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雅萱听到小粉的声音,才慢慢回过神来,身子开始有些发抖,只觉得好像是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又好像是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不知好歹,居然说她不知好歹,她若是真不知好歹,她何必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压抑着自己,她何必总是委屈自己,何必去研究别人的喜怒?
“这时间为什么过得这么慢?”慢慢的稳定下了自己的情绪,侯雅萱歪在了矮榻上,把手轻轻的放在自己胸口受伤的地方闭上了眼睛。
小粉看了看桌上放着的沙漏,又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最后也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此后没过几天,淑宁宫门前的侍卫慢慢的都撤了,小粉她们都挺高兴的,都庆幸着侯雅萱能够没事,不过,侯雅萱还是那样的波澜不惊,仿若那件软禁的事情没发生过,又或者是可能早就猜到了这样的结果,不过,不管她表现得如何的若无其事,还是暗中嘱咐小粉去打听一下,皇上是怎么处理的这件事,就算被她摔坏的只是一件赝品,但也只是大家私底下心里明白,明面上,作为以示友好的物什被摔坏了,黎国是不会这么容易善罢甘休。
从淑宁宫门口的侍卫撤了之后的几个月里,景源一直都没再去过淑宁宫,好像压根就忘记了后宫中还有淑宁宫这么一座宫殿,也忘了淑宁宫中还有侯雅萱这么一号人物。
侯雅萱在经历了刚入宫没多久就闹腾得鸡飞狗跳心惊胆颤还有人员伤亡的阵势后,生活突然变得无比的宁静,刚开始时还有些适应不良,不过,慢慢的她也想开了,耳不听眼不见心不烦,大不了就如此老死在这宫中,虽然经过了软禁那事之后,她这淑宁宫的被拜访量急剧下降,直至现在一些势力的宫女太监都已经敢偶尔对她的人摆脸色了,她也只是安于现状的觉得,至少生活方面还不至于亏待了她。
那几天小粉打听回来的消息,说是原来那黎国的使者中有一位是黎国当今圣上兄弟的儿子,因在族里排行第三,所以人称三王爷,他事先并不知道那玉雕其实只是件赝品,所以对南燕国国君随便的将玉雕送给了一位妃子,而后那位妃子竟然漫不经心的失手将其打碎了,很是气愤,觉得南燕国在藐视黎国,在挑衅黎国。
而另外一位使者其实早就知道了那件玉雕是赝品,只是被派来监督三王爷,谨防三王爷有异心的一颗棋子,同时暗中打探南燕国虚实的一颗钉子。
黎国皇帝现在已经年过六旬,身子骨已然不行了,只可惜膝下只有两个资质普通的儿子,而且据说当年现在黎国皇帝的皇位还是从三王爷的父亲手里阴谋得来的,所以总是防备着三王爷,可谁知他越是防备,三王爷的在黎国的影响力越大,这次就是想借送玉雕之事,一是探探刚刚登基的新任南燕国国君的虚实,二是若能借南燕国之手除去三王爷,他将有理由对垂涎已久了的南燕国挑刺,以现在南燕国国君刚刚登基根基不稳的情况,说不定能分瓜一部分南燕国的好山好水,若是不能,他也能暗中派人做掉他,而且还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嫁祸给南燕国。
只可惜,黄鼠狼毕竟只是黄鼠狼,遇到狐狸,也只有被阴的份,最后那老黄鼠狼派来的爪牙不仅被吓得屁滚尿流透露了这次来南燕国的目的,而且还透露出京城有黎国的钉子一事。
三王爷气得当场挥剑就杀了那人,而后郑重其事的表示了对南燕国的抱歉,第二天就收拾好了行礼回国去了,此事则不了了之,这事从开始到结束,戏剧化的让侯雅萱不禁感叹,这人生啊,还真是如戏。
这天,侯雅萱正歪在躺椅里晒着太阳睡午觉,不知怎么的就觉得总有哪里有些异样的睁开了眼睛,正对上了景源看着她有些复杂的神色。
景源见她醒了,也只是收起了眼神中的复杂,还是一声不吭的看着她,侯雅萱不知道他这又是闹得哪般,也只好静静的看着他,什么也不说,两人就这样你不言我不语的对视着。
最后还是侯雅萱忍受不了两人之间的这种诡异的气氛,干咳了一声,缓缓坐起了身子,笑着说道:“你来啦?”
景源倒也配合,点了点头,答道:“来了。”
侯雅萱又道:“你好久没来了。”
景源挑眉:“你盼望朕来吗?”
侯雅萱一愣,摇了摇头,老实答道:“不知道。”
景源勾起一抹嘲讽的笑,眼神冰冷:“朕不来,你的小日子也过的很是舒适惬意。”
侯雅萱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了,但还是老实回答:“也谈不上什么舒适惬意,只是宫里的日子也就是这样了。”
“你的意思是说,宫外的日子会让你更加舒适惬意?”
侯雅萱看了他一眼,皱着眉头说道:“也不能这么说——”
景源不等她说完,直接打断盯着她的眼睛说道:“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想掐死你,萱儿。”
侯雅萱不解的看着他:“你怎么了?”
“萱儿,为什么你明明在我身边,可我总是感觉抓不住你?”景源突然紧紧的把她拥入怀里,低低的声音里透出两分痛苦。
侯雅萱先是一愣,身子也略有些僵硬,后慢慢的放松下来,不由得开始苦笑,到底是谁抓不住谁呀?
