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涂!”邹夫人抢在郑大人开口前就教训道,“且不说她可能是来告状的,就是只因为她怀孕,你们也不应该让她在门外徘徊这么久,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夫人教训的是,我这就去把她叫进来!”值班衙役说完就要离开。
“等等!她可能有什么难言之隐,还是让我出去一趟吧!”邹夫人说着站了起来。
“这……”值班衙役犹豫地看向郑大人,想要得到明确的指示。
郑大人对值班衙役点点头,然后对邹夫人说道:“劳烦夫人了,将她引入后院客厅吧,我在那等她。”
邹夫人点点头,随着值班衙役离开;郑大人也起身,向曲子然等人道歉,先告退一步。
府衙外,一个身怀六甲的女人正在稍远处徘徊,她三十岁上下的年纪,本就生得十分貌美,而怀孕更让她增添了一分安详、温婉的气质,让人一见就忍不住心生好感。
邹夫人来到府门外,远远打量了孕妇一眼,看得出她已经至少怀孕八九个月了。邹夫人不禁为她担心:究竟是什么冤屈,竟然让一个临产的女子孤身徘徊在知府衙门外呢?这样想着,邹夫人顾不得矜持,快步向着女子走去。
怀孕女子很警觉,邹夫人一下台阶,她就发现并意识到对方是冲着自己来的;本能的,她就要转身离开,这使得邹夫人不得不高声制止她。
“这位怀着孩子的妹妹请留步!”
怀孕女子闻声停下,但没有转身面对邹夫人。
“妹妹慢走,我是本地知府的妻子邹氏,听到差人禀报,特意来寻找妹妹的。”
“特意来找我?为何?”怀孕女子故作不懂地问道。
“你孤身在府衙外徘徊那么久,要是没有事才奇怪,对不对?”
怀孕女子闻言转过身来,上下打量邹夫人,微微欠身道:“抱歉,我只是在等人,却让门卫和夫人误会了。”
“既然是在等人,为何见我就走?”
怀孕女子一时语塞,邹夫人笑了笑,继续说道:“就算你在等人,进府衙里等也是可以的嘛。你挺着大肚子,站着都会累,要是有什么意外怎么办?你要为肚中的孩子考虑考虑呀。”
怀孕女子只得点点头,承认邹夫人教训得对。
“那你就随我进入府衙吧。”
“多谢夫人,可是天色已晚,我还是尽快回家的好。”
“不必,”邹夫人拉住了怀孕女子,“今日你就在这府衙中住下,我会派人给你家中送信的。”
没想到对方会这样热心,怀孕女子不禁很为难,她推却道:“民女卑贱,怎敢打扰知府夫人,您还是任我离开吧。”
邹夫人却将女子的手抓得更紧了,问道:“你这样推三阻四,莫非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我只是在等人,您就相信我吧。”
邹夫人自信地摇摇头,“不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放你离开的。我家老爷担心你不方便,这才派我出来迎接,而他已经在府内等你。你可以让我白跑一趟,但总不能让知府大人白等一场吧?如果你真的敢这样做,我绝不相信你是普通女子!”
女子无从反驳,只得点点头,随着邹夫人进了府衙。
一路上,邹夫人没有打听女子的身世,只是关心她身体有没有不适,是否吃了晚饭等。女子腹中确实饥饿,虽然羞于启齿,但为了腹中孩子着想,她还是告诉邹夫人实话。
“这就对了嘛,”邹夫人和善地对女子一笑,说道,“有什么要求或者难处尽管对我说,我家老爷和我,一定会帮助你的!现在,你就进去吧,我去给你准备晚饭。”
目送邹夫人离开,女子犹豫片刻,最终还是走向了客厅。
客厅的门敞开着,女子一眼就看到了面南坐北的郑大人,先是打量一番,接着紧走几步,就要跪拜。
“不必多礼,你有身孕在身,坐下说话吧。”郑大人连忙说道。
“多谢大人!”女子还是欠身施了一礼,然后坐到了一旁。
郑大人等女子落座后,才观察起对方来,接着问道:“夫人是哪里人士,又因何在府衙前徘徊呢?”
女子进门前就已经下定决心,于是她说道:“知府大人,民女是太泽洼村的人,丈夫被太泽寨的山贼杀害,可怜我的孩儿还没有出生,就要没了父亲……民女实在咽不下这口气,这才想来府衙向大人求助,求您为我的孩子报仇!”
女子说完不禁低头拭泪,郑大人看得辛酸,却只能叹气。
“是本官无能,让乡亲们受苦了!但请相信我,我一定会为你们讨回公道的!”
“大人,我相信您,但我要等多久呢?”女子悲伤地望向郑大人,“早在山贼肆虐之初,您就应该采取行动,一直拖延下去,只会让更多百姓遭殃的!”
女子的话的每一个字,都如尖刀般刺进了郑御虏的心,他只能再次道歉:“对不起……”
郑大人身后的一个年轻衙役实在看不下去了,他怒视女子,喝道:“难道你以为大人会不明白你说的这些道理吗?我们大人为百姓的事操碎了心,却被你们指责;而那些士绅富商们作威作福,却被当成保护者!”
