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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爱,该让你变勇敢,而不是脆弱

不懂爱的人,不懂人生。没有经历过爱情的人,难以知晓最柔软、最诚挚、最自由的自我。爱情,看似使人进入忘我之境,实则正是让人体会独我之心。所谓独我,可不是自私的我,而是在外境熏染之下已经变得身负重累的我。

这个我,常常是脆弱的,是多虑的,是拿不起放不下的。如此的我,在爱情之中就会变得多愁善感,变得疑虑不定,变得焦躁不安,甚至变得刻薄而无情。爱情,常常于最美好之处,显示人性的卑劣。可是爱情,也常常能把人性的脆弱炼成勇敢和担当,这就看你怎么去选择。你若选择任性,那么你得了的爱情,也只是纵情;你若选择勇敢,在爱情中容人,最后成为自己内心之悦。

打破醋缸,难得团圆

情窦初开的女子,大约没有几个不是多愁善感、吃醋捏酸的。一为情感尚不成熟,二为用心真而深。像黛玉之于宝玉,就是如此。

在黛玉初进贾府时,寻衅闹事的,是宝玉,为了这个神仙一样的妹妹没有玉,就闹了个翻天覆地。此时的黛玉始终是陪着小心的,一直到宝钗进贾府,黛玉在和宝玉耳鬓厮磨的那几年,曹雪芹说,两人一直是“言和意顺”“略无参商”,而且因为“同行同坐”“同息同止”,两人比其他的姐妹还要“熟惯”,还要“亲密”。

可宝钗进了贾府,宝玉和黛玉之间的关系,就变得微妙起来。一开始,还只是宝玉出言冒犯,惹黛玉生气。后来,黛玉就变得刻薄无礼起来,尤其是对宝钗。到“比通灵金莺微露意、探宝钗黛玉半含酸”一回,黛玉对宝钗的敌视,已经是十分明显了。

宝玉先一步来探望病中的宝钗,两人正说到宝钗身上的丸药香味,黛玉就“摇摇地走来”,一见了宝玉,马上笑道:“我来的不巧了。”然后马上又说了一堆什么他来我不来的道理。此时,还算有礼,到薛姨妈给宝玉端来鹅掌鸭信品尝,宝玉要酒配菜,宝钗说了一番不能饮冷酒的话后,黛玉对宝钗的意见就更大了,可她到底还是忍耐着。

曹雪芹描绘黛玉“嗑着瓜子儿,只抿着嘴笑”,在贵族小姐的气质下,隐隐藏着那么一点浮气,那么一点薄心。

可巧此时黛玉的小丫鬟雪雁走来给黛玉送小手炉。黛玉问是谁叫雪雁送来的,雪雁说是紫鹃姐姐。黛玉借着骂丫头表达了不满:“也亏你倒听他的话。我平日和你说的,全当耳旁风,怎么他说了你就依,比圣旨还快些!”很显然,这是含沙射影,表面上说的是雪雁,实际上说的是宝玉。这一点,宝玉知道,宝钗也知道,因她“是如此惯了的”。

黛玉之性,最是清高,喜散不喜聚。在贾府中生活了那么久,虽与探春等姐妹没有多亲近,可也没有什么大的矛盾,大不了不在一起亲密玩闹。唯独到了宝钗这里,却一下子变了,待人冷酷,说话带刺,如临大敌。

在这之前,宝玉就已经有了初试云雨,说明几个人都已经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若还只是双玉在一起,宝玉再“愚拙偏僻”些,有个“求全之毁”“不虞之隙”的,倒也罢了,可中间加了个薛宝钗,宝玉待宝钗又几乎与黛玉毫无二致,这就难免会让黛玉“含酸”。

这个时候,还只是“半含酸”,而莺儿的“金玉良缘”之说一散播出去,黛玉的醋酸就更快地发酵。黛玉的言行变得更加不可理喻,动辄就挑刺找碴儿,说话旁敲侧击。对宝钗是一丝不让,对宝玉就更是极尽折磨。

宝玉感觉黛玉的袖里有一股儿幽香,便问是什么香,又说不像香脂俗粉的香气。黛玉冷笑道:“难道我也有什么‘罗汉’‘真人’给我些香不成?便是得了奇香,也没有亲哥哥亲兄弟弄了花儿,朵儿,霜儿,雪儿替我炮制。我有的是那些俗香罢了。”此话直指宝钗的“冷香丸”,想必黛玉早就知道了冷香丸制作的繁杂过程,故有此一说。可这话里话外,都是鄙薄不屑。

到剪香囊一节时,黛玉本来只为宝玉对她不够珍重,却没想到自己一剪子下去,却又剪出另一番情乱之意来。原来这剪掉的香囊,正是湘云给宝玉的。湘云对宝玉,也是有两小无猜之谊,至于有没有情爱,众说纷纭,暂且不论。但黛玉对湘云,也醋意很深。湘云将“二哥哥”唤作“爱哥哥”,就成了黛玉嘴里的一个把柄。在史湘云头一回出场时,黛玉就大肆嘲笑一番,惹得湘云很是不高兴。偏湘云又搬出宝钗来解围,惹得黛玉更是心事重重。

