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柳飞鸿还想着坐在泠昔另一侧的位置上,可谁知道柳飞鸣动作那么快,待泠昔坐下时,这小家伙竟然直接就窜出来,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柳飞鸿看见时,一手伸出,就欲阻止,差点还“欸”出声来,转头看了看几人,没发现什么不妥,方才赶紧收回手,自己在旁边坐了下来。
看向泠昔那边,两个女人已经聊了起来,真是不懂,她们平时也没什么交集,这才一会功夫,就好的像亲姐妹一样,有说有笑。再转头有看了看坐在自己旁边的另一个人,只能轻轻叹息。
“老柳头,你怎么了,刚才在头上不是还挺高兴地嘛,怎么这一下台,感觉气色就不太好了呢?”
柳飞鸿瞥了一眼身旁的人,无奈的摇了摇头。原来,坐在他旁边的正是被大家称呼为李老鬼的李元植。此时李元植正双手抓着一只已经蒸熟的鸡大口大口地啃着呢,在他的面前散落着一块块“战利品”——鸡骨头。
李元植手中抓着的啊,也算是柳府的一种美食了,被当地人称为荷叶鸡。大概做法就是先将鸡洗净后放入一些调料入味,再取新采的荷叶将鸡里三层外三层包裹其中,一定要包裹严实,然后放入锅中清蒸,待能闻见一股浓郁的香味之时,便可以出锅了。这样蒸出来的鸡,吃起来肉质鲜嫩,满口清香,油而不腻,着实能让人吃得津津有味。
“没事,可能是刚才台上太兴奋了,饮得有些急了,这会有点小反应。”
柳飞鸿头也没有抬起,沉闷地回了李元植一句,自顾自地拿起筷子在桌上随意夹了几口菜吃着,夹菜吃菜时,耳朵竖起,眼睛也不时嫖向泠昔那边,大概是想听听她们再聊些什么吧。
也不知是谁说了一句,想看看柳家刚出生的小公子,看看长的什么样子。此话一出,众人皆是抬头附和着,都想亲眼见一见今天宴席真正的“主角”。
柳飞鸿抿了抿刚饮完酒的嘴唇,不得不说,听到其他人谈起自己的儿子,内心还是不由自主地涌现出一股自豪感,不过当下还是同各位朋友说了句玩笑话:“各位,不就是一个小娃娃嘛,都是两个眼睛,一个嘴巴,没什么稀奇的哩。”
虽然如此,却还是示意旁边的丫鬟,让她去把孩子抱出来给大伙见一见,也算给咱柳家长长脸面。
大厅内依旧人声鼎沸,熙熙攘攘,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气氛丝毫未减,就像是大家都是多年不见的老朋友。而在无人注意的天空之上,仿佛是晚霞般的红色渐渐映上天际,屋外好像也有这阵阵微风拂起。
当在场的众人正准备相互对饮之时,王婆抱着孩子一路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老爷老爷,不好了,你快看看孩子。”
柳飞鸿可能是对孩子非常重视的缘故,一下子站起身来,在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赶紧问王婆:“怎么了,孩子出什么事了吗?”
王婆正要将孩子递给柳飞鸿看时。
突然间!
