就好像对方在想着这孩子是怎么了的眼神一样的。
尴尬的清了清嗓子说到:“对了,文少爷说,布庄里有点忙,让您先过去,他待会儿再过来。”
“哦”
不一会儿的功夫,彩蝶就把自家小姐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已经整装完毕,便就准备出门前往婚宴。
刚要出们便看见门口正有一位青衣男子斜靠在青石狮上,几盒贺礼一坛美酒都被他放在了脚边,双手抱着胸,嘴里叼着不知从哪儿采来的狗尾巴草,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望着上官家的门口。
“你就不能进屋里等我吗?会会来都是这样。”上官柚看着那石狮子边上的男子,朝他走了过去。心中略有不悦。好歹也是一个堂堂七尺男儿,怎么跟小时候一样,像个无赖一样。
“许公子兴许对我们家的石狮子情有独钟吧!每次来都是这样,奴婢都劝过很多次了,每次许公子都说,这地方正合心意”彩蝶捂着嘴笑着打趣道,要知道这位许公子与荆家公子都是和小姐一起长大的,只是后来不知何故,只有小姐与许公子经常串门,而荆公子由于腿脚不方便,很少过来这边。再加上荆家婆婆的不待见,见面就更加少了。
许麦合听后并未不悦,见上官柚出来便起了身,挑着眉望着上官柚“今日这身不错,美娇人一个,不过为何瞅着脸呢?”许麦合知道自从小时候那件事发生以后,荆家并不欢迎上官柚,她与荆安也很少见面。这次也是听文三哥说这次上官柚会亲自去,他才特意跑来等她一起过去。
上官柚并未理许麦合,毕竟这家伙,油嘴滑舌的,不回答他,他也会自己找话题说的。
这不,许麦合便又告诉她新娘子是谁,新娘子是否漂亮,作为新郎官的荆安今日肯定会打扮的如何……
一路上上官柚就听着许麦合不听的讲,好像这新郎官是他一样。可许麦合哪里知道,自己说了这半天,旁边的这个人儿,压根儿一句都没有听。
可能是许麦合太过话唠,这一路上并不觉得无聊,时间也就过的很快,这不,快到了。
荆家门前好不热闹,来贺喜的人还不少,大老远都能感受到喜庆的氛围,大红灯笼高高挂,红纸喜字贴在门上显得格外耀眼。
荆家可就这一个宝贝孙子,自从那件事发生以后,荆安的母亲便一病不起,不久就离开了。
今日,荆安成亲,荆老妇人自是开心的,笑的都合不拢嘴,忙前忙后的,再忙都不觉得累,本来她这个老婆子不用如此操心出来迎客,可家里能管事的人没几个,再加上一听到别人说的那些道喜的话儿,心里就美滋滋的。
“荆伯伯,荆奶奶,恭喜啊,家父身体不适,这不,派我来道喜了”许麦合拱手道贺“我这儿带了份贺礼,荆安现在在哪儿啊,我得亲自给他”
将其它贺礼交给荆家管事的,这瓶酒可是他最新調出来的酒,自己觉得味道不错,他可要亲自交给荆安。
“在,在里面”荆老爷笑嘻嘻回道,这孩子来就来,还给安儿带酒,看来今晚这洞房可会热闹哦。
“麦合啊,咱安儿都成亲了,你们都是一起长大的,你也得加油啊!你爹娘可是等着抱大孙子哦”荆老妇人打趣许麦合。
“荆奶奶说的是……”许麦合只能随声附和着,他撇了一眼在背后的上官柚,深怕荆奶奶不让她进哦。“那我们进去找新郎官,你们忙……”想着赶紧把小柚带进去。本想伸手牵她的手进去,可没想上官柚躲开了。
“荆叔叔,荆奶奶恭喜了,我爹娘不在烟阳,托我带了贺礼……”上官柚有点胆怯的开了口,虽然知道荆家不是很欢迎她,但还是保持了笑容。
“那还真是谢谢上官家贺礼了”。荆老妇人特意抬高了音调,斜视的看了上官柚一眼。
“上官家生意如此好,还得空给我孙儿道喜,这让我这老婆子怎么好意思呢,这样吧,东西我们就收下了,上官小姐还是去忙吧。”说完便去强硬的接过上官柚手中的贺礼,并给了她一满分白眼。荆老妇人早就看到她了,一想到自己孙儿的腿都是这个看起来像个绵羊的“弱”女子害的,心中的怨气就按捺不住。
“我们小姐来道贺,别说喝杯喜酒了,连门都没进,这世上哪有这样的事?”