粗看红楼,大约只能看到黛玉的这些薄言,难以体会她的真善。其实曹雪芹那么喜欢黛玉,自然塑造出来的黛玉是脱俗的。只不过此时的黛玉,正处于恋爱之中,那孤高的本性一下子被爱情所牵,眼里心里都是宝玉,既不知宝玉的本心,又不懂控制自己的感情,于是乎无端寻愁觅恨,动辄就争风吃醋。

这也难怪黛玉如此,正是豆蔻年华,正是两小无猜,原来还有个亲密无间,此时却无端有了三角、四角之嫌。黛玉本来就为寄人篱下所累,敏感而多疑,自然是无法宽容别人了。

正是这些无端的猜疑,正是这些挑剔的言语,让本来就多愁多病的黛玉变得更加脆弱,也更加不得人心。同时,还把个对她一心无二的宝玉,也弄得痴痴魔魔。

纵然情窦初开时,有此一弱,可谈过恋爱的人都会知道,不管你是多么女神一样的人物,若直管任性到底,一味醋意不离,时常猜疑多虑,那么不管是多么有修养的人物,也是难以对你始终款语温言了。在隔山隔海地追求中,自然是少不了的俯就温言,可真若说到个天长地久,遭遇了这任性吃醋,那也会把再好的修养都折磨殆尽。到最后,别说爱意难以保全,很可能闹个一拍两散,好的姻缘,闹出个恶的结尾。

普天下只有一个宝玉,可以放下身段,能在林妹妹前团团转,至于别的人未必可以如此不计较,容忍一而再再而三的任性。其实就连宝玉,心里也还是不喜黛玉的多心,每每劝黛玉放宽心。

爱情里虽有个无理可说之理,但爱情里也有个互相尊重、互相信任的前提。作为最初的试探,故作个吃醋状,也只适应娇憨着玩耍,而不适合如此挑起风波、大动干戈。容不得爱人,也容不得爱人身边所有的异性,最后,只会让自己痛苦不堪。

本是你的爱,何须求证于人

黛玉是绛珠仙子,降生就是为了了却一段前缘。她对宝玉的爱,自然而然地来,也是身不由己地投入全部感情。就为了这一个前世的恩人,黛玉眼里几乎没了别人。

一个沉浸在爱情里的女子,一方面为自己的情所困,另一方面又希望对方对自己倾心。黛玉在宝玉面前的那些任性玩闹,那些小性儿尖酸,其实都不过是不由自主地试探对方。有意思的是,宝玉在她面前说了句“你是那倾国倾城的貌,我是那多愁多病身”,就惹得黛玉恼了,说宝玉冒犯了她。

宝玉哪里敢冒犯她,不过也如黛玉一样,是情到深处去试探对方而已。诸如“若共你多情小姐同鸳帐”这些话,都只是宝玉的爱意表达。大约男孩女孩心性到底有区别,宝玉如此的试探,反而遭黛玉抢白,甚至为此落泪。想宝玉那一颗心,也必然悬疑不定,不知道该怎么相处是好。

作为生活在封建伦理道德下的贵族小姐,黛玉再怎么超凡脱俗,也还是免不了道德礼教的束缚,因此,宝玉这些脱口而出的心里话,反而不能成为他爱黛玉的真正印证,只是变成了一种轻浮的言行。

于是,黛玉对宝玉的爱,就更加忐忑,想撒手,又撒手不得;想深爱,又深爱不了。人在眼前,却不知道他的一颗心到底在何处,忧虑不已,惆怅难眠。湘云和黛玉两人在八月十五夜联诗后,两人一起入睡,却都不能入眠。湘云不能眠,是有择席之症,而黛玉不能眠,却是常态。黛玉叹道:“我这睡不着也并非一日了,大约一年之中,通共也只好睡十夜满足的觉。”黛玉的难眠,固然因身体多病,可为宝玉而挂心,却也是少不了的一个重要的原因。

我们都知道,黛玉的爱是没有附加条件的,她只看重这一个人、这一颗心。几百年来,她深得人们的喜爱,也正是她的这种不世俗的态度。可黛玉的爱,又是负累的爱,没有做到真正的超然。超然的爱,不为爱的结果,不为爱的对象,只在爱之本身。

黛玉是连那些淫词烂曲都不愿意听宝玉说的,想来也不是为了爱欲的结果,只是她却也犯了执着,一遍遍为自己的心去向另一颗心求证。想那神瑛侍者对绛珠仙子也是一往情深,终于了却这一干情爱的波折。

我们不是绛珠仙子,也没有谁为我们安排一个神瑛侍者来,爱情中难免会走错路,难免会遭遇爱而不能得的波折,我们不能如黛玉一样一遍遍去求证,也不能如黛玉一样因终不可得而毁掉自己。

