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不再相见
何不把这份美好，留给初见
在没有梦的日子里，时间过得懒散而飞快。不知不觉，步入大四，整个学年只有一门课，难得清闲；机缘巧合，开始实习，一个小小网站做编辑，朝九晚五。大四伊始，便面临着毕业后的选择，有的早出晚归，宿舍食堂图书馆三点一线，只为考研成绩单上的几个数字；有的穿戴整齐，穿梭于各色招聘会现场，只为谋得一份可观的工薪待遇；有的，大概也只有我，若无其事的碌碌无为，浑浑噩噩地挥霍日子。也许是感慨校园生活就此宣告着倒计时，且珍惜这不多的时光吧。
过了夏末余温的十月，整个北京就进入了似昙花般的秋，不过稍不留神，它便会被冬的第一场雪所覆盖。作为小小的摄影爱好者，自然不会错过这一年一度的盛宴。巧的是，单位组织周六鹫峰登山比赛，实习生亦可参加。一向崇尚无争的我，边走边拍，镜头里的风景远远比及山间行走的心情。直至登上山顶，才发现裁判也被甩在了身后。原来，自己在领略风光之余，顺便拿个第一，不过此处的红叶还差点颜色，但比享誉盛名的香山要红得多。
周日，依旧阳光明媚，清风徐徐。约了摄影团的前团长，一块拍拍校园里的“秋风扫落叶”。趁着午后温暖和煦的阳光，两人游走在一片金黄的银杏树下，去寻觅、去捕捉藏在转瞬间的美的记忆。如此闲情逸致，怎可辜负了这般良辰美景，刚说着没有“妹子”可拍，一回头便看到了我的徒弟。难得她能有一份闲暇，又主动毛遂自荐，还特意拉来两位舍友。我们边拍，边聊，边等。有些巧合，总是这般不期而遇。
大概过了很久，徒弟突然高高地一挥手，我顺着她的方向转身望去，迎面走来两个女孩。就在那一刻，我完全被惊住了：她，笑得是那般自然，那般甜美。那种微笑，是我从未见到过的，它似乎有着一种魔力，能融化掉周边所有的负面情绪；她，更像一个精灵，能给身边的人带去最纯真的欢乐。等我缓过神，徒弟已相互介绍完，我竟连她的名字都没听清。当我连忙把失焦的眼神聚拢回来，发现她刚好也看着我，彼此的目光在那一刻短暂交汇，但并没什么交流，也许是来不及便双双错开。我不自主地抽动脸颊，微微一笑示意，倒显得有些羞涩。
接着，我更多的是从镜头里看到她，乌黑的长发扎着马尾，一袭黑色的小礼服捧着洁白的翻领，像朵朵浪花，同色的白短裙下穿着一双黑色的长筒靴，似乎要把黑白配演绎到极致，整个装束也浑然天成。当然，她最美的，还是那迷人的一颦一笑。
拍秋天的落叶，自然要拍叶子飘然下“落”的瞬间，往往在这个时候，一个优秀的摄影助理就显得格外重要。许是为了某一片叶子更好的姿态，或是因一缕光线而调整拍摄角度，那几叶颜色姣好、形体完整的可怜的鹅掌楸，一次次地从我的指间滑落，随风飘向她手掌的怀抱。每一个完美画面的定格，总是需要经历很多次的尝试。我想，摄影是，大概爱情也是。
渐渐地，阳光变得柔和，反光板终于从漆黑的小套子里钻了出来，得以大显身手。不过，它的作用并非只限于补补光，因为它本身也是一块上好的荧屏幕布。她，站在银色的一面，残阳将她的倩影投在反光板上，微微仰头，注视着手中那一片残叶；我，躲在金色的一面，镜头里刚好装得下这幅沙画，恬静唯美，每一粒沙子都用得那般恰如其分。也许，这并不能算得上一张好的照片，但她在阳光里的微笑，在阴影里的乐观着实打动了我，感动着我。
西边，晚霞初露，暖暖的夕阳缓缓落下，不得不说再见。遥望，余辉闪烁，长长的身影，终在转角消失。那一刻，我才问得她的名字，泠；那一刻，我所能想到最恰当的词句便是“人生，若只如初见”。那份心情，说不上欢悦，却也少不了几分窃喜。即便不再相见，何不把这份美好留给初见。人的一生，匆匆而过，遇到的人又有几个能在回忆中留下痕迹？
人生，若只如初见，便不会有那许多的悲欢离合；人生，若只如初见，便不会有诸多的误会与错过：人生，若只如初见，便不会有遗憾的擦肩而过；人生，若只如初见，便不会有爱情的缠绵悱恻，也不会有从一而终的完美童话。
也许，有人知道这是纳兰容若《木兰花令·拟古决绝词》中的词句，只可惜就这么一句“人生若只如初见”流传了下来。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零铃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固然，初见是美好的，但谁能懂班婕妤画扇的忧愁，谁又会为杨贵妃的爱情所动容？在每一条爱的征途上，从来不缺偶遇，也至少会有那么一次邂逅，令人终身难忘，令人把“邂逅”这样的字眼束之高阁，成为某一个人、某一场初见的专用代名词。
几日后，突然接到电话，前团长大人说冲洗了几张三人的照片，托我代为转送。这等“美差”落在我的头上，我自心领神会，有图必然有文，写几首小诗送给她们也好。其他两首已然不记得了，大多是把名字藏在诗句里，像温文尔雅，晓风残月之类；而泠的，字过于生僻，能组的词寥寥无几，只好作罢。
只是初见，
便为之肃穆。
叶因你而泛黄，随风飘落；
回眸间心已陶醉。
多一点感动，多一点精彩；
便会多一点的幸福与欢乐。
当然，她应该不会知道这首小诗真正的寓意，因为她不曾走进过我的文字世界，自然不会往藏头诗那一面去想。不过，这首小诗，也不是藏头那么简单，我把对她的心思藏得很深。虽然，在字面意思上会有一些预示。如果，刚好有那么一缕阳光，斜着投射下来，她也许会发现“只为你心动的”几个小字眼，接着便是落款处我的名字。
更多的，这只是用来安慰自己的一个小把戏。憧憬着多年以后，她还能留着那张照片，留着这首小诗。当她读懂的时候，我会告诉她：“其实，第一次见到你，我便心动了。那时候的我并不知道这份喜欢会持续多久，也不曾想竟是一生。”
只是，小诗成章，可自己的字却拿不出手。练了许久，依旧不甚满意，也只好凑合，一笔一画轻轻地描着。大功告成之际，盘算着怎么送照片时，才发现没有泠的联系方式，只能期盼她跟徒弟形影不离。不过，并未能如愿再次见到她。也是从那一日起，有些思念便幻化成文字。每天短短的一句，似感慨，似感悟，更似自言自语，留给未来的自己去回首。
不是每一场邂逅，都会发生一见钟情的桥段；也不是每一场邂逅，都能上演一出浪漫的爱情喜剧。或许，正是因为如此，每一场不知结局的邂逅，才会令人那么难舍难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