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剧结束后,迎接而来是,是紧张的期末备考。我特别享受那个时间段,因为大家都忙着复习备考,几乎屏蔽了外界的一切事情,只专注于一件事。这样一来,就没有人会关心你的怪异行为,他们甚至都看不到你。这样一来,就没有人会向你问东问西,让你非得用一些俗套常规的词来解释,他们才会接受。不然的话,要不就是喋喋不休地询问,这样的人还好应付,给他一个他自以为的答案就可。烦人的是另外一种人,你一番解释后,稍微不符合他那中规中矩不知道在哪本年代久远的教科书里看来的逻辑观念的时候,他就会表现出一副极度怀疑的嘴脸,然后眼睛细溜溜地盯着你。
尽管我表现得不近人情,总还是会有那种人。
还好,这几天那所有的好奇心泛滥的人都去忙活别的事情了,我很悠闲。
角色发生了互换,这几天,我一个人置身事外,审视着那些人的言行。
他们总是皱着眉头,每时每刻,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深奥的问题,偶尔脸上洋溢出得以的笑,然后又马上皱起眉头,就像害怕什么东西错过。他们之间的相互玩笑少了,阳台也少了闲聊的人,每个人之间的交流,都带着一种严肃,仿佛他们在讨论的事世界上最神圣的事情。可是世界上最神圣的事情是什么,他们真的知道吗?当然,我这么说不代表我就知道,我也不知道。
也是这段时间,总是发生一些意想不到的状况。我不窥探他们内心也能感受到一种浮躁,易怒,甚至是一种病态的极端渴望。我不知道这么说是否合适,但是我自己而言想不出更加合适的词汇了。
还有的人,是焦躁,害怕。让我难受的是,她也在这个行列。
他们追寻梦想是对的,可是追寻梦想的方式,以及过程中留下的心理隐患,我不敢像那些人那样说,多么伟大高尚。多数情况下让人心疼,当然,只有她,让我心疼。
我那天回到教室,看见她坐在座位上,低头写着题。脸蛋又那样红扑扑的,可是,这次不是我一直喜欢的那样。我一点也不喜欢!我多想拥有像魔鬼一样的本领,悄悄溜进她的大脑里,怂恿她那压抑的逆反情绪,让她把笔从窗口扔出去,把书丢到垃圾桶。
我在她旁边慢慢做下,她也没有理会我,我知道她注意到了我。
“嘿!在干嘛呢?”我故意带着搞笑的语气问。
“你说呢。”她只是动了动嘴唇,小声说。
“遨游在知识的海洋!”
“嗯。”
“怎么样?是不是感觉快溺水了?”
“已经溺水了!”
“要不我教你几招?”
“去去去!一边去!我没有心思和你乱!”
“不是…那期末考有那么重要吗?出去吹风,多好。”
“我不像你,吹风也能学到知识。”
“不是!我说真的,你都看起来老了几十岁了。”
“你管我!”
“我才懒得管你,只是救你脱离学习的苦海。”
“我看你是巴不得我堕入苦海!”
“没有!”
“那就不要烦我!”
“好…”
“哎呀…不是…我真的着急啊…都快考试了我还有许多东西不会!烦死了!”
“嗯!好好复习吧,注意休息…”
“好。”
我觉得我们之间似乎隔了什么…不对,应该是我发现了我们之间隔着东西。隔着交流的屏障,一道无形的屏障。我说的话,她不懂,她说的话,我也不懂。于是滋生出了误解,这个现实让我很难受…
之后的几天,我就没有去打扰她。也没有任何人来打扰我,潇潇洒洒,迎来了铺垫起大家成功之路的期末考,可是…当然了,这些话我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这样的话,在那种时候,那种场合,是不适合被说出来的。
反正,期末考是来了。每个人的情绪写在脸上,尤其是假装出来的坚强,或者故意扮演的忧郁,非常有趣。
期末考结束了,没有想象的那么轰轰烈烈,也不漫长。不仅我这样觉得。
考后的放松,狂欢,又一次狂欢,大家脸上的笑容又回来了。但是许多人笑容背后却藏着有意思的情绪。
期末考后,班级表演节目。三五成群,约上自己的好朋友,组成一队。剩下没有好朋友的,也聚为一队。我就属于那个行列。
晚会快开始的时候,我一直没有发现她,后来得知,她提前请假回家了。我心里很难受,是那种确确实实的难受,因为我知道为什么她不在,我当时很想对一些不存在的虚无缥缈的东西发火,问它为什么伤害我的姑娘。
我也离开了教室,那时候的热闹,却让我感觉烦躁,压抑,我不想强迫自己待在那里。
我化身为一直麻雀,在天空寻找她的踪迹。终于在人群中找到她。她不高兴,肯定是不高兴的,可是她多么懂事啊,依旧坚持笑着,不让她身边的朋友担心。当然了也许她那个时候也没有那么难过,只是我小题大做了。我跟了她好久,才飞回我住的地方。
假期意味着分别,虽然是不长不短还会再见的分别,但是还是有遗憾。
晚会的第二天早上,会留下一个早上安排假期的事情,我不知道她会不会来。
我走近教室的时候,她一如既往地坐在那个座位,和身边的朋友说笑。我什么也没有说,也坐在了我的位子上。我们是隔壁桌。
“昨晚怎么没有见到你?”我还是先开口了。
“心情不好,请假了。”她笑着说。
“叫你少学习不听。”
“就是听了你的话,我少学习,才心情不好的。”
“所以怪我了?”