爱情,是有更深远一层的意义的,爱情,最后应该让人变得勇敢,变得豁达,而不是变得狭隘,变得凶恶。没有爱人的爱,仍然可以印证自己的心,仍然可以让自己的人生变得丰满,这才是“爱”字的神圣之处。

张爱玲在《沉香屑·第一炉香》中用薇龙的话这样说:我爱你,关你什么事?千怪万怪,也怪不到你身上去。这句话贯穿在整个情节里,使整个故事显得极度悲伤,读者一旦从那个故事里出来,脑子里就只剩下这句话,还有这句话的潇洒和淡然。

薇龙固然是一个虚荣心强的女孩子,可她的这句话,却把她的沉沦救赎个干干净净。她是堕在那样一个腐化的圈子里了,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可对待爱情的那个她的形象却慢慢浮上来,就像是浮云散去后的半月,尽管不圆,尽管不亮,却还是美着的。

薇龙没有参透物质之道,却无意中道出了爱情之神。天下的女子,只要自己心里有爱就好,不去求证于爱人,可能没有几个人可以参透这些了。

凡是爱了的,就如抛石入水,总要听个回响。若没有个回响,便如人生没了意义,不是要自毁,就是要寻仇。如此求证爱,实在是错误,反而因此成了灾祸的起源,实在是玷污了爱。诚然,一心并做两心,两心情归一处,这才是百年好合的道理。可爱是没有道理的,人生也不是只有一个百年好合的机缘。要知道,你的爱,一定是对的,可你爱的人,不一定是对的。我们不能因噎废食,因为看到一个错误的人,就连同自己的爱也一通贬损、毁坏。

大概就因为人只要爱了,就必要求证,而求证中,又多有错误之情,于是有很多人几乎是谈爱色变。

网络上常有各种印证对方是否爱自己的秘诀、让对方爱自己的招数,闲聊中也常有人说:“我不先付出,我凭啥先付出”,“他不爱我,我就不爱他”,等等,把个爱字变成了一种能够互相交换的俗物,变成了一种为幸福而使用的手段。仿佛自己多爱了一分,便吃了天大的亏,仿佛自己若爱了,自己先就低人一等,自己从此后就会变成弱势,处处受制于人。

当今社会中的剩女,大概就有不少是抱持这种思想的。因害怕受骗上当,就干脆不主动爱,有的等着天降奇缘,有的即使真有了那么点喜欢之意,也马上就被各种世俗的想法所辖制,不能释放本心的自由。如此地迟疑、如此地计较,本来该到手的机会,也就慢慢地溜掉了。

很多剩女特别烦恼,总是说:我没有什么条件啊,我的条件已经降到这样的地步了,为什么还是没有鱼儿上钩?其实这样说着的人,大概没有一般人所说的世俗的条件,可心里,还是有一个难以逾越的爱之条件,要么是对方付出多一些,要么是能力高一点,没有这些条件,就不会去爱。如果你都启动不了自身之爱,你又怎么会遭遇美丽的爱情呢?

当分手成为定局,平静告别

姻缘从来就是一个奇妙的东西,有些人,只是在人群中一回眸,就注定了终生相依为命;有些人,费尽心机,殚精竭虑,还是把捧在手里的一生情,毁于一朝。人生无常,一转身就是一重天地。

不管结果怎样,遇见一场缘,送出一份情,就如春风送暖,春意渐浓。所以有人说,爱,只是如赴一场花事,看到的,都是锦绣,听到的,都是繁荣,闻到的,更是馨香。即使那只是青葱的岁月,即使那只是薄凉的人生,有了这场情,人生总归还有一个彩色的梦。

所以,即使这样的情不能长久,即使两个山盟海誓过的人终成陌路,我们可以懊丧自己的选择,却绝对不好去诋毁那曾经的一段爱情。爱时,爱得热情;散时,要散得平和、平静、平淡才好。

对待爱情,黛玉当然是个不能放下的人。这也难怪,她此生唯一的目的,就是还泪而来,情满而去。很多读者实在不舍黛玉这样一个聪慧清丽的女子,就为了一场婚姻阴谋而焚诗断情、魂归天路,这未免过于残忍。于是在红楼梦里处处寻找曹雪芹的伏线,为黛玉找了一个北静王这样的如意情郎,并宣称:只有这样,才可以成为名副其实的“潇湘妃子”。

这当然都是我们书外人的一厢情愿,也是人之常情。人之常情,是喜团圆不喜分散,可事之常理,却是“千里搭凉棚,没有不散的宴席”。黛玉因爱而终不得,就在那么小的年纪,白白葬送了性命。这种离去之法,到底只是艺术作品里的故事,不能成为我们凡人的人生。

人生,总不得圆满,爱到最浓处,也还是会有个险情。一旦情落险滩,爱进荒林,我们得有个量度,不为去的伤心,早为来的做打算。“爱”字固然美好,却遮盖不了一生。人生的长久,必须要在爱的浓情和淡漠之后,还人性一个淡然、平和。正是山重重叠叠,总有个去处,水团团绕绕,也有个归宗。

