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君清楚的看清了夏洪明左手发生的一系列变化,不自主的想后退几步,奈何他的背后就是教室后门,根本无处可退。
夏洪明没有在意张君的举动,心念一动,一股柔和的白光游荡在他的手上,绕着左臂游向了双腿被包扎好的伤口,肉眼可见的,夏洪明的脸色都红润了许多。
恐惧来源于未知,如果张君只看到了夏洪明治疗自己的一幕,他或许不会害怕,但是他同时也见过夏洪明三拳两脚击飞几个怪物,所以现在张君虽然不至于十分恐惧,但也非常忌惮。
当一个群体中突然出现一个战力足以压倒所有人的个体时,弱者就会不自主的联合,这个法则同样适用于人类。
所以张君现在缓缓的向莫语靠近,尽管存在芥蒂,但是至少现在他们还是,不,还可以是朋友。
虽然没有关注,但是夏洪明猜的到张君的目的,他也并没有阻止,只要这两个人不发出声音把怪物吸引过来,大家就可以相安无事。
然而奇怪的是,不管是之前夏洪明的异样行动,还是张君的突然靠近,莫语都毫无反应,他始终都是将头埋在双手之中,像个鸵鸟一样,将自己与外界隔绝。
直到张君轻轻的推了他一下……
“扑通。”
教室的安静氛围被突兀打破,夏洪明心中暗骂,也不关注缘由,只是仔细的判断怪物的位置。
幸运的是,没有怪物注意到这小小教室的情况。
总算松了一口气,这时迟来的恼怒才从夏洪明心头涌出,这两个普通人果然还是早点杀了比较好!
然而下一刻他的怒气便烟消云散,那个原本安静趴在桌子上的少年现在正躺在地上微微抽搐,一丝又一丝黑雾缓缓从他的右手溢出,旋即缠绕在他的身体各处。
少年眉头紧锁,额头上汗如雨下,时不时的眨一下眉头,告诉他人主人正在忍耐极大的痛苦。
“祭主念融……吗?”夏洪明呢喃道,仿佛回忆起自己念融的遥远时间,那个时候,那个胆小的家伙手持铁棒守在自己身边,明明什么力量都没有,却又那么固执。
夏洪明瞥了一眼因为害怕而不断后退的张君,心中叹息,这个小子运气真的不好。
他站起身直接坐在莫语身边的一个椅子上,一阵柔和的白芒逐渐飘落到莫语身上,效果也是立竿见影,莫语的眉头逐渐舒展。
夏洪明看着莫语那不断涌出黑雾的右手,嘴角渐渐露出微笑,
看着咱们有缘的份上,就帮你这一次,新人,好好活下去吧!
……
“大叔,大叔,今天带我去游乐园好不好?!”六七岁的男孩撒娇似的摇晃着面前男人的手臂。
“停,停,停,大叔投降了,你再摇,大叔的眼睛都要掉了!”男人举手做出投降状,男孩才放过他。
男人不禁松了口气,扶正眼睛,将身上的白大褂脱下,这才抱着男孩走出病房。
“为什么小雨这么喜欢去游乐园玩啊?”男人面带微笑,摇了摇怀里的男孩问道。
“因为在游乐园,大家都是笑着的啊!”男孩的回答令人心疼,他指了指身后的病房,“不像这个地方,大家都只会装作很开心的样子!小雨想多看看人们的笑容!”
男人放下男孩,偷偷擦了一遍眼镜,这才继续抱起男孩,“大叔知道了,我们去游乐园,好好的看大家笑!”
“嗯,最喜欢大叔了!”
……
二楼病房,
男孩迷茫的看着窗外,他不明白,为什么大叔要跟外面的那个阿姨吵架,明明大叔答应过自己,要一直一直笑着的。
“不行,小雨他才这么大,应该好好享受童年!况且,你们现在就带他走,对他的病情根本就没有任何帮助!”男人再不顾平时的温文尔雅,粗着脖子大声吼着。
同样一身白大褂的女人却也丝毫不让,“享受童年?!你说他每隔几个小时就头疼到昏阙是享受童年?!”女人眼泪止不住的流下,:“哪个孩子的童年是伴随着痛苦在充满消毒水味的病房里度过的!!”
说到最后女人已经竭斯底里:“甚至,甚至他现在都不知道他的父母是谁,你把这个叫做童年!这种童年,我绝不承认!”
男人被吼的有点不知所措,但依旧辩解道:“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小雨的病情是大脑神经压迫脊髓,这种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的案例根本就没有办法救治!
我们之前不也是因为这种情况才把他接到医院来的吗?”
女人也深呼吸,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是的,上次我们的确考虑过,等到小雨再长大一点,等他的脊椎发育完善一点,他的情况就会自然而然的解决。
但是,这个只是猜测对吧!根本没有人可以确定等到小雨长大他的病情会好转!”
男人觉得眼前的女人已经急疯了,直接大吼:“你这是无理取闹!就算不能好转那又能怎样?!你可以给出比这里更好的成长条件吗?昂!?”
