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萍正想着呢，《群英会》已经唱到了最后。
报幕的人走了上来，“今天的大轴是我们班子里新排的一出，由班子里的无双姑娘主演的《天女散花》，愿恭人年年岁岁容光焕发，雍容雅步。”
锣鼓点响起来，毓萍也探着头向台上看去。
只见无双随着锣鼓飘出场来，头上梳吕字髻，扁方固定，孔雀开屏的头面随着舞动颤颤摇摇。
“祥云冉冉波罗天，
离却了众香国遍历大千。”
好一个行不带风，笑不露齿的天女娇妍。
“诸世界好一似轻烟过眼，
一霎时来到了毕钵岩前。”
那粉面含春，秀眉微展，嘴角含笑，又传来幽香阵阵。
“云外的须弥山色空四显，
毕钵岩下觉岸无边。”
那雀嘴里衔的明珠，随舞步蹁跹间轻轻摆动。
“大鹏负日把神翅展，
迦陵仙鸟舞翩跹。”
项戴一挂水晶珠链，绚烂夺目。
“八部天龙金光闪，
又见那入海的蛟螭在那浪中潜。”
长裙窄袖，百花裙间系一和合满绣腰带，腰际结系粉色璎珞，长穗及地。
“阎浮提界苍茫现，
青山一发普陀岩。”
丈余的飘带随风舞动，时而成圆环时而成游龙。
“观世音满月面珠开妙相，
有善才和龙女站立两厢。”
一句唱罢，她结了个手印，只见手指莹莹如玉，莹白的指甲泛着柔光。
“菩提树檐匐花千枝掩映，
白鹦鹉与仙鸟在灵岩神巘上下飞翔。”
露出来的左手上戴着一枚银戒指，嵌着块半透明的绿碧榴。
“绿柳枝洒甘露三千界上，
好似我散天花纷落十方。”
盈盈一拜，当真是天女下凡，世所难见。
“满眼中清妙景灵光万丈，
催祥云驾瑞彩速赴佛场。”
此时此刻，毓萍脑海里只有八个字“仙露明珠，风神秀逸”，无双此人，只应天上有啊！
屋子里坐着听戏的夫人们还能保持端坐的姿势，但是眼睛都直了，而年纪轻的少妇小姐们甚至有人走到了院子里，只为一睹无双的风采。
待到无双下的台去，众人方才如梦初醒，这出戏大家从未听过，以前神仙戏也不是没有，可是无双她简直就是真正的仙女下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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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台。
蕙卿和大师兄站在入场门前，不敢探头，只能侧耳细听。
“大师兄，怎么没人叫好呢？”
“我也不知道啊，无双无论是调门还是韵味都没得说啊，是不是你化的妆太淡了？还是衣服不好看？”
“都是按照无双要求的做的，怎么会呢？难道是无双演砸了？不至于啊。”
“就算演砸了也得有叫倒好的啊，怎么除了无双，我没听见别人的声儿呢？”
“这……师父呢？”
“师父？好像刚才就出去了？不会是知道无双演的不好自己走了吧？”
“怎么会呢？！这出戏可是师父一个字一个字教的，听说还是师祖临去之前写的呢，你不是跟着无双一起学的吗？”
“我是小生！”
“你小点声儿！”
“我说我是小生，怎么学啊？无双跟师父在后院里学的，我怎么知道什么样儿？”
“这……无双！怎么样了？怎么没人叫好？”
“蕙卿姐姐，大师兄，前头的人都看傻了。”无双微微一笑，把大师兄也看愣了。
大师兄是从小儿看着无双长大的，也是唯二知道无双到底从哪儿来的人，虽然师父说无双必须是扬州城被人拐卖的孩子，但是自己绝对不承认的。
无双出身好，长得好，嗓子好，扮相好，身段也好，如果不是身世坎坷，自己怕是一辈子也难和他说上一句话。
这样儿一个仙姿绰约的人物，自己能在小时候照顾他两三年就该知足了。更何况，无双可不是个女孩儿呀，自己怎能乱想呢？
“鑫儿，你在这儿杵着干什么呢？”
“师，师父，我，没什么，我想刚才的戏哪儿唱得不够好呢。”
“您刚才干嘛去了，怎么没看见您？”
师父捋着自己的一绺胡子，“无双这次可真是长脸啊，这回事儿一完，他就算是大红了。我看那孙恭人眼睛都看直了，她旁边坐着的那个夫人还跑到了院子里听完了这一场。明天开始无双能敞开了唱《天女散花》啦。也不枉师父他老人家呕心沥血写了这一出戏啊，可惜我不敢唱，不敢唱啊……”
“师父，兴许这就是无双该有的运道，这天女，只能他来唱呢。”
师徒二人相携走回了后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