黛玉的不能平静,只是太过于执着曾经的花前月下,太过于相信以往的肺腑情深。殊不知,人生有个生老病死,一年有个春夏秋冬,即便爱情,其实也有个甜蜜稀松。一旦过了爱的保质期,热情倏然而去,冷漠随即来袭。就是天仙美女,也会被看作蠢妇凡人,至于凡人素脸,就更是罪加一等。冷漠者对对方的性格评判,常常是另一重山水、另一种说辞。大多时候,男人,时间越久,就越是薄情,倒是女人,越是接近,反而越是放心不下。

当然,宝玉到底是和黛玉知心知意的,即使结了婚(高鹗的版本),口里心里的那个,也还是黛玉。说到底,这算不得背叛。对现代人来说,黛玉只是输了婚姻而赢了爱情。能够看透的人,相比宝钗那种赢了婚姻、输了爱情,更喜欢黛玉的结局。既然两情已经长久,又何必在乎朝朝暮暮?可对那个时代的人来说,结婚,就是一种人生的结束。若黛玉和宝玉联姻,那么两小无猜在情深意浓中变成百年好合,黛玉,必然能一直保持她超然的本性。可若换了一个结局,没有了宝玉的黛玉,真真是没法去描绘她的人生了。就如宝玉所说,“女孩儿未出嫁,是颗无价之宝珠;出了嫁,不知怎么就变出许多的不好的毛病来,虽是颗珠子,却没有光彩宝色,是颗死珠了;再老了,更变的不是珠子,竟是鱼眼睛了”。所以,即使是曹雪芹,也是没法让黛玉放下。否则,就成全不了这样一个艺术形象。

我们不是黛玉,我们都是凡人,上天为我们每个人都安排了各种各样繁杂琐碎的考验,我们不能按照某一种看似诗意浪漫的路数,看似纯真无瑕的行为,只因一场情有了变故,就再也无法呼吸了。

其实想一想,人生来孤独,就是白头偕老的,也还是各归仙林,何况半路之情破,免不了各奔东西。没有谁,能和你永远相伴,所有的人,在你的人生中,都不过是过客。

如果我们实在维持不了爱情的圆满,当分手已成定局,与其执迷不悟,死乞白赖地纠缠不休,不如放下手、退一步,看看更广阔的世界。

我们不是黛玉,我们终究是要活下去的,我们终究是要因坎坷而完善本性的俗人(此处的俗,只是和黛玉的仙子身份对比而已),上天大概不会因为我们为一场情而毁掉生命,就能擢升我们为仙子,我们自然没有理由执着于那个已经被事实断定为错误的人。

很多人,特别是青年男女,在初恋失败之后,就悲痛欲绝,心灰意冷,觉得看破了红尘,看透了人生。说来其实不过是一种懦弱,是不敢直面痛苦,是不愿再接受生命的真正的考验。当然也有如黛玉一样,用情至深,只是被各种世俗凡人所扰,做不了并蒂莲,就只好双双挂了连理枝。

凡是为人,都是一条世俗的生命,包括林黛玉这样的仙子身份(林黛玉是不知道自己的绛珠仙草身份的),一条世俗的生命,都免不了有与之牵挂、与之共存亡的其他的生命。比如父母,你很难说为了一段爱情就不顾父母的恩情,到底是有多美好的。但实际上,现代人谈的都是自由恋爱,受的大多是溺爱的父母之恩。大概没有多少父母,能够在婚姻上勉强得了儿女的。自然,这样的爱情,我们世俗人是没法评论的,暂且不论。

我们普通人的爱情,在繁杂的生活中,熏染了尘世的烟火,大多会掺杂更多的无情。在一起时,是如胶似漆,柔情蜜意。一旦分离,差不多就是山崩海啸,少不了的刀枪剑戟,互相攻击。尘世俗务,最是容易玷污人的清纯本性。

这是我们俗人的不能平静法。有的分手,闹上一回,也只是划天割地,后会无期。有的分手,却是从决裂的那一天起,就是一场绵延的战争,双方唇枪舌剑,不闹个鱼死网破不罢休。这可不是我胡诌,你若没事看看娱乐新闻,大概每天都少不了这样的板块。皆是看破了爱情,却看不破世俗的人。

其实又能怎样?两人骂战骂出个妙语连珠的精彩来,骂出个水漫金山的震撼来,又能怎样?不过成为世俗人的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白白地毁了面皮,还徒增肺腑之气,实在不应该。

倒不如体会一下夏雨残荷,再去听一听雨打芭蕉,或者直面冬雪严寒。这本来就是充满缺陷的世界,既然世界能容纳得了我们,我们不如也去容纳世界的缺陷,给自己一个恬淡心境。

世界永远是这样,不是每一种情深意切,都会让人牵挂一生。其实不管那个爱过的人,在事实中怎样变成了错误,想一想,偌大的地球上能和这一人相遇,就是一种天机不可泄露的缘分。所以,与其愤怒,不如感恩,向那个走过去的人,说一声:谢谢,谢谢你在我的世界走过。

