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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二)灯火珊阑处

次日,是凡间的元宵节,在这一日里男女老少可以戴上千奇百怪的面具,游戏其中,而且在这一日可以放花灯,赏花灯,一夜无宵禁,欢庆这一日子。这令宋卿不禁想起,在魔界她自个创立的岚桥节,倒有几分相似。

但比起这她自个创立的岚桥节,凡界的元宵活动并不多,因她天性好玩,所以她创立的日子倒也是千奇百怪的很。

譬如凡间的走马灯,赏花灯,他们的虽品种多,但大多没魔界的精致。魔界的花灯里的火光五彩缤纷,靠近仔细看可以见灯中的雀跃的小灯精,仔细听,还能听见那灯中做灯着留下的灯语。

虽说早已“看破红尘”的宋卿,但她还是很喜欢这样的热闹闹的日子,元宵到来的前一日就开始期盼起来。

元宵那日,才黄昏时分,宋卿就风风火火下了山,街上也已经开始欢庆了。

小商贩的叫卖声,玩杂耍的喷火声,以及台下观众的叫好声。光是听着看着便觉得热闹的很。她自个买了一个狐狸挑眉的面具,戴在脸上,格外有意思的很。

夜幕家里,灯火珊阑的朱雀街上不经意瞥见在跳胡族舞蹈的金发碧眼的女子,脚踝上缠绕着铜铃,清脆悦耳,双手上也缠绕着铜铃。双手成莲花,双足带动娇躯旋转着,伴着那一身红纱赢得台下雷鸣般的掌声,呐喊。

宋卿去半生楼饮了两坛浮生梦,轻轻迈开一步,像是踏在仙云端,

那一清脆悦耳的铜铃声,一袭红纱,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戏凤的舞姿让她不禁回想起她儿时无拘无束的日子。

没有什么生离死别,王权富贵。

多好啊,那时候感觉拥有了整个世界啊。就是这样的拥有,让她在失去时伤个遍体鳞伤。眼前模糊一片,抬起头来,流回心底。她随意一撇,瞳孔一缩,感觉呼吸都凝固了。

简直不敢相信。

街头人潮涌动,街市上的人带着形形色色的面具摩肩接踵而来,而去。时隔十六万年,在这人潮涌动的街头,她再次见到了何华。

十六万年前,她为了解他身上的摇毒,心甘情愿让他手刃自己,用她的心头血来解他身上的毒。但他的苍云剑寒气透人,她的身上新伤旧伤,和她极惧天寒,她便这样顺理成章地死在他的剑下了。

加上他和自己的当年新仇旧怨,她倒也无所畏惧了,所以坚定要一人拦下所有那一起灭族罪名。她宁可被他手刃,也不想被一群颠倒是非黑白的人弄得魂飞魄散。

毕竟与她来说,他还是明事理的人,不是那种颠倒黑白的人。

她现在还记得他那冰冷的眉眼,淡漠的语气,举手投足之间的优雅。还有那清冷的檀香,让她印象深刻。

间隔着十几人之距,她定定看着他。他没有注意到她,神色自若在像是看着前方的胡族舞蹈。

他还是那样,那清冷的气质和周遭那熙熙攘攘热闹的氛围格格不入。他身着一件麻衣,却穿出了不一样的感觉。

她就定定看着他,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台上的铃声渐渐低了下来,台上舞女双颊通红,一时间透不过气来,眉眼见还是笑意。

他的目光离开了那红衣女子,像是察觉到她的目光,朝她的方向微微抬眸。

他看过来了啊!

宋卿心底啪的一漏,想要立马转身,但却感觉被施了定身咒一般,那一刻,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倒流干了,难以言喻的情绪。

但却换来是何华和她对视的一两秒,何华眼里尽是冷淡,仿佛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片刻后便转身离开了。

心中咯噔一下。

心头弥漫上的是失落,措手不及。她摸摸脸上,是她买的狐狸面具。他已经认不出自己了,她没了昔日那倾倒众生的容貌,不过只是一副毫不起眼的容貌。唯独那一双眼睛倒是从未变过。

她没着一身红似火,一身混在人群中毫无存在感的素素白衣。

而且她如今已不是当年那个白发紫眸魔族魔尊宋卿,金铃所到之处,寸草不生,片甲不留。

现在的自己不过是混的还算风生水起的一处小店铺的掌柜。

罢了,过去了,当初伤的还不够深吗?

宋卿抿了抿朱唇,低垂眼帘,顺着人群走了出去。当他从自己身边走过时,她身上仿佛每一滴血都凝固了,他身上若有若无的檀香萦绕鼻尖,熟悉又陌生。

“师傅,师傅,徒儿回来啦!”只见身着青衣的女子步履匆匆的冲过来,直接撞倒了当时心不在焉的宋卿。宋卿倒是稳稳当当摔倒地上,而那青衣女子倒是被何华一把搂过,稳稳倒在怀里。

疼死我了!在我在这么暗自伤神的时候,还这么莽莽撞撞地冲过来!

那青衣女子见撞倒了人,慌乱地走过来扶起宋卿,并一个劲地道歉:“不好意思这位狐狸姑娘,我走的太匆忙了,有没有伤着哪里?”

“无妨,小事。不打紧的。”宋卿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道。

“那就行。”那青衣女子稍稍叹了口气,静下心来。

还未等宋卿开口,她的狐狸面具就不知怎的,绑的紧紧的,却不知为何自己松落下来了,狐狸面具“哐当”地落在地上,宋卿的笑颜顷刻间也僵住在脸上。

何华脸上冰冷的一片,眉眼间尽是生人勿近的意思,薄唇紧抿。深邃的眸子中满是让人捉摸不透的情绪,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对她是淡漠的。

“好久不见,宋卿。”

毕竟两个活着的人,迟早都会遇见,早晚的问题。

这样的场景,是她从未想到的,也是她始料未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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