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0章战中州1
01.
数个时辰后，长生殿筑基女修又回到与金光修士相互揶揄的地方，只发现了三具尸首，一柄残刀，还有一截断臂。
使唤飞刀法器的长生弟子此刻已在距离中州城不足三十里的一座营帐前倒下，那营帐中随即蹿出数名低修，几人略一辨认将其抬入帐内。
“禀告大行，是宫内金光大行座下弟子，昏死在帐外。”
一名紫衫青年慵懒地抬头，瞥了一眼那弟子，淡淡道：“嗯。其他人呢？”
“不见踪影。”
“哦，那就去第七帐主营里通告一声，查明了原委再来报给本座。”紫衫男子说完，半眯长眼，以低不可闻的声音兀自道：“金光那小子，修为虽然低浅却也精明有加，应该不会陨落吧……”
距这主帐八九十里外，那与金光修士揶揄过的女修不再发证，从怀中取出一物来，身后弟子一瞧不明所以，都不明白这位大行官要做什么，忽有一人出列说：“师傅，这明珠莫非就是奇幻流离珠？”
“嗯！”女修点头，缓缓道：“我要施法还原数个时辰前此地过往的幻象，可能要费上半个时辰，此地金光那厮残留的元魂气息颇为浓重，应该是被人毁了法体，逃了元魂，既然路过，我也不好袖手旁观了！”
众人不语，四散开为她护法。
那女修抛那明珠在半空，指尖连点，不多时，明珠开始在方圆数十丈内开始盘旋，飞行之轨迹十分独特，悠悠乎乎难辨虚实，只是不消两刻，天地间开始变色，那天阴沉的紧，却迟迟不落雨。
半个时辰转瞬即逝。
“成了！”女修长吐一口气，单手托着那明珠，她一瞥众弟子，“你们先回大营禀告袁督主，就说金光大行已经陨落，我这就去追凶手回营！”
“是！”众人领命，匆匆走了。
良久，长生女修独立原地，足足过了一刻钟才低叹一声：“哎，金光呀金光，我该说你聪明呢还是糊涂呢？”
半晌，四周冷寂依旧。
那女修似乎颇为恼怒，鼻尖一声冷哼，竟单手朝虚空中一抓，那虚空处竟陡然波动大起，一团绿莹莹的光脱离女修一抓范围。
“奇幻流离珠居然能洞察隐形？啧啧，凌仙子，方才若是有你在，我也不至于被一个炼气小辈暗算了！”绿光语气狠厉，又有些自嘲的说道：“你支开弟子们，本座自然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我这元魂你吞噬也可以，但必须立下心魔誓言，替本座杀了那两个炼气小辈，否则，本座现在就自爆元魂，你考虑清楚了，一个筑基修士的元魂，足可以省却你十年苦修之力！”
“哈哈，”凌仙子一阵狂笑，“我可不信金光会乖乖束手就擒，再说了，你即便不说，我也会去找持有隐形剑的那小子，他的元神之强，还胜过你三分！”
金光修士的元魂突然一愣，恍然道：“难怪那柄隐形之剑我都未察觉分毫……”
它正懊悔，凌仙子却早已不耐，出手如电，一把将那元魂捞在手心，嘿然一笑就要吞噬。
“哎，吃了我就吃了我吧，修了长生诀，再无夺舍的机会，否则，我岂能甘心就此消散于世间！”
“呵，你我的命，都是自己选的，你消亡在我腹中总比平白消散要好的多。”凌仙子言罢，不再废话，竟将绿光一吸入口，末了竟咂咂嘴赞叹道：“啧啧，筑基修士的元魂，果然美味，怪不得殿里的老东西从不让我们这些大行吞噬，哼，不修长生诀倒还罢了，既然本座修了，自然会走这最便捷的路，想想帝姬宫主，吞噬了多少丹修的元魂才有了今日的境界！恐怕她自己都记不得数目吧！”
凌仙子品味再三，再转头时只望着东面，喃喃自语：“一个炼气小辈，居然有洞明境的神识修为，那个使阔剑的小子也不简单，居然用的是灵隐寺的禅修武技，有意思……”
此时的高养，背着柳生，朝着与中州城背道而驰的方向极速前行着，他们虽与高松师傅一行出发时日只差不到一日，却遁速龟速，想必中州城方向战火早就燃起。如今再扎进中州，只会被萨摩阵营的人生擒了去。
而眼下，那金光修士座下弟子里逃脱了一人，他无暇去追，逃命要紧，慈竹跟在他身后，一路上念珠早已不知转了多少遍，直到方才，慈竹突然开口：
“高哥哥，师傅常说，油灯下黑，我们向东，不如向西，东面早是萨摩国的势力范围，而中州正混乱，他们反而不容易抓我们。”
高养闻言，喜道：“慈竹，你居然还通韬略，你师傅到底是谁，法号叫什么？”
“师傅没名字，在灵隐寺时大家也都只叫他无名僧。”慈竹不悲不喜，面无表情的回道。
“那他为何跑去中州了？”
“师傅临走时跟我说是去寻亲。”
“寻亲？和尚寻亲？真是天方夜谭，哈哈。”
“很奇怪么？”慈竹脑袋一歪，“我师傅还喝酒，吃肉，近女色。”
“呃……”这下轮到高养无语了，“你师傅该不会是被寺庙里驱逐出去的吧！”
“他自己走的。”慈竹摇头，神色终于一动，似乎颇为怀念他的酒肉师傅，“师傅临别时跟我说，佛家最好的一点便是四大皆空，然而他是成不了佛的，孽缘厚重，必须剪除，才能回来。”
“虽然是歪理，不过说的通，”高养漫不经心地回小和尚，脚下却兜转，不再东进，转头南下，准备兜个圈儿去中州。
“别人看师傅奇怪，我却认为师傅是天下最纯净的人！”慈竹跟着高养，在他身后絮絮叨叨。
“为什么？”
“因为不怨恨，师傅从不怨恨。”
“那他还跑出去剪除孽缘旧债，那不就是去报仇吗？”
“师傅说有些东西，本就不该存在于这个世上，包括他自己，所以，他要将不该存在于这世上的东西送回去。”
“呵呵，我倒是对你师傅越来越感兴趣了。”
“高哥哥，我有预感，师傅就在中州等着我们。”慈竹淡然一笑，对高养说。
02.