“轰隆!”一声惊雷响彻云霄,众人皆是心头一震,而那正要端着孩子给柳飞鸿看的王婆,在这声惊雷下,吓得浑身一颤,不自觉的就脱了手。
还好柳飞鸿反应快,身体猛的下沉,双手一环,就将孩子抱在了手中。旁边的众人都看呆了,还好是有惊无险,面前的王婆被这雷声惊吓,一时瘫软在了地上,下意识地发出了一声惊呼。
柳飞鸿也是松了口气,还好没把孩子摔着,不然被娘子知道了,这搓板怕是少不了了。
王婆此时还未缓过来,柳飞鸿左手搂着孩子,右手将其缓缓扶起,安慰着说道“没事,王婆,这不怪你,谁能想到这时候会打雷呢。”
王婆颤颤巍巍的直起身来,此时全身还在发抖,柳飞鸿轻拍了拍王婆的背,好让她放松些。
“对了王婆,你刚才说孩子怎么了?”回想起王婆刚才急冲冲的样子,忙问道。
经过刚才的动作,王婆神色稍有缓和,砸吧了一下嘴,有些颤抖得说:“老爷,您看孩子,他这会面色越来越红了,好像是憋着了,而且他从出生到现在还没有哭过,我尝试了好几种方法都不行,生怕孩子出什么意外,就赶紧跑来了。”
听得王婆一说,柳飞鸿低头仔细看了看,刚才事发突然,抱着的时候没有太过注意,所以没有注意到自己儿子有什么反常的,这时候仔细一看,才发现确实如王婆说的那样,孩子全身通红,好像一种透不过气的感觉,并且呼吸也变得艰难了一些。
一时间没有什么头绪,正想着要不要找个医师给看一看时。
“给老头子我来看看,或许我能查出一二。”
一道声音传入柳飞鸿耳朵之中,待得他转头,发现是李元植。这才反应过来,对啊,这方圆数十里,还有谁能比他医术更好,如果他都不行,那还有谁能有办法。当下也不拖延,赶紧将孩子递了过去。
李元植不是拘谨之辈,拿起桌面上的餐巾随意的擦了两下手,然后将其丢在一边。一把将孩子从柳飞鸿手中接过,手掌一招,一股淡绿色的淡绿色能量就在他的涌出,手掌牵引着这股淡绿色能量,对着孩子全身拂过,一股强大的灵识顺着手掌延伸而出,李元植微闭双眸,稍稍侧头,细细地感知着孩子体内的一切。
正当大厅内众人屏气凝神地看着李元植这一番操作之时,庭院之外,风渐渐吹起,穿过走廊和植被伴随着呼呼的声响,带起地上的落叶和灰尘。天空之中云层翻滚,原先浅红色的云霞渐渐深红,并伴随着“轰隆轰隆”的闷响声。
李元植运转灵力在孩子身上游走了几圈之后,表情变得凝重起来,两天眉毛紧皱,都快要连在一起了。
“真是奇怪啊!”
李元植抬起头,依旧面色凝重,手不自觉的扶上下巴,捋了捋已经花白的胡子,叹道。
“老夫炼药数十载,了解了各种奇奇怪怪的病症,可对小公子这个状况,却从未见过。”
柳飞鸿不懂他什么意思,只知道听他这话他也没有多大把握的样子,赶紧问着。
“你看我儿面色通红,又呼吸紧促,是何缘由啊,可有治疗之法啊?”
李元植面露难色,轻叹一声。
“我刚才用灵识对他体内仔细探查了好几遍,发现孩子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反而当我灵力灌输进去之时,却有一股向外的排斥感,就好像他的体内有一股异常庞大的能量,此时正在酝酿,一旦释放出来,恐怕十分危险。”
“一股异常庞大的能量?怎么会呢,他还是个刚出世孩子啊。那现在应该怎么办,可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吗?”
柳飞鸣有些不敢相信,一个刚出世的孩子连最基础的灵识都还未开启,又怎么可能会在体内积聚能量呢。不过当下最重要的还是如何解决,忙追问道。
李元植皱了皱眉,凝声说:“当下唯一的办法就是将其体内的这股力量化解,不然这孩子恐难以活下来。至于能不能化解,老夫只能尽力一试,希望能起作用。”
“好,那就麻烦了,还请李兄尽力一试,如果治好了我家孩子,条件随你开。”
这时候柳飞鸿顾不得什么客套了,只想着能够化解此劫,让自己孩子能够平平安安的。
“柳老爷言重了,老夫自当竭尽全力,你们都且退到一边,给我一些空间。”
众人自然也知道此时事态紧急,各自朝后退去。这一退,给李元植让出了充足的空间,众人皆是小心翼翼,生怕惊扰到中间的李元植。
当下毫不拖延,抱着孩子将其放到早就简单清理的桌上,紧了紧手心,调整一下气息。一股绿色的灵力在李元植手中缓缓凝聚成型。