面对情敌,你得有多少本事

这是一个情敌肆虐的时代,家庭生活中,本来是一对夫妻,两人生活,却动辄就会跑出个第三者,三足鼎立,要么就是不知在何处,埋伏着第四个危机。两情相悦的故事,从来讲不到结尾。就连小户人家,男女一旦走长了线,看惯了脸,也就乏了味,没了情,借助网络千里全是虚幻的遮掩,也还是会有一些龌龊人,给自己找那么几个可以下得去手,可以遮得住丑的婚外情故事,来满足自己的一颗色心。

最容易受伤的,当然是女人,可最容易坏事的,也还是女人。男人们说到底,就是一个色心,混着半两色胆。女人们呢,则被各种艺术的、世俗的,甚至荒谬的思维控制,要么是对已经入了围城,有了法律保护的爱人,约束不了,要么,就是不满所有,贪图安逸,结果本来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变成了那眼馋四海,红杏万家,不管手里有没有那个法术,总还是忍不住去蟠桃会上尝那一个鲜儿,再破王母几万年修来的果。也难怪有一句歌词如此唱道:女人,总是喜欢为难女人。

在《红楼梦》里,宝玉对黛玉的爱是真挚而深刻的,否则也不会到情迷语痴的地步,可黛玉却还是有情敌,而且不止一个。

黛玉情窦初开后,隐隐约约觉得宝钗就是那个让她的爱情不能圆满的人物。而且这个人物,简直是太可怕了,上上下下都在夸她的好,左左右右都能见她的贤德,尤其是所有人都拿她来和自己对比。面对这样一个人物,黛玉是怎么处理的呢?曹雪芹说她“有些不忿”,然后就是话里有话地进行讥讽。

我们都知道,黛玉是一个特别直率的人,她说话,心到口到,做事,也是有一件说一件。她对情敌的做法,就是最没用的话里有话。试想,若有人真是铁定了心要与你争,岂是一两句含蓄的嘲讽就能让人转身而去的吗?但黛玉没有手腕,也不会使手段。她唯一会使的,就是小性儿。

黛玉使小性儿最多的,当然是宝玉。宝玉是她的心,是她的神,她心里眼里只有宝玉一人,以至于在众人面前,黛玉终于落下个清高的算不得罪名的罪(此罪,乃得罪之罪也)名。众人皆看不到她的暖意,只能感受来自于她的寒流。赵姨娘在薛宝钗送她礼物之后还如此说,要是黛玉,是连看都不看她们娘们一眼的。

对黛玉来说,她只是直心率意地爱一个知心知意的人,可是这场爱,却给自己树立了各种敌人,而她的情敌宝钗,则特别善于笼络人心。两相比较,黛玉一开始就从气势上输给了宝钗。所以,即使黛玉有一个贾母这样一心一意要为她和宝玉做主的靠山,她还是处处很危险。这个温柔贤惠的情敌一出手,就能让她一败涂地。

可惜的是,黛玉完全意识不到这些。在“情切切良宵花解语、意绵绵静日玉生香”,还有“诉肺腑心迷活宝玉”那一回之后,黛玉就认定宝玉和她是再没有二心的了,于是她就终于心安,眼泪也是越来越少了,就连宝钗,看着也不似原来那么可恶、让人心生恐惧了,大有一种“我若在你手心,情敌三千,又能奈我何?”的意味。因此,在因读了杂书,被宝钗那样捉着审问一通之后,黛玉反而觉得那是肺腑之言,对宝钗感激不尽。于是,那样一个雨夜,终于和宝钗有了那么一段互诉心声的话语。

宝钗自有宝钗的善良和温暖,她未必如“倒钗”“黑钗”者所说的那样恶毒,但显然,她是一个十分有心机的人,她的“心思极为细密,虑事十分长远,为人又极善守拙,在利益面前对死亡都十分淡然”,这些,在曹雪芹的笔下,都有特别清晰的呈现。

在选秀没有结束之前,宝钗对宝玉绝对没有什么情爱的想法,对黛玉当然也就没觉得是心刺。选秀是她的第一理想,正是这样一个至高无上的人生目标,让她变成了那样一个情趣全无的女孩。她在众人眼里几乎挑不出一点毛病,可其实也正是这一点,让她成了一个特别可怕的人。明末清初文学家张岱说:“人无癖不可与交,以其无深情也;人无疵不可与交,以其无真气也。”曹雪芹的写作方法非常令人敬佩,他在大赞了宝钗的柔美之后,还是写透了宝钗的弱,还有心机。

宝钗的每一步人生,计划性都非常强。选秀失败之后,越到后来,宝钗的心思就越让人难猜了。特别是宝玉挨打那一回,还有黛玉曾经说过的宝钗为宝玉“赶蝇子”那一回,分明是有一个独特的心思的。

