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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争兵权索相入佟府 议西征学士遭驳斥(1)

明珠的案子就这样搁置了下来。索额图于康熙二十八年奉旨赴尼布楚与罗刹国划定界限,其间康熙便命生母佟佳氏的幼弟佟国维入上书房。佟国维按辈份说是康熙的嫡亲舅舅,按皇家规矩,皇帝不称他舅舅,他就只能是“散秩大臣佟国维”。早在顺治年间,佟国维已挂了一等侍卫的虚衔,不合因跟着明珠赞同撤“三藩”惹翻了索额图,在冷曹官中压了多少年这才上来。他却不似张廷玉那般儿瞻前顾后,上任伊始便连连提奏,将六部侍郎以上官员重加整顿,汰冗拔贤,一时间吏治刷新,颇得人心,几个政绩卓著的廉吏如于成龙、马齐、王掞、范成勋、姚缔虞、郭琇等人都加了宫保衔,赏孔雀花翎,晋为一品大员,却把自己儿子隆科多的品秩按例由从二品调整为从三品。待到索额图从尼布楚谈判归来,朝局已是面目全非了。

索额图是二十九年正月初十从东北回来的,皇太子以下出城搭棚设醴郊迎。向康熙面禀了尼布楚缔约经过情形,诸王、贝勒、贝子、各衙门主官便都赶去玉皇庙街,有的邀索额图过府吃酒,有的禀事,有的被汰官员免不了就来撞木钟、诉苦情。索额图却显得从容不迫,迎来送往,浅谈辄止,有说佟国维坏话的,也只一笑置之。

正月十五,索额图奉旨代康熙至天穹殿拈香。回来交旨后,又侍从康熙出顺贞门至大高殿、寿皇殿、钦安殿、斗坛拈香礼拜,这才召集六部主官随康熙到太皇太后灵前行礼致祭。忙乱了一日。出大内时天已擦黑,早见天色阴晦上来,零零星星飘下雪花。

若在往年,今夜还了得?这个时辰早沸腾了,什么社火、高跷、大戏、故事、耍把戏、打莽式、龙灯、狮子旱就出动了。但今年是国丧,民间游乐一概禁止,北京城千家万户一色儿全是白纱灯。门前,只有成群的孩子在灯下嬉戏捉迷藏,游人却是稀少。索额图站在西华门硕大无朋的白纱宫灯下怔怔站了一会儿,长吁了一口气,上轿吩咐道,“去佟国维府!”

佟国维新赐府邸坐落西河沿,熟门熟路的,不一时就到了。大轿刚落,索额图哈腰出来,便见靳辅从里头出来。靳辅见是索额图,别转了脸,想装作没看见,自往轿边走去。索额图呵呵一笑叫住了:“紫桓,你这叫做什么?不想理我索老三了?”……一把扯住,寒暄道,“多时不见,你就瘦得这样。头发也全白了!见过佟相了?”靳辅确实变得瘦骨伶仃,黝黑的脸色也变得泛着青灰色。他是被革职闲居在京的官员,穿一件灰绸羊皮袄,稀疏的头发几乎全白了,显得老态龙钟,只两只眼是在河风烈日下练出来的,仍是炯炯有神。见索额图一脸假仁假义,靳辅干笑一声道:“哪里敢当!靳辅是待罪之身,您是贵人,怎好沾惹呢?”素额图哈哈大笑,握着靳辅的手道:“你昔日可不是这个脾性儿,真是愈老火性愈大!士大夫居朝为官,荣辱进退何足挂齿?说不定我将来还不及你呢!人情浅薄何至于就到这个地步儿?我算什么贵人,小佟和廷玉才算新贵呢!”

话说得虽很随和,靳辅却听着弦外有音,遂笑道:“什么新贵旧贵我都不理会。蒙圣恩我只得了革职处分,正是无官一身轻!我是为陈潢的事来的,不清不白地把人扣在狱神庙,一扣就是几年,既不定罪,也不放人,算是怎么回事?听说皇上有意起用我去任贵州巡抚,我是请佟相代奏,我老了,请皇上怜惜一下这把老骨头,免了这个差使吧。”

索额图不禁一怔,别人巴不得的事,这老家伙怎么倒推辞?寻思片刻方道:“这也用不着辞。我晓得皇上心里对你并没什么。那年几个台臣吵着要杀你,皇上还说:‘要杀也等河治好了再杀。’如今河治好了,莫不成真的就杀,可不是昏了?”说着便抿嘴儿笑。说到治河,靳辅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下来,叹道:“论理我一句也不该说。振甲如今又扒开了萧家渡的缕堤,河道加宽,减水坝置闲无用,两年之内泥沙淤起来,不决口才怪呢!”索额图笑道:“前日接到刑部转来陈潢在狱中的上书,也说的是这档子事。你是革职官,他是罪囚,管这些闲账做什么?如今不比昔年,朝廷有的是钱,决口了再堵就是——决了口不恰证明你是对的?”