梁王骑马奔出中州城，首先到了东郭军营，这里有全中州征调来的兵役守卒，虽然许多士兵还是年幼的少年、垂垂老者，但国之不存，民将焉附，他并不管什么民为重那一套。
军营主将迎梁王入帐，星辰九子尾随。
“李将军，你的将印拿来！”梁王大手一抬，冲那将军说道。
“这……”李将军一阵慌张。
“将印给九角大人，他是修士，这次中州之战，不再是寻常的战斗，修士们也会参与，你们务必听命九角大人号令！”梁王说完，一指阴沉着脸的九角，九角昂首出列，腰间多了一柄军刀。
“好，我们去北营！”
如此这般，北营归了辰鬼，还有一座小营，负责游击，由子牛调度。
娥红娘坐在中州城楼里，看着梁王在各路军阵中奔驰，嘴角虽然挂着笑意，心底却冰冷一片，就在昨日，一度隐匿的那位“主人”现身了，中州府的一个婢子闯进她闺房，将一封信交给她，说是一个老头儿投的，待问那婢子详细情形，婢子竟一头栽倒，七窍流血暴毙。
拆开了信，娥红娘差点尖叫出来，信上三行字：
红娘听令，见信如吾。
中州败后，遁入夏宫。
高苍宫中，有人接应。
来信简短，却犹如巨石压顶，娥红娘突然有些羡慕起死掉的山奎道人，与这位“主人”共事，比之虎狼共处一室还要难熬，她凄苦一笑又想起来早年死去的那些故友，都是因为她差事未办好，被“主人”一一处决了。
“美人儿，想什么呢，本王看你今天心情不错嘛。”梁王突然登上高城，对娥红娘打趣。
“哦，没什么，殿下，城外局势如何了？”娥红娘收敛面容正色道。
“萨摩狼骑二十万，已渡过大河，距离中州不足八十里，这点兵力想吃掉中州，不过痴人说梦，我中州兵力与他相当又占据守城之优势，只是……”梁王一筹莫展，望着远方不语。
“只是敌方修士阵容强大，”未阳从梁王身后闪身说道，他被辰鬼安排专职梁王贴身护卫，“前面有消息传来，大批的长生殿修士还有一些不知名的邪修已经将中州四面围堵，目下已知的驰援中州的筑基修士已经有五六波被他们击溃了。”
“这是围点打援？”娥红娘突然想起青梁之役，同样的手法，同样的情形，夏人却无可奈何。
“娥仙子无需过于忧虑，”未阳轻笑，“化一、神陀、聚仙殿的修士都已到的七七八八，那些被屠的增援修士都是些小家族的人，萨摩人还未曾撼动我方主要战力。况且，梁王殿下早些时候带来的封丘柳氏马邑马服氏已经为中州新添了护城法阵，这一次，绝对不会像青梁一战时那般了。”
娥红娘轻轻点头，心神却依旧难平，只是不说，心里依旧想着那位“主人”的话，他似乎笃定中州必败。
三人正说话间，突然四下里金鼓齐鸣，再远眺四野，黑压压的萨摩骑兵气势汹汹的犹如黑色风暴，朝着中州袭来。
未阳想也不想，喉中发出一声长啸，示警。
一个呼吸间，城中各色楼宇间飞遁出许多修士，驾驭了各色遁光朝城楼飞来，甫一落地，足足有五六十人。
“未阳！”梁王目视前方突然说：“传令两座大营，龟缩兵线，向中州靠拢，游击营巡防四门！”
“是！”未阳领命飞遁而去。
“诸位，”颁布了将令，梁王笑着对众修道：“本王就不客套了，此次大战，你们才是真正的主力，昨日我们已经推举聚仙殿神婆婆作为修士总领，现在还劳烦婆婆发号施令抵御来敌。”
一个黥面老妪拄着拐杖缓缓出列，正是曾经为高苍皇帝施展驱虫秘术的老妇人。
“殿下，各位道友，老身实言相告，此次征伐我方胜算不大，但夏宫已经为我等备下后手，各位无需忧虑退路，柳家人何在？”老妪沉声说道。
人群中一阵骚动，一名女子领着七八个年轻子弟走出，赫然正是柳母，她一言不发，只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叠符来。
“这是我柳家参详大晋阵法，复制出来的传送符！”
话音刚落，众修一阵雀跃，传送法门，在大夏乃至整个大陆已失传近千年，这种一日千里的法阵可谓保命最好手段。
“传送法阵已经筑好，具体位置，老身到时自会相告，今日先将这激活传送法阵必备的传送符分发给诸位，请诸位务必尽力。”神婆娘说完，双眼扫视众人。
突然一个青衣道人站出来，一指神婆婆道：“哼，聚仙殿倒是好主意，一切都掌握在你们手里，我等岂会任人摆布。”
“贺道友，呵呵，此话何意？”
“将传送阵位置相告，并由我们各门派分出至少一人把守！否则，我们掉头便走。”贺道人说完一转头，他身后众人纷纷点头。
高松痴儿没有说话，那位贺道人是化一正宗修士，他所说的确也有理。
在高松一侧，宝灯宝卷亦沉静不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