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灵根是什么，修真界一直争论不休。当下最流行的理论认为，灵根是魂魄层面的某种变异；不然，修真者何以能凭借意念就可以控制灵根吸收天地灵气呢？
不管真相如何，当下的修真界没有办法确认未觉醒状态的灵根，更别说查明灵根产生的原因以及方法了。但这并不能阻止修真者们前赴后继地进行探索。以徽音宗为例，其所做的尝试就多种多样，包括让外门弟子长期服食丹药、修炼武功等等。
对于外门弟子来说，他们能接触修仙之事是幸运的，但从另一个角度看，他们却是宗门摧发灵根觉醒的试验样本。
这种外门弟子是试验品的观点，是曲子然与鹤谦谈话过后才萌生的。
鹤谦作为妖仆，从自己的角度对宗门做出的评价与曲子然对宗门的评价大相径庭。但曲子然举一反三，立刻联想到了自己作为外门弟子何尝不是如此呢，便对外门弟子的地位看得比以前更清楚了。而一旦有了外门弟子是试验品这样的想法之后，他之前抱有的对于器武匹合的疑问也就迎刃而解了。
曲子然其实一直不明白，宗门为什么要将器冢中的那些胚器作为试练的奖励呢？胚器难得，百余年也不过能制作几十把；而耗费同样的时间，却有千万个外门弟子在外门来了又走。对于宗门来说，谁更加珍贵再明显不过。所以，站在宗门角度，怎么看都是赔本的买卖。
曲子然一直想不通宗门怎么会在这届器武匹合中如此大方，现在经过鹤谦的启发，曲子然就弄明白了：宗门并没有做赔本的买卖。不说以试练的难度，根本没有几人能取得胚器；就单单是观察器冢那种充满杀气的特殊环境对试练弟子灵根觉醒的影响这一点，就已经非常有价值了。
而随着曲子然这一批弟子入门时间的增长，这场隐形的试验也该进入下一个阶段了。
“试验的下一个阶段就是‘玄音崖悟道’了嘛……”
轻轻摇头，曲子然将自己是试验品这种想法带来的负面情绪甩开。
“不论如何，我也是想要踏入仙途的，即使被当作试验品，我也没有怨言；何况，我们这些灵根没觉醒的人，还有其他办法踏入仙途吗？”
“嗯，我知道子然你一定会这么说的。”
曲子然不好意思笑了笑，犹豫了片刻，有些突兀地问：“鹤谦，虽然之前师姐托我将疗伤丹药转交给你，但你受刑法前并没有服食那些丹药吧？”
鹤谦疑惑地看向曲子然。“你怎么突然提起这事了？”
“看来我猜对了。”曲子然打量鹤谦半晌，继续说道：“我记得你说过，你从不吃宗门的丹药。师姐拿出的丹药必定也是宗门炼制的，因此我推测你不会吃那丹药。”
以为曲子然生气，鹤谦急忙解释：“我不是不领情，只是觉得宗门的丹药给我等妖仆服食有些浪费罢了！”
“不，你是对宗门心存忌惮。认识了这么久，我能够猜到你的想法。”曲子然否定了鹤谦的谎言后，又问道：“你为什么如此不信任宗门呢？”
“怎、怎么会……”鹤谦急忙否认，他的脸色不禁变得有些苍白。
“抱歉啦，我不会再逼你的。”曲子然面露歉意，拍了拍鹤谦肩膀。
鹤谦见曲子然不再追问，松了一口气，但随即觉得自己这样有负曲子然的信任，考虑再三后决定还是说出实情。
“子然，也许你说得对……”鹤谦叹了一口气，“我心中的确与宗门有隔阂，但这并不是我不服食丹药的原因；至于其中缘由，我从未对谁提起过，就连同为妖仆的朋友也是。”
“有什么难言之隐吗？难道与你的妖仆身份有关？”
“子然你真是聪明……”鹤谦苦笑一声，又问道：“你可知道我是如何化形的吗？”
曲子然摇头。“我对妖类的修炼过程不是很了解。”
“妖类的灵根与灵智必定是同时觉醒的，当我意识到自己是一只仙鹤时，就代表我已经开启了灵智。虽然当时我还不能化成人形，但隐约记得，在灵智觉醒之前一直有人喂食我们丹药。”
“喂食丹药以促进你们开启灵智、早日化形吗？”
“是的。”
“这没什么不妥吧？”
闻言，悲伤与苦闷头一次同时出现在鹤谦脸上。
“对于我们觉醒灵根的个体来说确实如此，可是，你知道那些没有觉醒的个体是怎样下场？”
“它们……”曲子然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只得按照自己的猜测试着问：“难道不是被放任不管吗？”
“宗门没有放任他们不管。他们吃了那么多丹药，已经成为了上好的药材，宗门怎么会忽视这个事实？”这一次提到宗门，鹤谦的语气少见地带上了一丝讽刺意味。
曲子然联系此事与鹤谦的表现，惊讶问道：“难道它们被宰杀，然后做成了丹药？”
“嗯……”鹤谦艰难地点点头，“这就是大多数宗门圈养的兽禽的下场了。”
“所以，你不吃宗门提供的丹药是因为……”
“是因为我一想到那些丹药是我同胞的血肉化成，我就……”
曲子然点点头，他能想象如果让自己去吃人肉，甚至是相识之人的肉，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这又迫使他回忆起了小时候的事情。
两人不禁都沉默了下来，过了很久，等他们情绪都平复后，曲子然又问：“那你为什么想要学习丹石之术呢？”
“这……”鹤谦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其实算是我一种执念吧。”
“哦……是什么样的执念呢？”
“你可能觉得我是痴心妄想，”鹤谦脸色赧然，眼神却满怀憧憬，“但我还是希望能改善现在的炼丹术，不用天材地宝，而是用最普通的材料炼出效果不俗的丹药；如此一来，丹药的产量就会大大增加，宗门也许就可以不用再伤害我同胞的性命了。”
“好啊！”曲子然赞叹一声，不禁按住了鹤谦的肩膀，“鹤谦，我佩服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嘲笑你痴心妄想呢？”
“不不不，”鹤谦急忙摇头，“子然，我哪里值得你佩服呢？想用普通材料炼丹这种想法本身就是异想天开！”
曲子然显得有些激动。“你当然值得，非常值得！你有着为同族着想的博爱情怀，有着为实现梦想不懈努力的坚强意志！不说其他浑浑噩噩生活的妖仆，就是人类之中又有几人能与你相比呢？”
“我……哪里……你过誉了……”鹤谦从来没受到过如此高的赞誉，一时间很有些不知所措。
见状，曲子然不禁道：“你不必羞怯与自卑，因为这样只会贬低你的梦想！鹤谦，我此刻与你约定，只要你没放弃你的梦想，我就会全力支持你。等到你梦想实现的那天，不仅是你同族的福音，也是所有妖仆的福音，甚至不夸张的说，会是整个修真界的福音呐！”
曲子然的眼神真诚而坚定，让鹤谦无法再说一句泄气的话，他用力点点头，只觉得有了曲子然的肯定，自己虚无缥缈地妄想似乎变得真实了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