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以个体出现,只要净化我们自个就是了。每个人都放亮自己那盏灯,世界就一片光明。这就是我们对社会的责任。前进于光明,毁灭在黑暗。
薛康含恨而去。他什么也不是。没有人记住他。即使我记住他,缅怀他,但我也有逝去的那一刻。人来到这个世界容易吗?容易也不容易。容易于他的产生。不易于他的短暂不可重生。好了也就百八十年,想再来是不可能了。死了就是死了。可为什么不让死后成为言传的记忆呢。在这记忆中,我们经受了什么?经受了婚姻。不单单因为我们所性情中人,还因为我们有秘密。那秘密只有通过婚姻藏匿才可放心。一切都讲因果。婚姻就是爱。不管是爱谁,总之婚姻是爱的裂变。有时婚姻也成了退化。说婚姻是爱的裂变,因为那是小爱,自私家庭之爱。说婚姻是退化,就像那对夫妇如此臭味相投越发越臭。狼狈搭肩的概率很大。他们能生出狗吗?只能说狼狈应该在狗群里。我们很难想象本来脱离社会的老伴生活,一旦一半死去,杵着的那一半的日子将多么暗无天日。越老,能不越慈祥吗。
在这记忆中,我们为什么要经受着子女?这已经不再是封建社会、庄园生活。这是一个膨胀的时代。膨胀意味着一切都很短暂。在短暂中膨胀就是杂糅。婚姻就更应该是婚恋,不是婚配。对于子女的产生,不管是出于相爱,还是哺乳的本性,要他们干什么?子女是高利贷。有了本金的方便,就得肩负起滋生的高息。原本就渴了,还往嘴里塞了把盐。有时候,有了本金的来源方便,反倒越发使我们窘迫。这就是赌徒效应。他越是狂赌,做父母的越是不能怜惜他,为他负债。人有一大半的烦恼起始于不开明。个体就是个体。婚恋只为更爱那位,为什么就要给他背上高利贷呢。可笑的俗人。手足是今生的,子女是后生的。今生的都相爱不妥,为什么还要再来个后生呢。人是什么?是烦恼。无我就是无烦恼。自己悠然了,再考虑下一代吧。产生于无意,便是一种意义。子女,给了他们生命;他们成年后还得不断为他们买单。我的财物,我想留给谁就留给谁,子女怎么了?骨肉怎么了?待到老了,我才知晓子女是我犯的最低级的错误。一次感情冲动,终生付出感情。
在这记忆中,能够经受死亡,是一种福分吗?那要看死神飞过之后的个体思想空间是否晴朗。死是形体腐朽。这是有形的。无形的在死前早已来到这个世上。有时候它因为死亡而显现得越发清楚,有时候很模糊。它映照生命的意义。可怕的是无形的确确实实存在的东西,那是精神与魔鬼。死亡唯独带不走它们。精神上有魔鬼的一丝游魂;从魔鬼身上也能看到精神。这取决于我们发掘后的态度。如此态度就是我们的世界观。表哥的死亡对他是一种解脱吗?不是,他是感性的人。可他一直压抑着一切爱恨情仇。他既然爱我,为什么就不向我倾诉呢。他连自己在这个世上唯一的爱人都不相信,他自然不能从死亡的阴影中走出来。一直感性萌发病态,一直理性势必麻木不仁。生老病死,喜怒哀乐,原本再平常不过的事,我们为什么要那么认真较真。
死者对他本身来说什么也不是。他的意义体现在活人身上。他没有亲人,所以他说将自己的肉体充公了。而我怀念他吗?怀念是油然而生的。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感情是慢慢修来的。像脚下的路,毁之容易修来难。他的亲人只是我,怀念他的也就我。他的托付也单单是我。那你们还有必要通知他父亲吗?你们会通知吗?我知道,你们也决定不了。法律毕竟不是感情。它也修复不了感情。所以我希望你们还是不必让他的父亲知道了。即使他知道了,也是无动于衷。他是个罪恶的人,只因单单一次自私自利,无情对待自己的骨肉,就酿成了今天的悲剧。这能全怪罪他吗?为什么表哥不死皮赖脸地停在家里,而要以不言不语与父亲断交呢。他连一个后妈都战胜不了,又怎么战胜死亡呢。当父亲的或许有自己的苦痛,他对儿子的愧疚就让他埋藏于心中吧。他的生活平静了,我们为什么要打破那种平静。死亡是儿子选择的。父亲有责任,也是近十年前的错了,悔之晚矣。我们让他知道,也许只能伤害活人的心,打破一个家庭的和谐。如此,是你们的职责需要,还是道德的不平?道德是什么?是个体自己的思想意识。众口再指责,个体要按他的思想钻黑洞,我们也是鞭长莫及。毕竟道德的约束与惩罚是微弱的。狂吠的狗咬不住人。你们的职责是倾向活人还是死者?你们只说法律。法律是什么?惩恶。法律是切蛋糕的刀子。屎干不臭,追究那位父亲的责任只会使一个家庭破裂,对死者无意义,让法律也更模糊。民不告官不究。法律永远不会一碗水端平。它可够高尚了,永远不被追究责任。