“那天我去了一趟丞相府,你爹爹是三朝元老了自是不必说,你哥哥也真是个人物,恐怕再过几年真是青出于蓝更胜于蓝了,设下陷阱摧毁人的心理防线让人自愿的交待事情始末,真是让我大开了眼界,恐怕那刑部尚书也要去讨教讨教了,只是,当我刚回宫,想来告诉你,你很快没事了的时候,”景源轻轻的推开怀中的侯雅萱,看着她面色冷峻,连声音都冷了下来,“母后跟我说她去见过你了。”
侯雅萱看着景源变换的脸色,心中好笑,你母后对我说了那些莫名其妙的话,我都没有太过介意,她到底是跟你说什么了,让你这么介意?
“是啊,还跟我说,让我别影响了你,你现在是一国之君。”
“母后说你有一支十分珍惜的白玉笛。”景源盯着侯雅萱,不知是想让她想起些什么还是想让她向自己解释些什么。
“是呀,母后来看我时,我正无聊的吹曲。”侯雅萱接着说道,面上表情没有一丝的不自然,却也没有说出景源想听的话。
“那是当年太上皇送给李家的,你从何得来?”
侯雅萱这才觉察出了一点韵味,敢情那天被太后看到了那支玉笛,太后装作若无其事的啥都没问,回头就去景源那里挑拔离间去了,难怪景源这么长时间没来见她不说,来了还这样一副我欠了他八百万的样子。
“当初在利洲时,有一次偶然碰到了李靖,那时正好听到有人吹笛,我就随口说了一句,没想到他就把那玉笛送给我了,我不知道那是太上皇送给的,不然,如此贵重的东西,我可不敢收。”侯雅萱笑了笑说道。
本来侯雅萱觉得这么跟他解释一番,他应该不至于那么小气,可谁料他竟然哼了一声,站起身一脸嘲讽冷言道:“朕可记得那时候,你刚到利洲就受了伤一直在府里养伤,什么时候竟能偶遇那李靖了?”
侯雅萱脸上的笑容慢慢的淡了下来,最后只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缓缓向后仰倒,又躺在了躺椅上,头顶上的阳光有点刺眼,就算把眼睛闭上了都还觉得刺眼,只好又扬起手臂搭在了自己的眼睛上。
景源见她如此,不由得又扯出了一个冷笑,转过身坐在了一边的太师椅上看着她:“不过,说起来朕倒是想起了一件小事,朕离开利洲一个多星期后的有一天晚上,你那卧房里进了贼人,朕现在想想这件小事还真是疑点重重,朕记得当时的汇报里说你那天晚上一直在哭,直到侯昭彦与你单独谈过后才好些,而且这件事后也没人去追究,朕记得你从来不是个胆小的人,能让你只是哭又不追究的人,不单单只是个贼人吧?”
见侯雅萱还是毫无反应,景源心中的火一下子又烧进了大脑,但他还是忍耐住了,弯着嘴角语调暧昧的问道:“那贼人是李靖吧?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么想想,你进宫那天,是素依带人伺候你沐浴的,而你之后就把素依留在了淑宁宫,朕到现在也是一直没碰过你,你……”
听他越说越过分,听他那话茬里好像还在侮辱她那天晚上与李靖怎么样了,不由的涨红了面孔坐起身来看向他:“景源,你不要太过分了。”
景源见她终于有反应了,挑了挑眉,哼道:“朕过分,朕要是过分,你现在应该在冷宫。”
侯雅萱的脸色慢慢的白了下来,捂住胸口死盯着他:“既然你不相信我,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的,你要是不待见我,你何必又来见我,冷宫就不劳您送了,我现在就收拾东西搬去冷宫。”
说完,就喊着小粉站起身来,不知是起身急了点,还是别的原因,她只觉得面前的景物在打着旋,让她有些想吐,胸口本来只是隐隐作痛,现在竟开始刺疼刺疼,一个站立不稳就要倒,景源连忙过来扶住她。
侯雅萱忍着不适感一脸迷糊的看了他一眼,就离开挥开了他的手,大声喊了一声,小粉——小粉本来是看到景源来了,想给他们一点单独相处的空间,这时听到侯雅萱的叫喊,连忙跑了过来,见她家小姐好像是身子不舒服,又赶紧扶住了她,带着她慢慢往屋里走去。
侯雅萱走了几步,最后还是忍不住,捂着嘴干呕了几下。
小粉看着侯雅萱慢慢拿开手掌后嘴边的血丝,顿时给吓蒙了:“小姐,血……”
侯雅萱本来就觉得难受,干呕几下觉得好了一点,转眼又看到小粉惨白着脸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不由得抬起刚才捂住嘴巴的手,看了看手心,只见上面殷殷的一片红,顿时又觉得有些炫目。
景源也是愣了一下后,一把打横抱起了侯雅萱,转脸对小粉吩咐:“还不去请太医。”
看到小粉点头转身跑走后,景源抱着侯雅萱就往屋内走去,只是侯雅萱想到他刚才的话,心中还是堵得慌,挣扎着让他放自己下去。
景源皱着眉头使了点劲稳住她的身子不让她乱动,还是稳稳的抱着她走到屋里,把她放在了床上,又招来珊儿和素依过来服侍。
没过一会儿,小粉拉着许太医一路小跑的进来了,许太医被她带得上气不接下气,一个劲的喘气,但是看到一边坐着的景源面沉如水,床上躺着的侯雅萱面色惨白,边上还有一块染了血的帕子,也顾不上自己那把老骨头了,赶紧过去给侯雅萱望闻问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