“任六,别说了!”郑大人怒斥道,“身正不怕影子斜,就算他们不断抹黑我,你们不也相信了我吗?你们能,百姓也终有一天可以看清事实!”
“可是……”
“好了,你能为我生气,我很感谢你。但这位夫人没有错,不应该承受你的无端指责。”
任六气闷地闭上了嘴,郑大人则不得不再次向女子道歉;女子也连忙向郑大人道歉。有可能是被任六震慑住了,之后女子就闭口不言地望着地面发呆起来。
郑大人自觉有愧,想要安慰,却又觉得自己的话太过苍白无力;正发愁怎么开口时,臧高明领着曲子然等人走进来。
“曲少侠!”郑大人急忙起身相迎,“你们用完晚膳了吗?”
“是啊,多谢大人款待!”曲子然扫视怀孕女子一眼,对郑大人抱拳道,“天晚了,我们正打算向您辞行。”
“不可不可,我还要与少侠你长谈,你们今晚一定要在此留宿!”郑大人与邹夫人如出一辙,拉着了曲子然就不松手了。
“是啊,曲少侠就住下吧,您不是还有问题要问小人吗?”臧高明附和道。
曲子然倒是无所谓,看向姚杏儿、燕儿等人。姚杏儿见到曲子然目光,便说道:“曲兄决定吧。”
“嘿嘿,还真是夫唱妇随啊,让老朽遥想起当年……”
莫敌老人还没说完,姚杏儿就满脸通红地揪住了老人的胡子,让他疼得说不出话来。
曲子然觉得心中解气,便装作没看见,对郑大人说道:“那就多谢大人的美意了。”
郑大人闻言高兴地大笑起来,也请曲子然等人落座。
“大人,不知这位夫人是?”曲子然问道。
“这位也是来自太泽洼村,至于姓名嘛……”郑大人说着看向怀孕女子,“是我糊涂,还未请教夫人贵姓?”
“哦,小妇人姓安……”
女子话还没说完,大猴就突然说道:“咦?我们村子中没有姓安的人,我也从没见过她!”
大猴的话让众人都齐刷刷地看向女子,女子的脸色一变,很快又恢复了正常,笑道:“我就是太泽洼的人。村子那么大,孩子你不认识我也很正常啊!”
大猴闻言也怀疑起自己来,他并不能保证村中的每一个人他都认识;只是觉得女子长相貌美,如果其是村中的人,他应该有早所耳闻才对。
曲子然却也像大猴一样,觉得女子在撒谎,因为他从这女子身上感觉到了一种英武的气质,是武者、而且是武者中的高手才有的气质。除此之外,曲子然还感觉到,女子周围真实地存在着奇怪的气流,虽然很微弱,但绝对是内力外放导致的。
于是,曲子然为了防止意外起身来到郑大人和女子之间并质问这女子道:“这位夫人,我确定你不是太泽洼村的人,你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何混入知府衙门?”
“我没撒谎,我真是太泽洼的人!”女子还在装蒜,立刻摆出一副委屈的样子。
“哼!你还不承认,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曲子然说着就一掌打向怀孕女子。
“少侠住手!”郑大人喊道。
曲子然太快,郑大人第一个字出口时,他的手掌就已经来到了女子面前。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女子竟然化作一道幻影,瞬间就闪到了曲子然身旁,距离他足有丈许远的距离。
“咦?”曲子然惊讶出声,皱眉看向躲过自己攻击的这个女子,“你身法倒是极快,不像是有孕在身。”
女子有些恼火地反唇相稽:“你小小年纪,下手倒是狠辣!”
曲子然却不以为意地背起双手,说:“不狠辣,如何逼你使出真本事;再说,我对自己的力量有把握,不会真正伤了你的。”曲子然又不客气地上下打量女子一眼,“我还是头一次遇到身法比我还快的人,你绝不是普通武者!”
女子对曲子然拿自己两人做比较很是不屑,她冷哼一声,没有回答。
“哼哼,曲小子,你这就孤陋寡闻了吧?”莫敌老人忽然嘲笑说道,“江湖上有一位琼海神尼,她身法之快无人能及。人们这样形容她:出手如电,身法如燕,最快莫过神尼一剑。天下无人比她更快,你又算得了什么?”
曲子然不满地撇撇嘴,心道:莫敌老人你又没见过我全力出手的情形,如何敢下如此判断?
女子听到莫敌老人提到琼海神尼的名号,不禁颤动一下,随即紧紧盯住了这个不起眼的邋遢老者。
莫敌老人根本不在乎女子惊疑的眼神,直视对方问道:“看你身法,我猜你是琼海神尼的弟子吧?听说这附近只有一个神尼的弟子,好像是太泽寨的压寨夫人。”
众人闻言都是吃了一惊,臧高明更是高呼道:“我想起来了!江湖上有传言,太泽寨的第一高手不是萧一桐,而是他的夫人,江湖人称快剑美慈航的安缊竹!”
女子被道破了身份,也不再隐瞒,扬起下巴自豪地说道:“没错,我就是安缊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