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萋正这般想着,秋芙笙已经站起来走向花园中央。
她走过之处,散发出一阵淡淡的桃花香味,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这位大小姐身上是什么味道?好香!”
“是啊是啊,不知在哪里能买得到呢!”
……
秋芙笙刻意在出门前喷了些桃花香水,她知道这些人只会用香囊,可香水的味道能散发得更远,也更加迷人。因此她借这个机会先让众人注意到她的香水,日后再假意与芳韵阁合作,如此,既能靠桃花香水赚的一笔不菲的收入,又能在各位贵妇小姐面前博得个好印象。
她仿佛没留意到底下的窃窃私语,一袭百花飞蝶锦衣,翩翩然站在中央,双手负在身后,身姿纤细,反倒有些文人风骨的味道。
“芙笙才疏学浅,今天站在这里赋诗几句,权当是为赏雪宴助兴,论才学,芙笙自是比不上四公主的。”
她都这样说了,北熙惜如何敢再对她步步相逼?
谦虚的姿态,与方才北熙惜的骄傲,高低立现。
北熙惜反而以为秋芙笙这是害怕了,轻蔑地笑笑,在一旁等着看好戏。
坐在皇后附近的颜贵妃,看着自家女儿这幅表情,恨铁不成钢,怎么连秋芙笙这么明显的用意都看不出来?
她不由自主的攥紧了手帕,一旁的皇后李水澜看在眼里,知道又有好戏上场了。
秋芙笙朱唇轻启,吟诗几句,立即赢得了众人的掌声。
“千门万户雪花浮,点点无声落瓦沟。”
“惆怅东栏一株雪,人生看得几清明?”
“积雪满阡陌。故人不可期。”
“遥知独听灯前雨,转忆同看雪后山。”
……
秋芙笙凭着上一世的记忆,说了许多诗句,再一次博得了众人的好感。
“好!安平侯府大小姐是美人,更是才女!”
许多人附和着点头。
“是啊是啊,哈哈,安平侯,你可真是生了个好女儿啊!”北钺干笑着,心里又有些气愤了,秋白石一向是他的心腹大臣,却不想今天给他添了这么大的堵!
秋白石也察觉出老皇帝的不悦,但他长年浸润朝堂,自然知道如何不惹怒北钺又能悄悄转移他的注意力:“陛下,这都是笙儿的母亲生的好啊,您难道忘了笙儿的外祖家……”
他刻意停了下来,让老皇帝自己回忆。
人在回忆自己做过的亏心事时,总比听到别人提出来要更愧疚些。
果然,北钺一听到他这么说,立马想起当年容盛将军府灭门一事,说是通敌背叛,真相如何,只有他和秋白石心知肚明。
是了,秋芙笙的亲生母亲,纳兰霏,正是昔日容盛将军府的嫡女。
或许真是人老了,想多活几年,北钺竟然会感到有些愧疚,他一生做过的肮脏事不少,今天字典里居然会多出愧疚二字,这让他有些不习惯。
秋白石见老皇帝沉默着,心知这一关总算逃过了。
他有些不自在的看了眼秋芙笙,这个女儿何时学来的这些?莫非真是那玄音老人?
连他的成儿和清儿,都未必有这样的文采啊!
李水澜也沉默了。当她听到秋芙笙最后一句诗时,心里受到极大的震撼。
“独听灯前雨”,说的不正是她吗?
她嫁给北钺多年,贵为皇后,膝下育有二皇子北熙墨,这还是那一晚她用酒灌醉北钺才得来的孩子。
深宫多年,他只在她李水澜这里呆过一个晚上,大部分时间都给了颜贵妃,给了他和颜贵妃的那双儿女!
她不就是这么孤独的,和儿子相依为命多年么?
想不到秋芙笙年纪轻轻,却能作出如此的好诗,她必然还有其他过人之处,虽然她是安平候府的人,但如果能把她收服……
李水澜因着一句诗,对秋芙笙产生了不少好感。
秋芙笙哪里知道皇后心中的想法,她一直留意着北洛宸,以为自己方才作诗时他会有些反应,却没想到他一直看着眼前的桌案,而且似乎与那时在凤隐阁的他有些不同,但她又说不上是哪里不一样了。
不是说好今天找机会在众人面前上演一场相识的戏码吗,怎么没有动作?
北晗逸在远处一看秋芙笙这表情,意识到大事不好,连忙传音入密给上面那位“北洛宸”,“你迅速找机会离开,去后山等本座!”