宝钗是否有取而代之的想法,我们暂且不论,可王夫人和薛姨妈是一定有这样的想法的。王夫人对黛玉的不认同,是有目共睹的,从黛玉进贾府就让她离宝玉远一点,一直到把晴雯撵出大观园说的那番话中“眉眼有点像林妹妹的”,都说明王夫人不喜欢林黛玉。而薛宝钗的为人,正是处处维护王夫人,说话往王夫人心坎说,做事往王夫人肺腑里做。加之又有那样的亲情关系,王夫人的首选,必定是宝钗而非黛玉。王夫人和薛姨妈本是亲姐妹,两人没事时到一处“长篇大套”地唠家常,焉能不把儿女的事说一说?因此,薛姨妈自也是有嫁宝钗给宝玉的心思的。

可对这两个人的心思和行动,黛玉却浑然不觉。在和宝钗尽释前嫌之后,听到薛姨妈那样的爱语抚慰,反而觉得是入了自己的心,觉得那正是一个疼自己的人,于是一定要认薛姨妈为干妈,对薛姨妈半点防范都没有。《红楼梦》中,我们很难看到薛姨妈的劣迹,她的为人处世,似乎还没有宝钗那样的圆融,人生筹划似乎也没有宝钗那样深远。可她到底是个年长之人,经历过很多事,也很会为人处世。就是作为宝钗的妈妈,她也总不会弃了自己的女儿,反而为女儿婚姻之路上的绊脚石而谋划的之理。莺儿的“金玉”之说,难保就不是薛姨妈捣的鬼。

这是黛玉在对待宝钗这样一个情敌时的无心、无虑、无法、无眼。除了宝玉,黛玉的眼里,再看不到别处。

除了宝钗,其实黛玉还有一个情敌,那就是袭人。袭人不但在宝玉初识人事时,与他行了夫妻之事,她还是让宝黛最后分离的一个至关重要的角色。袭人的性格也是极为温良敦善的,这是没有什么说的。但在生存、生活面前,多么和气贤淑的人,一遇到自己的利益,也会生出排除异己的心。袭人在王夫人面前几次进言,不但让王夫人下手除掉了晴雯,还对黛玉更加厌恶,即使袭人有一万个非出自本心的说辞,对黛玉的伤害,也实在难辞其咎。而且,在大观园姐妹们一起讨论谁在哪个月过生日时,探春说二月里没有人过生日,袭人说“怎么没有,林姑娘就是二月的生日”,说到这里,又补充了一句“就只不是咱们家的人”。这句话听了很有点让人心寒的意味。

对宝钗,黛玉因笃定爱情而选择宽而待之,对袭人,黛玉却自始至终都没有一点警觉,也丝毫没有半点厌恶。在袭人和宝玉闹别扭的时候,黛玉还赶着和袭人开玩笑,叫“嫂子”,在王夫人内定袭人为姨娘而加薪时,黛玉和湘云还赶去为袭人道喜。这种种迹象都表明,黛玉不但喜欢袭人,还认同她做宝玉房里的姨娘。

我是喜欢黛玉的美丽和纯真的,可是看着那样几个很有想法的人筹划(不敢用特别重的词汇,毕竟宝钗和袭人都有让人敬重的地方),还是会特别着急,即使看着故事,也有要飞进书里,为黛玉说个是非分明的冲动。

我当然不喜欢人的心机太深,总想玩弄人于股掌之上。可我也不希望自己做黛玉,在面对情敌时,只会使点小性儿,连一点点筹谋和防范都没有,最后终于堕入别人的阴谋而永不得翻身。

爱情,是一个时转时新的事物,情敌,又是一个不可预测的存在。爱了,就要给予爱人信任。

爱情不是行为艺术

不知何时,行为艺术已经成为街头巷尾常见的了。不管行为者怎样极端地表达着艺术,我们这些俗人,也是见怪不怪的了,只是能够理解的,到底还是不多。很多小资,因为过于看重文艺,就连生活,也追求一种超凡的浪漫感,于是,我们常见那些爱情上的行为艺术。

甚至有人说,爱情,本身就是一种行为艺术。你看得见的,是喜形于色的表情,是激动难言的身形,你看不见的,是一种琢磨不定的意义、价值。

刘心武老师曾经说过,林黛玉是超越于现行西方行为艺术的一个先行者。她的葬花吟,就是一种行为艺术。如此说,倒也不错,黛玉性格上的最大特点,就是诗意。所以,作为一个艺术形象,你会从中感受到难以言说的美。就连她在宝玉面前的那些小性儿,甚至于尖酸刻薄,都有可爱的意味。可老师又说,黛玉肯定会选择诗意的死亡。老师推断说,黛玉是沉湖而死,自此仙去。在听书的时候,我极为认同,可过后想想,还是感觉特别难过。

我之所以难过,是因为我一个也同样听过老师讲学的朋友这样说:我也想像黛玉一样爱,像黛玉一样死。这是一个未谙人世的文学青年,她崇拜黛玉这种生得任性,死得浪漫,希望把自己也打造成一种艺术体,让爱情变成一种高于生活的存在。我竟然无言。

就是最世俗的人,也都会有个纯洁无瑕的渴望。那到底是最纯粹的美好,最不费心的浪漫,最真实的存在。在没有进入艰难的生活之前,所有的人(只能说是未成年人),都可以把人生想象成一种放马奔腾的任性,把爱情想象成一种漫天飞花的香氛,把生死想象成一种自由自在的过门。