显然此刻李元植手中凝聚出的灵力相比之前要更加强大,光看颜色便可知晓,之前灵识探查时所用的是浅绿色,这个已经是纯绿色了,看起来情况不是很乐观,竟让得李元植不得不使出浑身解数,郑重对待。
只见李元植手中灵力凝聚片刻后,随即右手抬起,对着孩子腹部的位置就是灌输进去,试图以自身灵力散去孩子体内的霸道能量。
大约过了五分钟,李元植脑门上已经滑落了一滴滴汗水,右手也在微微颤抖,一旁的众人皆是面露紧张,其中柳飞鸿和泠昔紧张之色更甚。
只见柳飞鸿双手紧握,嘴里人不时发出喃喃之语,脚步不自觉的前后移动着。而一旁的泠昔则是眉头紧锁,嘴唇紧闭,双手紧扣手心,眉心处已经聚集了点点汗珠。
没想到五分钟过去了,李元植竟没有丝毫进展。躺在桌面上的孩子皮肤变得通红,并且全身就像被火烤一般越来越烫,可能是温度引起了不适,孩子身体不规矩地扭动着,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见此情景,柳飞鸿实在是担心得紧,出生迫切地问道。
“老鬼头,我儿子怎么样了,能不能治得好啊。”
李元植并未回应,左手不经意得擦去额头上的汗珠,神情依旧凝重。此时的他已经消耗了大半的灵力,却毫无进展,孩子体内那股能量依旧在向外膨胀着。汗水已经淋湿了李元植的背部,使棕色衣袍紧紧贴在其肌肤之上。
没有回答柳飞鸿的问题,李元植从衣袍中取出两个黑色的类似药丸的东西,快速地丢进了嘴里。深呼吸了几口,面色恢复了一点润色。看来这两颗黑色药丸就是所谓的丹药吧,三品炼药师炼制的丹药,想来效果肯定不凡。
此时的李元植来不及想其他的,丹药入体,待得药力散开,体内回复了一些充盈之感。只见他闷喝一声,左手一引,同样的,一股精纯的绿色能量便是在手中凝聚而出,径直地对着孩子的额头处灌输进去。
两股能量的不断输送、调和,孩子好像感觉到略有舒适,仅仅过了片刻,呼吸就顺畅了一些,全身的因为能量膨胀产生的皮肤发红,也消退了一些,原本灼热的体表温度也有所缓和。
“有效,有效,哈哈!”
柳飞鸿见到此场景,不由的长出了一口气,惊叹出声来。
一旁的泠昔虽然不懂这修炼之人的什么灵力灵气的,但看见孩子的表情舒展开了,也是将提起的心松了一些,脸上流露出一丝心安的笑意。
李元植继续加大力气的凝神灌输灵气,当看见这种方法有效之后,便涌起了一种更加强烈的使命感,全身心都投入到化解这股狂暴能量之中。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在此期间,柳飞鸿因为觉得有效之后,就先带着柳飞鸣将客人疏散开去。外边此时正红云密布,狂风大作,并不时伴随着闷雷闪电。柳飞鸿尽可能的都为他们安排住处,有些执意要回家的皆是为其准备了车马,毕竟发生了这个事,今天的宴会肯定是不会在继续下去了,他也顾不上大家了,心里想的全是自己的儿子。
临走大家都安慰着,说这孩子如此可爱,又如此顽强,上天定不忍心收了去,一定会平安无事的。柳飞鸿深表歉意地对着大家点了点头,后又行了一礼,表示自己也相信,儿子能够度过难关。
经过简单的安顿和告别之后,柳飞鸿柳飞鸣父子二人又回到了李元植所在的地方,此时场内就剩两名家丁,枯草堂的侍卫白影,柳飞鸿和柳飞鸣了。至于泠昔,则是让她去照看钟离夕,毕竟孩子出了这个事,最受打击也是最担心的,莫过于孩子的母亲了。而她们二人又亲如姐妹,有她安慰,自然要比其他人好的多。
前前后后大约过了两个时辰,李元植才缓缓收回手,运气调息。此时桌上的孩子面色已经不同之前那般,现在的他面色浅红,并且呼吸也顺畅了,看来是体内的狂暴能量被压制住了。
柳飞鸿看见李元植已经在调息了,急忙上前,抱起孩子仔细地打量,想看看是不是真的没什么问题了。
这时,一旁的李元植缓缓的睁开了眼。
“柳兄,孩子体内的能量是在太过诡异,我用自身灵力过渡,想以此散去,但效果微乎其微,目前只是做到了暂时压制,但能量依旧在他体内,不知道何时会再次爆发啊。”
听见李元植这么说,柳飞鸿面露失望之色,撇眼看见大汗淋漓的李元植,转头又强颜欢笑。
“老朋友,你辛苦啦,至少是暂时压制住了,这说明我们还有时间,一定会有办法的。”
“看来只能如此了。”
李元植点了点头,同时用手扯了扯被汗水浸湿的衣裳,想以此透一透气。