“碰!”
重物坠落的声音传来,男人与女人的目光同时被吸引,一丝殷红从小男孩身下扩散,他艰难的抬起头,努力扯出一丝微笑。
“小雨!!”
“小雨!!”
男人与女人同时惊呼,急忙跑向男孩,男人颤抖的将小男孩托起,声音颤抖着呵斥:“小雨!大叔不是跟你说了吗?窗户危险啊!你为什么,为什么不听话啊!”
小男孩的嘴角不断吐出鲜血,但他还是努力说道:“对……对不起……我……我看到……大叔……在……吵架……一……一不小心……就……就……掉下来了。”
小男孩的视线开始模糊,但他知道男人还是抱着他的,断断续续的说道:“大叔……大叔……一点……都……都不乖……明……明明……答应过……小雨……要……一直……一直……一直笑……”
声音嘎然而止,男人眼中的泪水不断涌出,女人双手捂住嘴吧,却依旧发出悲伤的呜咽。
…………
“这里是哪啊?”小男孩的脑袋上缠绕着绷带,疑惑的问着身边的女人,这是他第六次问着同样的问题。
女人蹲下身子,再一次回答了这个问题:“这里是妈妈的家,以后啊,这里也是你的家了!”
“妈妈?”小男孩疑惑,“我没有妈妈的,其他房间的小孩子都说我没有妈妈。”
女人知道自己不能在孩子面前哭泣,她努力装作正常的样子回道:“那些小朋友都是骗你的,你有妈妈的,一直都有,只是,妈妈啊,一直都在为了你的健康到处忙碌呢!”
“真的吗?”男孩双眼放光。
“真的哦!”
“太好了,我也有妈妈了!”
…………
九岁的男孩终于又见到那个他最喜欢的大叔,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男人依旧穿着一身干净的白大褂,但是他的脸不再像以前答应过男孩的那样布满笑容,反而阴沉似水。
男孩看着他从妈妈的房间出来,发疯了一样打破了他能见到的所有家具,最后他用家里的酒精点了一把火,焚烧了男孩生活了两年的地方。
这一天,小男孩没有了家。
小男孩哭着喊着扑向曾经让他日思夜想的大叔,但是却被轻而易举的推倒在地。
男人走了,没有带走任何人,若不是消防员救出了困在火灾里的男孩,他或许已经死了。
这一天,小男孩失去了最喜欢的他人,失去了疼爱他的妈妈。
他又变回了那个没有家,没有没有妈妈的时候。
但是比起以前更加糟糕,他同时失去了那个会为了他而努力保持微笑的人。
于是男孩也忘记了微笑。
…………
12岁的时候,男孩再一次遇上了那个男人。
也不能说是遇上,用被遇上这个词更为恰当。
男孩被抓走了,他非常害怕,直到他又看到了那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男孩不愿意把自己的懦弱表现在那个男人眼中,所以他保持坚强。
男人粗暴的把他跟另外一个女孩关在了一个笼子里,小女孩就像被折断了翅膀的金丝雀,每天都在用悦耳的嗓音哭泣。
或许是因为男孩一直表现出来的坚强,女孩也终于在某一天振作起来,他开始跟男孩接触。
“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瞥了她一眼,并没有回答这个吵闹了好久的金丝雀女孩。
然而女孩却真的像一个金丝雀一样,叽叽喳喳吵得男孩无法忍受。
“莫溪雨。”男孩终于开口。
“什么?我没听清,你可以再说一遍吗?”金丝雀女孩没想到这个高冷的男孩真的会回答,并的没有听清刚刚男孩说的话。
为了避免被骚扰,男孩只能再次重申:“我说,我叫莫溪雨。”
“莫溪雨,好好听的名字啊,做为交换,我就告诉你我的名字,我叫……”女孩十分兴奋,然而她还没有说完就被铁门声音打断。
一只粗暴的手抓住了金丝雀女孩,男孩能清楚的看到金丝雀女孩眼中的兴奋转化为恐惧。
但是他无能为力。
女孩下午就被扔回来了。
但是女孩却好像失去了活力,她没有继续交换情报,而是沉默的蹲在一边。
这一次,习惯金丝雀女孩吵闹的男孩却呆不住了,他努力安慰女孩,却没有任何效果。女孩已经缩在角落。
男孩似乎知道了之前外面发生的可怕,依旧不断安慰女孩,因为他知道,如果女孩死了,他一个人绝对坚持不下去。
“别再说了!你不觉得你很虚伪吗?”终于女孩忍受不了,角色瞬间反转。
“虚伪?”男孩疑惑的歪歪头。他不明白虚伪是什么意思。
“对,虚伪!安慰人,哪有你这么严肃的,你这样简直像一个嘲笑我的恶魔,如果你真的想安慰我,再不济,也该笑笑的。”女孩依旧在生气。
男孩却沉默了,他小声的说:“可是,我……不会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