可生活是立体的,人性常常是错落有致的。追求结果的爱情,常常要在两个人的互动中修炼得道,这就意味着,你的任性,会立刻遭遇另一个人的任性。你自认为的最美的行为艺术,可能和另一个人认为的最美的行为艺术正好发生激烈的冲突。艺术,从来都是真空的。而浪漫,则似乎更贴近世俗。而且,真正的浪漫,都是过心的,那是一刹那的心与心的碰撞,感与感的交流。可你若总是执着于自己的那种艺术性,执着于超于世俗的美好,那么,你是付不起你的心的。不是每个人,上天都给她安排了一个如宝玉那样可以让黛玉随心所欲的人。你若没有一个物质充裕的环境,没有警幻仙子特意安排的缘分,你就先别急着把爱情看成一种行为艺术。

行为艺术,首先是一场表演。我倒不是说黛玉爱宝玉是一种表演,我是说,黛玉爱宝玉,这到底是戏文上的表演。黛玉为宝玉生,为宝玉死,都是一个虚化了的设定,是一个升华了的真空。

生活,就是赤裸裸的生活。生活,才是最大的艺术,因为它包容各种阴的阳的、长的短的、美的丑的。加缪的《局外人》,也有一个艺术形象默尔索。这个人物,放进生活里,那就会被人们形容成没心没肺,无忧无虑,在作品里,却表达了一种超越世俗的生存。

我一直认为,生活就是俗人的艺术。没有吟诗诵曲,未必不会诗意生活。诚如庄周梦蝶,焉知非蝶梦庄周?千万不要把自己定位为诗意、小资,徒劳地给自己划定生活之牢,徒然为自己增添爱情之苦。

你不同意,大可以把我当成俗人。我是俗人,我活着属于我自己认为的诗意。我的诗意,是在世俗中的自由,是在自由中的孤独。我懂我自己,我不能去强求别人来懂我自己,我也不想让别人强迫我去懂别人。

如果我爱,我会真心付出,我会热情澎湃,我会学点世俗的心机,要么用暖胃的小菜来哄他开心,要么就是用旁观者的眼神,去看看我自己的爱,以及我正在爱着的人。如果我爱错了,那么我会慢慢说服自己。我会等待我的感情跟上我的思想,我大概也会任由自己的情绪爆发,我甚至可能也会大骂几句粗话。可我终究会重新潜入世俗,重新体会一个人的孤独,重新在人群中回眸驻足。

人生真的是一个大课题,每一刻,都值得我们思索,并为思索付出。成长,从来就不是达到某个世俗的成功巅峰;成长,带有多侧面、多角度的内涵。就像山穷水尽,然后柳暗花明。

我很喜欢黛玉的清高孤傲,可我不是黛玉,我是俗人,我做不到她那样的诗情画意。我懂的诗,只是一些土诗,类似于“水往前流,一直往前流,流到没有尽头”这样的打油诗,我一直坐在时间的车轮上,尽管我会被坎坷颠落,可时间总是拽着我,一直走,走到永久,那里,才是真正的开始。

这是一个浮华的时代,却也可以是一个极有情调的世界。做小资的,都喜欢把自己的恋爱谈成一段可歌可泣的史诗。这也无可厚非,我在尚未谙情之前,也曾经如此憧憬。大概年岁已长,我总觉得,爱情,有时候,更像是一种人性的新式衡量。走在爱情线上的两个人,越是互相靠拢,就越是要互相散发对立的气雾,这气雾常常给人一种挤压感,但你若不只清高任性地捕捉那种浪漫,这气雾,反而会成为一种灵魂的清洗。爱情,即使你真把它当成是行为艺术,你也必须要有一个外散而又内定的灵魂。

不记得是哪位大家说的,爱情,最终会飞入平常百姓家。爱的起点不管多高,只有两个人都能够放弃那种完全追求浪漫的感觉,放弃那种不顾所以的任性的做派,才能人长久,爱长存。

简单的喜欢,平凡的陪伴

黛玉和宝玉,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本来就是三生有幸,又是缘定还情,为什么偏偏一见钟情后,却是一波三折地互相折磨,最后再无情地各奔东西,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吗?