“不敢不敢,怎么敢怪您。”
“幽默了,开心的,没什么值得难受的。”
“好好好,谢谢关心。”
“客气了。”
说完她又递给我一颗糖,还是那么甜。她,还是那么美。
我:“你说什么才是有意义的?”
大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我是说…我是说他们所追求的…”
大树:“追求的什么?能说得明白一些吗?”
我:“就是…他们为了所谓的功名利禄,付出的这一切,换来的…值得吗?”
大树:“你觉得他们付出了什么?又换来了什么?”
我:“他们付出了孩子该有的天真,你知道的,你知道我什么意思。他们并不是他们自以为的大人,他们还只是孩子。他们以为自己摆脱了幼稚的东西,可是他们却不知道自己放弃了可贵的东西…”
大树:“还有呢?他们付出了什么?”
我:“他们付出了一部分的感官,本来应该用来感受生活美好的感官。可是,为了专注于他们的那件大事,一心一意地将自己投身入那件事情,不被周围的东西打扰,他们自己关上了那部分感官。于是这样,他们错过了多少个晨曦初照的早晨,错过了多少个仰望夜空的机会,错过了多少的有趣的人,甚至值得一辈子铭记的人。真的就错过了。这样一来,当许多年后他们回忆起这段时间的时候,能够想到的,会是什么?某个感动的早晨,被太阳光惊艳?某个浪漫的夜晚,被星星叫醒?某个一起彻夜长谈的好友?甚至某个心心念念的姑娘或者男孩?会吗?还是只是想起这段艰苦的岁月,想起因为焦虑失眠睡眠不足而起的满脸的痘?想起某次大考某次小测自己考了第一,被同学教师夸奖?考了倒数第一,被自己在内心唾弃了好几周?这些真的有价值吗?”
大树:“嗯。他们还付出了什么?”
我:“健康…我说的是…心理的健康。你知道的,有的伤痛造成的自卑抑郁是一辈子也无法根治的,就算在以后的日子里得到再多的外物。这就是心灵上的伤。”
大树:“你有过心灵上的伤?”
我:“每个人都有!只是我们能做的是让它尽量轻,尽量少。你肯定也知道某些程度的伤是构不成痛的,反而是一种激励,一种勉励,一种力量。”
大树:“所以你心灵上的伤是积极的?”
我:“这不是我所问你的问题,回答我的问题。”
大树:“那你觉得他们换来了什么?”
我:“别人所定义的成功,大众所认同的荣誉。”
大树:“你觉得这样不好吗?”
我:“…请回答我的问题。”
大树:“好吧。我其实也和你一样,无法对他们所做的做出任何是非优劣的评价。我所能做到,也只是和你说说我这么些年所目睹的。”
我:“这就是我向你请教的原因。”
大树:“首先我得说,他们是无奈的。就像你说的,他们只是孩子而已,没有力量和这社会的大趋势作斗争,说实话那是改革家的事情,他们是远远做不到的。对于他们那个年龄的孩子,社会为他们打开了许多条的路,但是都不好走,充满着坎坷,和黑暗。而他们大多数人选择的这一条路,则是相对宽阔和光明的,相对安全的。对比其他路上摔跤走错路的孩子来说,事实证明这条路是相对正确的。而想要在这条路上一直不掉队,一直待着,就得付出刚刚你所说的那些东西。不过付出也是相对的,不一定就是损失。有的人习惯并且乐于追逐这样的埋头苦干,不喜欢你所说的那样的生活,这也没有错,我相信你也同意吧—并且他们的苦,最终会有他们所希望的收获的,当然也有后悔的,毕竟命运之神不是对谁都公平。但是后悔的,往往会回过头来抱怨自己付出的不够多,那你说,他们该不该付出?埋头付出?就他们自己定义的人生追求来说,该!因为他们所定义的精彩的人生,就是摒弃情绪化的事物,原谅我这么说,对他们来说你所推崇的那些其实是情绪化的。也有和你一样的人,追求生活的真挚和美好,有的处理得好,一直活得快快乐乐。可是也有处理得不好的,最终也后悔自己没有付出你呼吁保留的那些东西。这类人又怎么说呢?他们到底又该不该向着自己的内心?也该!因为有这样情操的人,他会异常珍惜自己的生活,会不断寻找新的乐趣和希望,即使后悔,也只是暂时的,因为他们明白自己追求的本质。这么多年来,这两类人,往往都能得到自己追求的东西。可是在某种程度上将,却又都得不到自己追求的东西。”
我:“什么意思?”
大树:“程度的差异。当他们朝着自己的目标前进的时候,总能得到那个方向应有的回报。或多或少,也都算得到了。可是想象的程度和实际是有差距的,当你得到的时候,你全然不知,因为它实实际际是这样的啊,而想象中却是那样的。也可能是因为已经得到,想要的程度又发生了改变。所以上一句话也可以这样说‘大家都可以得到,却又都得不到想要的’。”
我:“…我也许明白了…所以…”
大树:“所以大家的路是不一样的,两条不同路上的人谁也无法左右谁,谁也无法说服谁…因为大家都是对的。”
谁也无法左右谁,谁也无法说服谁,因为大家都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