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后,安平侯府内。
安平侯夫人北萋略显倦容,正指挥着下人打扫若梦阁:“动作利索些,大小姐马上就要到了,她去玄音谷待了半年多,必然想早些回来的。”
下人们更卖力了,心里却在想,大小姐有多讨厌您您还不知道吗?
但北萋无论如何也猜不到下人的想法,她还以为是因为大家都赞同她的话,才这么卖力的干起活来。
这时候,安平侯秋白石走了过来。
“夫人,今日怎么想着来这若梦阁了?”
一旁跟着他前来的他的心腹手下赵启明,注意到他提起“若梦阁”这三个字时,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表情。
北萋却并未注意到这一点:“侯爷,今儿是大小姐归来的日子,妾身便寻思着,让下人们打扫干净,这样大小姐回来之后,也许能记起侯爷您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就不会留恋在玄音谷了。”
说到这里,她的情绪有些低落。虽说她是秋芙笙的嫡母,但秋芙笙一直不愿意叫她“母亲”,当年那件事,她虽然不曾参与,但这孩子,到底还是把她也一并恨上了。
“夫人啊,你就是太关心她了,堂堂侯府嫡女,一天到头在外面抛头露面的,还说学什么功夫,成何体统!”
“可我是把她当亲生女儿看待的呀!以前也不知她怎么想的,给她锦衣玉食的生活她不要,非要去什么柴房里呆着,还不让我去看看她。要不是她十二岁那年掉进湖里,高烧不退,我还真不知道这些下人如此大胆,敢在我眼皮底下欺负她!好在后来她也想通了愿意搬出来了,可你看看她那弱不禁风的样子,叫我怎么不心疼!”
“我的夫人,当年那些下人不是都乱棒打死了吗,怎么又提起来了?”秋白石的面色有些不自然,他一直瞒着她,没告诉她那些人是他安排的。
“唉,要是我们有个女儿多好啊,俟成俟清也是个不懂事的,成天跑出去和别的公子哥玩,练武倒一点也不上心。”
“侯爷,大小姐回来了。”赵启明适时提醒秋白石,却不想遭到了秋白石的冷眼——竟然敢打断他和夫人的谈话!
赵启明心里委屈,侯爷,耽误了大小姐的事,你会被夫人责怪啊!
果然,一辆精致小巧的马车缓缓停在侯府门前。车上身穿淡绿色平罗衣裙的女子,掀开车帘,纵身一跃,站定,看着这所谓的家,思绪万千。
“快看,安平侯府大小姐回来了!”
“你说要不要通知战王世子?他可是一直在等大小姐呢!”
“你说得对,快走快走,世子说第一个在小姐回来之后告诉他的人有重赏!”
秋芙笙一头雾水,她记得年初离京时,战王世子依然闭门不出,怎么现在,这么多百姓都去找他,而且,听起来他似乎一直在等她?她不曾惹上他啊!
白鹭见状,急忙上前小声汇报这几日收到的消息。
“小姐,听闻这战王世子两日前突然出府,来了侯府,说是要找小姐您,得知您正在回京的路上,他便放出流言,第一个通知他您已经回来的人有赏。”
秋芙笙默然,战王世子,北晗逸么?明知老皇帝忌惮战王府,而安平侯又是老皇帝的心腹,却还是选择招惹她?是想利用她与侯府的血海深仇,来获得她的助力吗?可她一介闺阁女子,又能帮他什么?
她想不明白,但很明显,这次他本可以暗中派人盯着她的行踪,却非要闹得满城皆知,必然是为了占据风头,借她回京一事重新出府,甚至是,进入朝堂。
既来之则安之,与其胡思乱想,倒不如先思索着如何对付秋白石这只老狐狸。
秋芙笙迅速做好了计划。
“大小姐回来了!”她抬头,看见北萋满脸的喜悦,一旁的秋白石则是板着一张脸。
“夫人,我想先回去休息,晚饭我会吩咐白鹭做些小菜,不和你们一起吃了。”秋芙笙淡淡地看着北萋——一个盘起妇人髻,名义上是她嫡母的女人,朱唇轻启,并不打算客套几句,这让北萋有些尴尬。
秋白石眼看就要开始训斥秋芙笙了,一旁的赵启明正想找个机会,弥补方才的错误,于是他立刻抢在侯爷面前训斥了秋芙笙。
“大小姐,夫人是您的嫡母,您方才没有向夫人行礼,这是其一。其二,夫人亲自指挥下人给您收拾若梦阁,为的是让您住的安心,可您却丝毫没有感激之情。侯爷站在您身旁,您却不和侯爷说话,也不行礼,这是其三。大小姐随玄音老人学习半年多,难道连最基本的礼仪都不会吗?”
赵启明这番话可谓滴水不漏,把侯爷的心声都说出来了,他决定回去给赵启明加些工钱。
“你是什么人,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我是侯爷身边的管事,赵启明”他说的时候颇为得意。
“呵呵,区区管事,以这种傲慢的姿态对待侯府嫡女,这就是你的礼仪吗?夫人早就说过我不必称她为母亲,也无需行礼,至于这若梦阁,我还没进去,如何知道有人打扫过?”她顿了顿,转身看着秋白石,满是讽刺,“父亲,世人皆知玄音老人的弟子只拜天地,连见了皇帝陛下都无需行礼,你觉得你受得起我的礼吗?”
“至于你,赵启明,以下犯上,不敬嫡出大小姐,甚至胡乱猜测侯爷心思,按我大郅律法,下人不敬主子,违背主子意思,应当乱棒打死。父亲,你觉得呢?”
秋芙笙看似在询问秋白石的意见,实则在逼他作出决定。什么胡乱猜测主子意思,哼,他秋白石不信她不知道这是他的意思!可如果他努力保下赵启明,必然遭人诟病,倘若舍弃这枚二皇子给的棋子,二皇子那里,恐怕不好交代啊……
秋白石心里权衡着,忍不住暗暗咒骂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芙笙啊,你说的在理,就听你的吧。”良久,他终于作出决定。
秋芙笙笑得灿烂,她早就知道,秋白石没有退路,只能抛弃赵启明。
赵启明非常震惊,侯爷竟然就这么把他扔了:“侯爷,小的知错了!小的日后一定听您的话,求求侯爷保小人一命!”
他不停磕头,鲜血染红了这上好的青石砖。
“晦气!来人啊,快把他拖下去处理了!”
秋白石甩袖,带着一旁极其委屈的北萋离开了。秋芙笙则心情大好,和白鹭一同回了若梦阁。
安平侯府大小姐的威严,再次传遍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