曹雪芹的意思,烈火油烹、鲜花着锦的日子,永远只是一时,终久的世界,是一切都为虚化。这未免太悲观,而且即使早就知道这样的结局,他还是处心积虑地安排了黛玉、宝玉的三生之缘。一笔一画勾勒下来,绛珠仙子苦了心,伤了肺,神瑛侍者也断了肠,毁了肝,这且不说,就是曹雪芹自己,几乎也是泪尽而逝。

我们终究是看不开,大约我们都要体会个爱情的长短,才能重回那个冥冥中的世界。说宿命到底浅薄些,说任务又过于沉重。爱情,其实就是春风化雨,即使百花一年又一年都不过是落得个化为春泥,可世界到底还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循环下去。

我们出不得世,那我们就在入世中寻找一种出世的淡然。我们离不开爱情,爱的时候,我们也必然会如百花绽放,纵情灿烂自己的人生。但我觉得也要懂得个进退,知道个虚无。如果能做到简单的喜欢、平凡的陪伴,那才是最好。

所谓简单的喜欢,是不要带任何附加条件。我前面说过,爱,永远是你自己的事,爱,永远是能够温暖你内心的一种情,与别人无关,所以,最好不要用爱去衡量世俗,也不要用爱来要挟爱人。

但简单的喜欢,不意味着淡漠地对待。名正言顺的爱情,还有法理天理都正的婚姻,都不能保证爱的长久性。对方是否撒手,你且不去管他,但你若先不爱了,那你首先就输了你的爱情。

有些女孩子,结了婚,就把丈夫当成自己家的长工,讲究个“随叫随到”,却绝不允许他为他的爸妈做一点事,那叫“私活”。这样的喜欢,绝不简单,她是有利可图,有数不胜数的附加条件。我是愚钝之人,这样的爱情,实在看不懂。

当代人行为上特有激情,内心处,常常却是无情。有一些人,标榜自己的爱,就是一见钟情。我大概有些偏激,总觉得一见钟情已经不适合这个浮躁的年代,也不是没有,不过,当今的所谓一见钟情,大多不过是一种寻求刺激性浪漫的借口,很难出现那种使感情恒久的一种缘定似的心动。那些口里说着“这就是我一生的唯一”的,因为内心常常无情,大概很快就倒戈相向,甚至捉对厮杀了。

有很多人,吃着碗里的,瞧着锅里的,就是因为觉得爱情是一种挑选,没有最好,只有更好,所以,在爱情中,才会左顾右盼。这种爱情手段,表面未必平淡,但心里,一定是漠然。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有开始,所以,转身的时候,也无须告别。他们自始至终付出的只是行为,而不是内心。当所有人都用行为来衡量爱情时,内心就已经成了一个虚设。这才是人类的可悲之处,这才是爱情的悲凉。

至于平凡的陪伴,就是让爱情要经历柴米油盐。世界不是没有奇缘,只是大约能赶上的到底不多。我们这些被世俗蒙蔽双眼的人,在爱情面前,就会变得特别迷茫。特别是,当今的世界,爱上不容易,转身却极易,因此,越是陷入真爱的人,反而越是惊疑不定。

既然这是个浮躁的世界,我们总得把自己的爱,放进一个更大的空间,放进更长远的时间中。我们要学会慢慢铺平自己的浓情,轻轻展开自己的蜜意,等待最后的笃定。我们不能如爱情圣手一样,四处滥情,可我们也不必像黛玉这样,太过折磨自己。

研究《红楼梦》的人,大多都认为,宝玉和黛玉是没法进入婚姻的,黛玉的人品性格,只适合谈恋爱。倒是宝钗,筹谋规划,才更适合过生活,因此,宝玉的婚姻之宝,只能是宝钗。若再加上小妾的话,那还有个袭人。

黛玉对宝玉的喜欢,虽然不是占有式的,她到底对袭人网开一面,可她对待宝玉,却显然是极为任性的。“羞笼红麝串”一回,宝玉稍微多看了宝钗一眼,黛玉就嘲讽了宝玉一回;“清虚观打醮”一回,宝玉为史湘云拿回一个金麒麟,黛玉也为此与宝玉闹了个不愉快。

古本《红楼梦》里,给宝玉的总结词有一个“情不情”,就是对没有生命感情的,宝玉也极富感情。而黛玉的总结词却是“情情”,意思是,黛玉只对自己爱的人付出感情。当代的男人,大概都有那么几分“情不情”的胆色,却鲜有宝玉“情不情”的温暖和仁爱。这且不论,我们只说黛玉的“情情”。在戏剧样本里,“情情”可以解释为专一、纯粹。可在生活中,“情情”常常最是无情。

有的“情情”者,眼里揉不得沙子不说,就连风吹水洗的自然之理都接受不了。找到爱人后,就连根把爱人从他的家庭里拔掉,兄弟姐妹一概没有,父母长辈全都不行。谁靠近了,杀无赦。

我不知道这样的“情情”到底能情到多久。你可以不必受“嫁一个人就是嫁一个家族”这样的世俗之理限制,可到底你还是该给他留个后情才好。否则,早晚有一天他无法在你身边呼吸。

诚然,爱人是我们自身相通的一个生命体,可不管你多么想潜入他的内心,想要修改他的基因密码,想要嵌入他的骨髓,限制他的思维,他到底是不同于你的存在。修改他,等于推翻你自己的爱;重建他,等于是在高楼上盖高楼,其危险性,不用我说,你必然很懂。

女人都是小心眼儿的动物,这实在无可厚非,可说到底,我们为难的,大概只能是我们自己。与其如此,倒不如看得开、放得下。不要“情不情”,也不必“情情”。不管世事变幻,我们只稳住自己的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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