你们认为我是受害者吗?或许你们要说我走到今天是咎由自取。不错,这其中明显有咎由自取的意味。这是无知又自私的苦果。我不知自己是否要为此受到法律的追究。我只想你们不要通知我的家人。家对我是脸面。我还得回到故乡生活。他们卑下,是自讨苦吃。难道我能因此就永不回家吗。我的默然远去,永无音信,对他们来说是巨大的财产损失。这样的损失之痛我感觉不到,也看不到。而我最应该感觉到,看到。教训!我可怜一切卑下的恶人。什么是无情?无情就是以恶报恶。这是彻底毁灭。而彻底毁灭是世界末日的事。法律以思过来救治犯人。思过首先要有狭隘的躯体空间。良心坏了就被挖去双眼,这是拿着尚方宝剑在作恶。法律的义务是在惩治犯人的同时救治他的罪恶思想。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等同今天的投案自首。我的罪恶就是自私自利无视他人的爱。我的苦果就是今天孑然一身,一无所有,对我的救治在你们。
一位女警站起身,对吴琴说,“你是应该自由。”
“因为你得到了我们期望你得到的。”这时进来一位男警官,手中拿着一张被展开的纸张,这多少引起吴琴的惊悚。男警官对女警官低语着什么,将文件交给女警官。
“他确实死于自杀。这不等于你是无辜的。一切有因有果,就谈不上无辜。他的思想确实出现了畸形。这是我们从他的上衣口袋中发现的。虽然不是专门留给你的。我想,我们应该知道他要留给处理他遗体的我们些什么。”
我是一名孤儿。不知你们理解孤儿的含义吗。孤儿就是连最基本的爱都得不到。这也折射出了父母的伟大。伟大的爱谁不想要。更何况这种爱我曾经拥有。怪就怪在,我拥有时认为那是理所当然、与生俱来,它不会分享给别的孩子。可是我错了。生意味着随时都有失去太多太多宝贵东西的时候。而占有让我们忽略了这一点。自私不是过错。将自己的自私自利压制在他人的身心痛苦上,这是一种犯罪。突然有一天这样的犯罪攻击了我。那时我还是一个少年。少年就是天堂,应有尽有。少年就是溪流,清澈地向前冲。山崩地裂势必改变溪流。短短的几个月里,一切逝去,苦难扑面而来。灾难是对爱的考验。它只考验爱。而我希求的爱在哪里?她在各自的窠里。一个孤儿的双眸黯淡了,只因处处看到爱,却没有感受到爱。死亡与爱在我身上达成共识。他们同时盯准了我。一来一去中都是坏笑。我告诉自己要坚强,然而,坚强是骨子里爆发出的。
我一直在思索自己的死亡。这个惨淡又无所谓的问题,伴随我经历了爱情、婚姻、别离、仇恨。总之,他游弋与甜蜜与苦难撞击后的那道缝隙间。那里即清晰又乌烟瘴气。我时常想,自己的生命一定要自己来结束。因为为时常感觉自己活腻了。或站在铁路上,睁大双眼看着列车撞向自己。或从万丈高崖跳下去,饮鸩止渴。自杀也要找到那种狂浪不惊的感觉。这一天我找到了。死亡,一圈下来,算是明了。要想得到爱,首先付出爱。努力不一定成功。人为什么好欺骗。死亡够真诚了,我就将生命交给死亡了。活够了。人原本就是要死的。差的是什么?能不能够放下物质。我连爱情都赔本了,物资又算什么。
希望吴琴能够看到这件自白,不流窜。流窜就是条件黄河呀。要平淡生活,内心首先得清白。活着就是证明自己是坚强的,不然,随我来吧。
“我来就是因为噩梦时刻在刺激我。思想意味着世界。还有比这更美好的吗?”吴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