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慕容双低眉顺目地行了个礼，正经得都不像是慕容双。
“嗯，”来人半是冷漠半是疏离地抬了抬手，仿佛不想对她多说什么。随即转过头来，笑眯眯地看我，“你就是我那新进门的嫂嫂？”
我愣了一下，暗自赞叹他出神入化地变脸能力，而后认真地点了点头。
笑着拍了拍他的脑袋，我道：“今日算是偶遇，我也没准备什么见面礼。就送你支花儿吧，别嫌弃。”
说着，我将手里攥了许久的“朱砂红”递了过去。
“唔……这花儿真好看！”
他配合地将花儿接过去，又珍而重之地别在衣襟口。我瞧着他的模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在楚国有句俗语，也不晓得燕国有没有。俗话说得好，“红配绿，赛什么什么”……
“怎么？”他挠挠后脑勺，有些无辜地看着我。
“咳咳，没什么，”我清了清嗓子，做出严肃的样子，“难得看到长得这样俊俏的男儿，我高兴。”
“看来朝会也不够你忙的？”
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响起来，我这才看到小路尽头的那个身影。
我愣在那里，不知该作何反应。呆呆地看着慕容双娇笑着朝他靠过去，看着他温柔地将她搂进怀里，看着他冰凉如夜色的眼眸里泛起嘲弄的冷笑。
我张了张嘴，想了想又闭上，低下头将眼撇向别的方向去。虽然已打定主意不再计较，还是没有办法完全忽视心里的酸涩。从前的我终归是被保护得太好，而今只不过一点挫折就这样难过，仿佛不能忍受。其实这又算得了什么呢？不过是我爱的人不再爱我。
不过是有些孤单，也没什么大不了。
“嫂嫂，你想说什么？”燕自来轻声地问我，音量不大，却正好能让燕归来也听得见。
我摇了摇头，低声答：“也没什么……就是……有些累了，想先回宫去。”
“那便回去就是，”是燕归来，依旧是冷漠的声调。曾经那样想念的声音，如今听到却只觉得心痛，“其实你倒该多出来走走。总闷在屋子里头，搞得整个人都是死气沉沉的。”
我愕然地抬头望了他一眼。
“别想太多，我只是嫌你这样太无趣了些。”
“兄长！”
燕自来皱了皱眉，打断燕归来伤人的话。
我忙拉住他的衣袖，摆摆手：“没什么，你别同他计较。”
阳光很好，泛着淡淡的金色。不知为什么，却刺痛了我的眼。
默默地叹了口气，我想，我果然不是个大度的人，也果然不适合做这太子妃。父王的担心从来都不是无道理的，他大概早就料到，无论我是否喜欢太子，我都不会过得快乐。
我最快乐的日子，都是在楚国。
父王抱着我坐在王宫的门槛上，院子里的老梨树压着沉甸甸的白花。风吹过的时候，花瓣就纷纷扬扬地洒下来，要在空中飘很久才会慢悠悠地落到青石板上。
有时候我会带着沁沁溜到王城的街市上玩儿，我将自己扮作个秀气书生，还喜欢逼着沁沁叫我“公子”。
很多很多简单平凡的过往，只要一想起来就会觉得幸福。
“嫂嫂？”
思绪被打断，眼前浮现出燕自来模糊的大脸，我被吓得一个激灵。往后跳了一步，我埋怨他道：“做什么？有话好好说，离那么近吓人么？”
他看着我嫌弃的表情愣了半晌，又狐疑地歪着脑袋将我左看右看地研究了一遍，方笑道：“你才吓人呢！没事突然又哭又笑的做甚？我还当你受不了刺激……那什么了呢……”
我抹了把脸，果然湿漉漉的。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哭出来的，大庭广众之下的确挺难看。我将手随意在他身上蹭了蹭，吸吸鼻子说道：“你才那什么了呢。我沙子进眼睛了，难受行不行？”
他挺认真地点点头：“行。”
于是我揉揉眼睛又揉揉鼻子，一时反倒不知该说什么。
“现在呢？”
“什么？”
“沙子流出去没有？”
他眼神专注地望着我，浓黑的墨色像极了燕归来的那双眼，看久了仿佛能把人吸进去似的。可陷在这样温柔专注的眼神里，我却突然很想哭。
大概人总是这个样子，一个人的时候，受了委屈也觉得可以坚强，但一有人过来安慰，就会立刻变得软弱。
我猜我的眼睛又有些发红了。我忙转过身，眯着眼睛抬起脑袋，无所谓地道：“不过是一粒沙子，没什么要紧的。那什么，太阳晒得我头晕，我想先回宫去。你们继续玩，不用管我。”
其实我只想要燕归来管一管我，可他从来不屑于来关注我哪怕一刹的时间。只要他多了解我一点儿，他就会知道，我曾经是多么跳脱的小公主，怎么会喜欢被闷在屋子里头。
而他只知道，双儿是那样活泼可爱的女孩子，最是喜欢阳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