一个国家首辅说这样的话,靳辅心头不禁猛地一沉,想想又不能公然反驳,喟然一叹正待说话,索额图伸手一握,笑道:“佟府里来人接我了,回头再说吧。别傻了,有旨叫你去贵州,你就去!在京衣食住行缺什么,只管差人到我府里要。陈潢的事别说是你,就是我们上书房大家一齐去说也不济事——皇上不杀他就是他的造化!”靳辅冷笑道:“你们不说,我还是要说。有罪的是我,陈潢、封志仁、彭学仁一概无过——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这话我说定了!”说罢举手一揖踏雪而去,索额图怅然望着他远去,方转过脸来。此时佟府中门洞开,佟国维带着几个师爷已迎了出来。

索额图和佟国维执手联袂,说笑着直至后堂西花厅。这里与外头冷冷清清的景象迥然不同。佟国维正在宴请他的门客师爷,十几个人都在花厅大筵席前坐着说笑;厅内廊下站着二十多个长随听招呼,几十枝银烛高烧,照得通明彻亮,廊下放的烟火盒子一个接着一个燃,什么泥函沙锅儿、花盆烟火、花筒起火、地老鼠儿,不响、不起,只喷着七彩璀璨的光焰,满院都是浓郁的火药味儿,满屋都是兴奋热烈的气氛。众人见佟国维带着索额图进来,忙都起身肃立迎迓。

“都坐,坐嘛!”索额图满脸堆笑,摆着手道,“今个正月十五,我府里就是那么几个朋友,觉得太冷清了些儿。回来这几天一直穷忙,也没顾上来看看国维,可不要见怪哟!你这里倒好,人又多又热闹,还有这么一桌子好菜,就是御膳,也不过如此吧!”

佟国维四十多岁,紫棠色脸,络腮胡了剃得溜净儿,两只眼睛黑如点漆,不怒亦威。见索额图让得殷勤,众人方斜签着身子坐下。佟国维替索额图倒了门杯,把粗黑油亮的辫子轻轻甩到脑后,方撩袍端端正正坐下,说道:“方才靳辅来过了,我很替他难过,辛苦这些年落了这一个下场,还要替旁人操心。前日吏部提奏,要他去贵州任巡抚,索相得便儿跟圣上说说,让他去得了。”

“就是这个话。”索额图夹了一口菜慢慢嚼着,沉吟道,“我也是这么想。不过靳辅未必领这个情。若实在不愿意,我们也不要勉强。户部汉尚书还有一个缺,请旨让他补进去,他还不算外行——话说到这儿,我顺便问一下,耿索图兵部尚书做得蛮好的,怎么又换了谢倡义?这些时我不在家,人都被换得差不多,我都不认识了。”

佟国维望着索额图没言语。几个门客见东家和客人冷了场,忙过来劝酒夹菜。佟国维想定了,方说道:“谢倡义在图海和周培公营里呆过,懂军务。耿索图撤差我没说话,是皇上的主意,叫他和家兄国纲都到飞扬古部历练。”索额图替佟国维斟了一杯酒,自己慢慢吃着,说道:“那是不同的。耿索图是兵部尚书。无罪降调,没有这个例嘛。这件事今日在钦安殿我奏了皇上,还是要调回来。我来这里给你们打个招呼。咱们同在机枢,我办了事不告诉你不好。”佟国维这才知道索额图来访的真意,心里冷笑,口中却道:“六部里换了人,索相不要介意。都是言官弹劾了,按圣上意思办的,我不过奉旨办差而已。有些人不换也不行,比如说徐乾学,平日伸着舌头溜沟子舔明珠的屁股,一翻脸就落井下石,是他娘的什么玩艺儿?我就不能叫他再做翰林院的祭酒!”

“言官只知道沽名钓誉,他们懂个屁!”索额图心里上了火,脸上却仍在笑,“查慎行一个狂放书生,不就是国丧间唱了两句长生殿么?下到狱里折腾得死去活来,也不怕后世说我们不珍惜人才!这事我奏明了圣上,圣上叫放人。我送他盘缠,到南京养起来,国家升平时,包容几个呆书生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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