“彩蝶闭嘴”上官柚低声警告身旁的彩蝶,示意她不要说了。
彩蝶心里憋屈啊,不过不是为她自己,是为了小姐憋屈。明明小姐人那么好。怎么就....
“小柚啊,替我给你父母道声谢”荆老爷知道他母亲不会放她进去,他也知道他母亲心中所想,之前确实他也很恨她,可是这些年如若不是上官家,他家豆腐坊早就撑不下去了。虽然知道这是上官家可能因为愧疚才这么照顾他们,但是之前的情分还是在的。
他也不想做的太绝情,毕竟当年这个小姑娘才5岁啊。“娘,这安儿大婚,小柚是来道喜,要不……”荆老爷小声对母亲劝道。
“不行,如果是她爹娘过来,我不说什么,怎么?上官家是忘了当年的事了?忘了是当年的承诺?”她断然是不可能原谅她,如果今天上官两口子来,我荆老婆子不说什么,这派个罪魁祸首过来是个什么意思?
不要以为这些年在生意上帮荆家就可以抹杀事情的真相了!
上官柚面对着荆老妇人的逼迫也是无言以对,她知道当年不是自己,就不会让荆安变成这样,可是她也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记得她醒来的时候只有她的文哥哥在她身边,自己身上到处都是伤,谁都没告诉她那一晚发生了什么,病好后才得知荆安那一晚腿就再也站不起来了。荆家也不在欢迎她。
眼泪想要冲破眼眶,可被她硬生生憋回去了,她不能流泪,今日荆安喜事,不可流泪。不可以……
“婆婆……”许麦合想要替上官柚说情,话还没说完,就被婆婆挡了回去,“麦合,你不是说要找荆虎吗?快去,快去……”老太太边说边将许麦合往里推
“唉,不是,婆婆……你别,那个,小柚她……”许麦合想要拒绝,可是老太太力气还挺大的,然而当他看向上官柚的时候,却看见她的手示意他走吧,明明嘴在勉强向上扬,眼里全是悲伤,可还是那么淡定。
看着许麦合被婆婆推了进去,上官柚转向荆老爷,依然笑着:“荆伯伯,既然贺礼我已带到,我也不便打扰了。替我向荆安道喜”。没等荆老爷回答便转身离开。
这孩子也是可怜,唉……荆老爷并未说什么,母亲的性子她是知道的,可是这个时候人家来道喜,却不让进门,确实有些过分了。也不知日后会不会影响到自己的生意,可是这喜庆的日子也不想闹大,既然是她自己要走的,那也不能怪他了吧!
看着离开的上官柚,荆老妇人心里别提有多开心了,这喜庆的日子看不见槽心的,嘴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要知道如果不是她,她孙儿怎么可能会一生只能坐着;如果不是她,荆安的母亲又怎会那么早离开人世;如果不是她,荆家也不会如此……这一切的不幸都是这女人害的,今日孙子大婚,怎么可能会让这个祸害进去!
“怎么就回来了?”
