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国官署很是讲究效率,在蒙恬他们到来的第二天,秦国官署的正式任命文书就下来了,并且让石磊准备一下,三天后赴蓝田大营上任。
蓝田大营与霸上军营不同,霸上乃是嬴政继位之后新建的军营,一般用来训练新兵;而蓝田大营却有着优厚的历史底蕴,早在孝公时期,蓝田大营就是秦国主要的军事集结地,在这里休整的都是一些百战老兵,是从一次次尸山血海中活下来的精锐。
所谓的蓝田大营地处距咸阳两个多时辰的一处盆地,四周的山丘完美的掩盖了大营中的情况,纵使藏兵百万,在外面也很难发现丝毫的踪迹。
石磊站在大营外的山丘上,放眼望去尽皆密密麻麻的军帐,不时还发出响彻云霄的喊杀声。
“这里是蓝田大营,来骑止步!”两支人马从道路两边树林快速出,宛如黑色闪电,刹那间便堵住了路口,并下意识的结为了一个最基础的三角攻击阵型。同时,一名领头的士卒出列对着石磊大声喝道。
“吁!”石磊勒住战马,赞赏的望着眼前的以这一对士卒,心中感叹到不愧是是秦国的百战老兵,纵使只面对自己一人也不忘结成战阵。
“我乃朝廷新任命的军中千人,今天特来报备!”石磊翻身下马,从身后的背包中拿出官署发的任职文书递了过去。石磊是在不习惯古人将什么东西都放在袖子之中,总是觉得那样行动大为不变,于是索性自己让人用布缝制了一个背包。
“末将不知是千将大人,末将军务在身,得罪之处还望大人勿怪!”那领头之人确认文书无误之后,双手将文书送还石磊。
“无妨,”石磊摆了摆手,都是公事,本将明白,“还未请教将军姓名?”
虽然石磊如今已有军职在身,可前世待人接物的经历让他很难对别人颐指气使,哪怕面对这个军职比自己小的队长也依然保持着应有的礼节。
“将军折煞末将了,末将孙才,现为屯长,”说着冲着身后招了招手,“将军初次前来,这里距大营还有一段路程,为了避免再起不必要的误会,末将派人带将军进去吧!”
“好!”石磊并没有推辞,他确实需要一个人来给他带路,同时也了解一下这大营中的具体情况。
石磊在孙才派的人的带领下拐过几道山峁,眼前突然变得豁然开朗,一队队骑兵、步卒有序的进行着基础搏杀训练,喊杀声此起彼伏,营中尘土飞扬。
“将军,前面就是大营了,小人就送将军到此了,小人还要回去继续执行任务。”及至大营门口,孙才派来的人向石磊恭敬道。
“好的,带我谢过孙屯长!”
石磊拿着文书通过门口的检查,轻松的步入了大营。随便找了个小兵问了下军中报到处在哪,然后便直接去报到了。
本来蓝田大营最大的老板是王翦的,可现在王翦时常待在咸阳,平日里这大营中的事物都是由同为上将军的蒙武代理,像石磊这小小千人的任命蒙武自是不会理会,所以石磊只要直接去报道处找到自己的直属领导便行了。
石磊被分在了右将军马兴的麾下。这马兴可大有来头,据说马兴正是马服君赵奢的孙子,本名应该是赵兴。长平之战赵括战败,一下让赵国损失四十万精锐,自己还落个纸上谈兵的骂名。因害怕赵王追咎,赵兴的母亲带着他隐姓埋名,因祖上被封为马服俊而改姓马。
马兴从小耻于父亲长平落败,为了证明自己不会向自己的父亲一样,马兴认真学习兵法,希望有朝一日可以重新恢复家族的荣光,可惜赵国已无他们的容身之地。为了家族的延续,同时也由于秦赵交战赵国一直战败,马兴便在邯郸之战后带着族人加入了秦国。
马兴也算是将门子弟,几场战下来便展现了他领军的天赋,被王翦提拔为亲信,在王翦的提拔下凭着战功一步步走到了蓝田大营右军统领的位置。
蓝田大营的军队分为左、右、中三大主力军团,外加辎重营、攻城器械营等后勤保障营,可见马兴必是王翦的左膀右臂,在马兴手下倒也不会太差。
当石磊办完一些繁琐的手续,到达右军大营时已经过了晌午。此时,马兴外出巡查军营,并未在营中。石磊只得待在马兴营外等待,没有马兴的印章,他根本没法上任。
一个时辰后,马兴终于巡查完了,见到石磊笔直的站在营外,马兴眼神中露出一丝赞赏。事实上,昨日的时候他就收到了王翦派人送来的书信,说是将石磊放在他的麾下,他也知道石磊今日前来,不过以他右将军的身份,自是不会放低身价去等石磊这么一个小小的千人,哪怕是王翦亲自打了招呼的,说到底军中只信奉强者。