哦,这时柳飞鸿才反应过来,对着一旁的家丁说:“阿忠,快,带李前辈去冲个澡,换身干净衣裳。”
旁边一直候着的一个家丁顿时闻令而动,就欲上前将李元植给带过去。
“不用啦,老朋友,看这天怕是要下雨咯,等会回去保不准还得湿,还是回去再换吧。时候不早了,我也得抓紧时间回去翻阅翻阅古籍了,公子的这个情况,可拖不得啊。”
李元植朝着面前的柳飞鸿摆了摆手,又朝着一旁的白影示意了一下。
“走了,阿影,我们该回去了。”
白影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两步上前挽起李元植,就欲转身离去。
想来这是侍卫的习惯了吧,少说,只做。也不知道白影姑娘训练的时候是不是很苦很累啊。
“轰隆……”
天空中云层在次翻滚起来,并且伴随着一声声闷雷,看来是要变天了啊。正离开的李元植,听见这一声闷雷,脚步顿了顿,抬头若有所想。
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柳飞鸿忽然感觉内心有些无助,乏力。也不知道儿子的这个情况什么时候会复发,自己又能不能找得到治疗的方法。
“咳,咳…”
就在他思考的时候,忽然听见了孩子的咳嗽声,虽然咳嗽声不大,但很急促。对于全身心都放在孩子生上的柳飞鸿,自然是一下就捕捉到了,快步上前察看。这一看,发现自己儿子面色通红,而且呼吸又急促起来了,这次还伴随着阵阵干咳。
这让柳飞鸿内心压抑着的慌张情绪一下子爆发出来,用力的挠着头,仿佛就要失去理智一般。
转头冲出庭院,对着李元植二人就要消失的身影追去,边追赶边大喊,“李老鬼,快回来,我儿子又复发了。”
刚走到门口的李元植,脸上一脸疲态,走路也走些虚浮,看来是之前的治疗耗费了太多的心神和灵力。
不过这熟悉的声音在远处传来,他又怎能听不见,虽然愣神了片刻,但反应也很快,同旁边的白影一起就转身往回赶,虽然看见了途中的柳飞鸿,但二人并未停留,径直穿过了柳飞鸿朝着内庭跑去。
李元植和白影二人都是修仙之人,这几步路,自然是耽误不了多少时间,也就三个呼吸,便到了孩子身旁。定睛一看,不由惊呼,这能量反复得也太快了吧,并且比之前更加凶猛了,如果不快点压制,怕是孩子无法承受了。
从怀中取出两颗丹药,迅速丢入口中。李元植双手运气,从灵海中疯狂的调动着灵气。在外人看不见的灵海之中,此时墨绿色的灵气正在疯狂翻涌,并且卷起一个巨大的灵气漩涡。虽然看上去毫无秩序,但其实不然,巨大的灵气漩涡虽然在疯狂扭动,最终却都通过了一条指定的路线输送到了李元植的双手之中。
此刻的李元植和先前治疗之时都不一样,墨绿色的能量在双手之间涌动翻滚,并且带起一阵阵气旋风浪,风浪无比汹涌,直吹的李元植白发翻飞起伏,身上原本湿透了的衣袍也在这股风浪之下膨胀翻涌。
看来此时的李元植,怕才是施展了真正的实力。只见他控制着那股墨绿色能量洪流,双手翻转,用力一挤压。那原本还看似疯狂的能量洪流此刻被凝聚成了一个乒乓球大小的能量光点。
事情还未结束,只见李元植双手扭动着奇怪的曲线,那原本犹如乒乓球大小的能量光点渐渐又膨胀起来,虽然再度膨胀,但其间的能量却是不再暴躁,膨胀的能量如同一个绿色气球一般,在李元植手中变换着形状,待到李元植感觉时机成熟了,双手牵引着这个能量气泡朝着孩子包裹进去。
能量入体,孩子好像感受到这股温润的力量一般,顿时安静下来,像是累了,缓缓的睡去了。
“怎么样了?能压制住吗?”
一旁早已赶过来的柳飞鸿看见李元植停下动作,轻声问道。
李元植轻轻摇了摇头。“孩子体内的能量太过庞大,我用尽全力,保守估计也只能压制住五分钟。”
“什么?五分钟?”柳飞鸿大口喘着气,来回踱步。“没想到我柳飞鸿避世十多载,竟让孩子落得如此下场,老天不公啊。”
“老李头,你替我护着孩子,我去去就来。”柳飞鸿丢下此话,就欲转身离开。可以看见的是,柳飞鸿转身时,双手紧握着拳头,身姿巍然如山,眼神中充满了决绝。
李元植虽有疑惑,但凭借两人多年的相处,也没有过多迟疑,当下又拿了两颗丹药丢入口中,运气调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