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洢那天出书房之前,还问穆璟:“不知道...悯瑶现在怎么样了?”
“我没去救她。”他直截了当的回答。
“可你当时说...我以为...你是去救她了。”
“骗你的,好不容易把你弄出来,怎么可能再放你跑进去,我可不想救你两次。”
所以说,那孩子没逃出来..
顾长洢失落极了,但她没资格怪他,他总归是她的恩人。
她出去以后,穆璟凝神听了片刻。
确认她已经走远,唤到:“吴齐!”
“少主,您叫我?”
“找到了吗?”
“失火那晚实在场面混乱,恕属下无能,仍没有音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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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咱们将军府新来的婢女,长洢,想必大家都听说过了。”
顾长洢换了衣裳,站在一位年纪稍长的女子身后,一副胆怯又顺从的模样。
面前二三十个穿戴整齐的婢女排成队,站在庭院的空地里,看到她又窃窃私语语起来。
“我是这里的杜掌事,以后在将军府,你的衣食住行就归我管了”
杜掌事回头对她说完,又转向大家。
“都记明白了,不管什么身份,来了这里,都是下人,手底下勤快了,就有奖赏,做错事了,就该挨罚,所以都好好干活,少惹事生非。”
“明白了,杜掌事。”婢女们齐声说。
恰好在春天的尾巴,院子里的花接连开了,顾长洢仰头看见满目洁白的梨花,下了决心改头换面。
第一个晚上,她抱着新发的被褥,走在去东厢房的路上,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路旁零星挂着三两个灯笼,在夜里发出昏黄的光,脚下的石板有些湿滑,她慢慢走着,每一步都很小心。
婢女们早已回房休息,顾长洢好不容易找到自己分的房间,抬手敲门。
屋里原本微弱的烛光,唰的一下被人吹灭了。
门从里面锁着,她敲了几声也没有回应,顿时就明白了。
她不再敲门,抱着被子缓缓蹲下,考虑着,要不就在门外将就一晚上吧?
“真晦气,怎么就分到咱们这儿了,以后这屋里肯定一股骚味儿。”
“茉香,还是把门开开吧,被杜掌事看见我们把她关在外面,肯定会怪罪的。”
“你自己怎么不去?我可不想半夜给狐狸开门。”
屋子里的谈话,顾长洢全听在耳朵里。
这时门开了,茉香低头看了她一眼:“进来吧!”
顾长洢跟着走进屋子。
茉香指着最里面靠窗的床榻对她说:“以后就睡这儿吧,姐妹们都要休息了,你小点儿声。”
顾长洢点了点头,向她所指处走去,轻声铺床。
挨着她睡的女子突然从床上跳下来,跑去对面蓝惜的床榻上,钻进去一同睡。
顾长洢没做声,听见背后几个女子的悄悄话。
“你们说,她睡觉穿不穿衣服呀?”
随后响起一阵讥笑。
背后灼热的目光盯着她发抖,顾长洢躺上床,假装没有听见,用被子裹住自己。
窗口的破洞吹进冷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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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长洢去问杜掌事要了一张大油纸,自己动手把窗子的破洞封上,可过了几日,就又被人弄坏了,她只好重新修补。
有次她正好撞见茉香撕她封好的纸,在背后轻声发问:“你干什么呢?”
茉香回头:“哟!我这是在帮你啊,这地方刚好散散味儿,你给封上,屋里的骚味儿,不得把人憋死啊!”
顾长洢叹了口气,忍了吧,她还不想惹事被赶出去呢。
后来她也不再同大家说话。别人聚在一起休息的时候,她就一个人坐在台阶上发呆。
一只手抓着酒坛子撞了一下她的肩膀,接着把酒坛子扔到她怀里。
顾长洢抬头,看见位身姿窈窕的女子,穿着明黄色的衣裳,挨着自己坐下。
许铃儿开口:“事情我都知道了,原来你就是顾长洢啊。”
顾长洢一脸不解,看了看怀里的酒。
许铃儿也看了一眼,解释:“听说你挺能喝的,这是我自己酿的,也带给你尝尝。”
“谢谢...”
“她们欺负你吗?”她眼神指向远处的婢女们。
顾长洢无奈的笑了笑:“也不算吧,不过就是对新来的耍耍威风,心思倒也不坏。”
这里至少不用每天装模作样,比醉春阁舒服多了。
许铃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忘了介绍,我叫许铃儿,许霄弦是我大哥,我大哥的理想是做游侠,我的理想,是做将军夫人。”
顾长洢噗的一下笑了。
“你笑什么?你对穆璟哥了解多少?”
“不了解。”顾长洢摇摇头,调侃:“我就看他这官坐的,挺逍遥自在。”
“才不是呢,穆璟哥根本不喜欢为官,他最讨厌朝堂上的阴谋算计,他来都城,是因为那是老郚倾王的遗愿。”
“穆璟如此嚣张跋扈的人,原来也有这么听话的时候啊。”
“才不是!他是因为....”许铃儿眉头蹙起,欲言又止。
顾长洢侧过脸,没听明白。
“哎!你难道没听说过,穆家十年前那场浩劫?”她把声音压的很低。
“嗯.....”顾长洢抿嘴。
醉春阁可是个情报聚集的地方。
她想了想,还确实有所耳闻。
“我听别的客人说过,说...他放火烧了自己亲爹...是真的吗?”
“当然不是了!”许铃儿大声反驳。
她见不得穆璟哥被冤枉:“虽然我也不了解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罪犯早就被抓住了,也早就被处死了!根本不是穆璟哥。可还总是有人在背后说他坏话!”
顾长洢被她吓了一跳,伸手拍拍许铃儿的后背:“对..对,你别激动。”
她看许铃儿鼓着腮帮子,这么生气,说:“你应该很熟悉穆璟吧。”
“对呀,老郚倾王的封地在郚倾城,我爹常年在那里做生意,所以,我和穆璟哥是一起长大的。”
她若有所思。
许铃儿又自言自语:“要是有一天,穆璟哥能离开都城了,我就一跟他起走,陪他去过闲云野鹤的日子。”
“开饭了!”远处的婢女们休息够了,三五成群往西边走。
顾长洢站起身,恰好在夕阳里逆着光:“走了。”
许铃儿还坐在台阶上,娇俏的脸庞挂着笑:“去吧,下次她们再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收拾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