“唉!怎么搞得,怎么能让石公子站在这里呢?为什么不早通知我。”马兴故作大声的对身边的亲卫吼道。
听见身后明显故作愤怒的声音,石磊急忙转身对着马兴见礼,只见这马兴大概三十出头的样子,个头不高却孔武而有力,一身戎装给人一种威严的感觉,虽然面带笑容却让人无法感到亲切,反而有点不舒服。
虚伪!石磊在心中给出了自己对马兴的评价。这么大热的天,你去巡营回来身上没有丝毫的汗水,反而眼角还有一坨黄黄的东西,说是巡营恐怕只有你自己信。不过这种事石磊自是不会拆穿,逼近今后还要在别人手下混饭吃。
而且石磊也知道自己这个千人来的让许多人不服,这中间恐怕就有眼前这位王翦亲信、右军统帅马兴,他先前称呼自己为石公子而不是官职就已经表达了他的不满。显然马兴将石磊当成了一个混军功的二世祖,不过石磊并不在意,他相信时间一久,他自会凭本事让那些不服的人心服口服。
“将军辛苦了,这么大热的天还要巡查营房,将军真乃是我辈楷模!”石磊丝毫不受影响,该拍的马屁还是继续拍,同时也稍微的给马兴提个醒,示意您巡没巡营的事大家都清楚,就不要再玩这样的手段了。
石磊猜的没错,马兴确实不喜欢石磊要不是昨天王翦来信,他根本不会让石磊进他的右军。
“来人啊!”马兴冲着身后的亲卫叫了一声,“石公子待这里这么长时间已经够累了,带石公子一营,让赵狐安排一下。”
马兴根本没打算让石磊进账,直接让亲卫带着石磊离开。石磊微微一笑,恭敬的告了一礼,跟着亲卫离去。事实上,他也不想继续和马兴待在一起,他总觉得马兴让他不舒服,或许马兴确实有能力,但心胸过于狭小,恐怕这辈子到这个位置也就到顶了。
一路上,石磊从马兴的亲信口中了解了赵狐的一些情况。赵狐出身并不好,他出生在秦国的一个落魄的军户家中,所谓军户是商鞅变法后才出现的,商鞅规定以军功赐爵,于是就出现了一家男丁都参军的现象,而且以军人为职业,这样的家庭就被称为军户。
赵狐就是在这样的家中出生,他一家男丁都为秦国而死,他父亲在长平之战中战死,大哥死于邯郸之战,小弟也在上次的攻赵时死在李牧的铁骑之下。
秦国有规定,一家男丁都参军,其中有人战死,他的军功可记在第一继承人身上,也正是因为如此,他虽然还只是一个军候,可已经爵同大夫。
赵狐十五岁便入军,迄今算起来已经差不多快二十年了,如今凭全家的军功升迁到军侯的位子。作为一个落魄的军户出身,能到如今这个位子,赵狐已经相当满足了,至少今后他的后代不用再向他这么辛苦了。
赵狐见石磊是马兴手下亲兵亲自领来的,赵狐便十分热情的上来迎接,丝毫没有摆他是上级的架子。在他看来,能让马兴亲兵亲自陪同的不是马兴的亲戚就是咸阳宗室贵族的子弟,无论是哪一方,都不是他这种小军候能够得罪的。
石磊望着赵狐那近乎谄媚的表情,心中不由的有些感慨,看来这赵狐并非全然是依靠父兄的军功才走到这一步,这人情世故处理的恐怕他的领导马兴都比不上,如果他的家世再好一点,绝对不会是现在这个职位。
其实,石磊怎么想赵狐并不知道,他有着自己的小算盘。军中混迹了这么多年,眼力劲还是有一些的,他见石磊如此年纪轻轻便做上了千将的位子,将来前途必定不可限量,况且千将也是他重要的属下之一,和石磊弄好关系来对他来说于公于私都是有好处的。他这辈子若无特大的机缘也就这样了,如果将来石磊发迹了提携他一下,说不定他就能更上一步。
赵狐所率的这一营是蓝田右军八营中一营,全营上下共有士卒一万余人,其中三千骑兵,七千步卒,分成了十个队,分别由十个千人统领,石磊即将统领的乃是这十队中的九队。
月前秦赵那场大战,赵狐所在的一营就曾出战,不过他没有跟着李信他们一起,而是从北边进军,虽然没有正面遇到李牧,可李牧的回援也让他们死伤惨重。一战赵狐这营损失了差不多三分之一的士卒,就连千人也战死三人,这才有空缺让石磊来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