好似在和我说话,上官柚抬起头看见了文哥哥站着自己面前,本来想抱住文哥哥,告诉他,她不仅连荆安没见到,自己连门都进不去。告诉他,她也很自责,可是,可是她不记得了,她真的不记得了。她很委屈,想要哭出来。
可这些,在看到那张温柔的脸时,已经消散了。笑着回了句:“很无聊,就回来了。”说完还冲他笑得更甜。内心确实苦水里泡黄连。
上官文微笑的看着她,这一刻很安静,仿佛时间停在了那一刻,因为这个男子的微笑是那么的安静,让人焦躁的心也能变得清平气和。
彩蝶没想到小姐居然不说实话,太气了,好像告诉文少爷真相啊,可是不能打自己小姐的脸,明明是多么难受的忍着说无聊这个理由的啊!
可是又不能便宜了荆家,明面上拿着上官家的钱财与帮助,实际上干些这样气人的事,看着荆老爷和蔼的面孔,平常那么讲理的形象,今日所见所闻,简直对他无感了。不行,她得找个时间跟老爷和夫人说道说道。也要跟文少爷说今日发生的事。嗯,就这样说定了。
“既然无聊就回去吧”。上官文担心说道
“嗯”上官柚回了,就回家了。
被婆婆带进屋的许麦合,一路任由婆婆拽着,直到拽到荆安面前,才松手。
“安儿,麦合来了,你们聊,我去忙了啊”婆婆笑嘻嘻的对着他宝贝孙儿,将麦合带过来就好了,至少不用看那个人的脸了,心情自然好了。好了,自己忙着呢,还有那么多宾客在外面,要去迎接呢!哎…好忙啊!
“她来过了?”荆安看见婆婆离开后问道。
“呃……”麦合心虚看向婆婆的背影,谁料到恰好撞上婆婆回头,还夹带着笑意,好像是在告诫他你说一个试试。顿时身上鸡皮疙瘩都起了。只能回头对着荆安摇摇头,找个凳子坐下来,将自己的贺礼放在了桌面上。
瞟着外面,确认不在婆婆视线范围内才开口:“她来了,可是进不来”许麦合倒了杯茶一饮而尽。
当听到进不来是,荆安眼里闪了一抹失落,他知道的,他知道即使时间这么久了,婆婆还是无法释怀。无论他怎么保证这是与小柚无关。婆婆依然觉得罪责都是上官柚。
“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小柚至今都未想起来,真相可就你一个人知道啊”许麦合问了,问了这么多年一直想问的。
他从亲戚家回来,带了好吃的要给他的小伙伴分享,可刚到家就听到邻里都在说西郊山区死了两个绑匪,而被绑的正是上官柚和荆安,他当时吓坏了,以为再也见不到她们了,可是听到他俩还活着的时候顿时悬着的心放松了。但万万没想到,那一晚之后荆安再也走不了路,而小柚确对于那天记忆全没了!
“那么多年的事,谁又记得清呢?”荆安恢复了平静,手推着轮椅来到桌前。
“你还是老样子,对于那件事只字未提,可是你知不知道,这些年就是因为你不愿说,小柚心里一直愧疚”许麦合说的很激动,将茶杯在桌上顿了顿。这些年无论怎么套话,结果都是一样。
“你不对我说,是不信任我还是什么?”许麦合质问道“你不对我说我没意见,可是你对婆婆她们又是说了什么?让你婆婆和你父亲如此恨她!”她不知道真相没关系,可你又对你家人说了什么样的话让荆家再也不欢迎小柚?满肚子的疑问!
“我说了是我与绑匪争执时弄的,不关任何人的事,这个答案,我已经告诉过你了,可你和他们一样,都不信。”荆安很诚恳的回答。因为他说的是实话,只是没有告诉任何人,那一晚有多可怕,不仅仅绑匪可怕,可怕的还有那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柚。
“你!”许麦合听到这儿更气。“算了,不说,我也懒得跟你说!”将准备送入口中的茶杯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起身便要离开。
“等等”荆安见他要离开,变开声道“麦合,替我向她说声谢谢!”
“要谢自己去谢。”许麦合不想再与他多说什么,便离开了。
“麦合,我没有骗你,而且你要是我,你的选择和我是一样的”荆安手搭在没有知觉的右腿上,眼神充满着暗淡无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