是的,北晗逸就是北洛宸。
“北洛宸”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又得罪了爷,但他大概能猜到爷可能想换回九千岁了,只能悄悄在心里叹了口气。
“陛下,臣身体不适,想是旧疾又犯了,臣先出去走走。”
“北洛宸”也不顾北钺什么脸色,直接离开了。
北钺还沉浸在自己的愧疚之中,没心思猜测是不是真的旧疾复发,挥挥手让他离开了。
北晗逸也趁着众人不注意,悄悄离开了花园,然而,秋芙笙却注意到了这不同寻常的二人。
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二人定有什么关系。
……………………………………………………………
未央宫的后山。
“炎四,以后你就呆在战王府扮演战王世子,不必出府了,本座多次告诉你在秋芙笙面前小心些,怎么,想去东厂领罚?”
北晗逸看着自己手下扮演的“北洛宸”,一丝嗜血的邪笑浮上嘴角。若是旁人看到,定会大吃一惊。
这是真正的九千岁才有的一身冷气啊!
当然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这些时日天天去找秋芙笙,他身上的冷气收敛了不少,尤其是对于秋芙笙的时候。
“北洛宸”,或者说炎四,一听到“东厂”两个字,腿立时软了,自从他扮演爷的这段日子以来,他已经很久没闻过那儿的地狱般的气息了!
“爷,您还是罚我在战王府禁闭思过吧!”炎四不敢看他冰冷的嘴角。
“呵呵,仅此一次!换下衣服,吃药,换面具,再滚回去吧。”
炎四悄悄松了口气。
不过这药吃下去,整个人身形就改变了,再戴上面具,还真认不出来是同一个人。
……………………………………………………………………
与此同时的花园里。
北熙惜不服气,眼看着就要开口说话突然看到了颜贵妃眼神,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她愤愤不平,看了眼自家哥哥北熙宇,却发现他也是这幅神色,她才暂且坐下。
颜贵妃这才轻声细语地和北钺说话:“陛下,臣妾看这位大小姐才学极佳,只是不知这琴棋书画如何,惜儿最近在国子监学了不少,想在这宴会中展示一番。”
说起国子监,她听说安平侯两个儿子以前在那里经常捣乱,成天想着玩,看来这一家人也不过如此。
“惜儿,你可愿意?”北钺听闻自己的爱妃的温声细语,心情也好了些。
“禀父皇,儿臣愿意借此参加第二场比试。”
言下之意,秋芙笙也要参加第二场比试了。
老皇帝心领神会:“既然如此,秋芙笙你便和笙儿一同参加。”许是出于方才的愧疚,北钺的语气也缓和了不少。
秋芙笙也料到了这一点,早在半月多前便准备了一出好戏,但她却不明白老皇帝对她的态度怎么突然变了。
“陛下,容芙笙先去换身衣裳。”
北钺自然应允。
秋芙笙带着白鹭白馨,在宫女的带领下向后山附近一处偏殿走去。
许是巧合,换完衣服回来的真正的北洛宸,恰好看到了她和两个丫头走进偏殿的背影。
一旁的暗卫见他疑惑不解,立刻向他汇报了方才花园里的事。
“第二场比试?还真是好戏不断呢,本座倒也想玩玩!你,马上去找周院首……”
你方唱罢我登场,又一场好戏即将上演。
北洛宸曾怀疑过秋芙笙的身份,毕竟一个深居闺阁的人怎么可能突然转变性子,还懂得那么多经商之道?但查出来的结果证明,她确实不是假冒的。
莫非之前的十二年,都是韬光养晦?从出生懂事起,便如此了么?
呵呵,那就有意思了。
他整了整衣裳,又带着独属于九千岁的冷气,回到了他的座位上。
“陛下,臣方才遇到了战王世子,他也是身体不适,先回府去了。”
北钺乐得他回去,在他眼里,这两个人都是他的敌人,所幸都有些大大小小的疾病,最好都呆在府里别在他眼前晃悠!
“惜儿,你怎么不去换衣裳?”他这时突然看见北熙惜还在座位上,这可不像她的风格。
北熙惜见战王世子回府了,哪里还有心思换衣裳,相反,她把怨恨转移到秋芙笙身上,恨不得她一会出丑才好呢!
“父皇,儿臣想让安平侯府大小姐先展示,一时不急着换衣裳。”
她的裙子,可是母妃命尚衣局精心准备了许久的,怎么能这么快就穿上?自然要留在最后穿的。
然而此时,李水澜却转向太后说道:“母后,臣妾近日想着冬天到了,担心母后着凉,茶饭不思,于是自己编织了一个平安符,想着借赏雪宴这个机会献给母后。”
太后年老,最是喜欢孝敬她的后生了,心下一喜,任由她离开去取平安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