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六月的时候我接到了惠子的电话,她就要和李先生结婚了。
我既高兴又诧异,没想到这么快。
她的婚礼定在了六月二十日,那一天正好是她的生日。
“这样不是很好,你回来既参加了我的婚礼又能帮我庆祝生日,岂不是不用再另外请假?”
“那样你以后岂不是跟先生少了一天庆祝日?”我笑着打趣她,“不划算啊,一点都不划算。”
“对啊,不行,到时候得让他礼物双倍!”
她在电话那头笑的很爽朗,就像一下子回到了大学我们认识的时候。
“你出去有一年多了,几乎都没回来过,这次可要趁着这个机会回来聚聚啊。”
“好。”我一边答应她脑袋里一边在想怎么跟本间先生请假。
“你要回国?”本间先生果然反应很大。
这段时间他正接了一个大案子,正需要人手。
我望着来回踱步的本间先生恳求道:“我最好的朋友结婚了,那天还是她的生日……”
“啊,妮可小姐是和你在一个地方吧?”本间先生忽然停住步子问我。
“啊,对,”我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曾经听妮可老师说过她似乎和我在同一个城市。”
最终我从本间先生那里拿到了五天的假期。
下班后我赶紧给妮可打电话想要和她商量一下约定见面的时间,顺便把行程规划一下,但是妮可的手机却关机了。
可能是手机没电了吧?
过了两个小时妮可的手机依旧关机。
这时候秦洲的电话来了,他向我问起了请假的事,我一面感叹他消息灵通一面跟他解释请假的缘由。
“对了,惠子是我最好的朋友,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呢?”我向他发出邀请。
其实在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我就想把他介绍给惠子,跟父母日常通话的时候也想把秦洲说给他们听,但是秦洲似乎不大愿意我向亲人朋友提到他。
对此他曾经说:“我们现在在国外,反正不久之后我们也要回去的,到那时再互相认识不是更好?”
所以我以为这次他又是一同样的理由拒绝我,没想到他突然反问:“付先生也会去吗?”
我没想到他对付以昭这么耿耿于怀,但对于付以昭去不去惠子婚礼的问题我却没法给他一个肯定的答案。
“我不大了解。”
“是吗?”他若有所思,“这样吧你去问一下,如果他去我就不去了。”
“这是什么逻辑?”
我简直摸不到头脑,只当他是故意为不去找的借口,但我还是打电话问了惠子。
“惠子说,付先生也会去。”
“那我就不去了。”秦洲说得十分肯定。
6月20日惠子的婚礼上,付以昭因为喝了我递给他的一杯红酒而中毒入院。
那日,我作为伴娘出席了惠子的婚礼,付以昭在婚礼快结束的时候赶到了会场。
据说自从一年之前那次事件之后付以昭的外出行程便严加控制,而早在他住进明园开始他就很少在公众场合露面。
没办法我不得不承认付以昭虽然有腿疾,但是却仍旧挡不住他引人注目。
他有一张引发男女歆羡的脸,出尘的气质,以及看着就不便宜的着装打扮。
他没有被请上贵宾席,而是被请到跟我一桌。
我这桌其实是单独算开不在贵宾席之内的,整桌就只有我这个伴娘和男方的一个伴郎外加四个花童小朋友。
惠子对我说:“真是要感谢你,如果不是听说你要来,付先生是不会出现的。”
此时已经是婚礼的尾声了,我这一桌的伴郎在听说我有男朋友后吃完饭就陪着新郎去别桌敬酒了,而花童早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所以只剩下我以及姗姗来迟的付以昭还有一桌子残羹剩饭。
付以昭从不在外面就食,惠子对我说:“付先生是不会吃外面的任何东西的,酒也不会喝的,但如果你给他敬酒他一定会喝。”
付先生付先生,惠子什么时候也变了,变得满口的“付先生”。
本来就因为秦洲介意付以昭的缘故所以不想和付以昭有过多交流,现在听了惠子的话更加觉得尴尬,只想早早离场。
可是如果完全不和付以昭打招呼又似乎
不大礼貌,于是就想着敬他一杯酒就走。
然而我这桌的酒早就被伴郎团卷跑,刚好这时候一个侍者端着两杯红酒往我这边来,我拿起托盘上的两杯酒递给了付以昭一杯。
“付先生。”我对他举起了酒杯。
他接过酒杯静静地看着我一饮而尽,弯起了嘴角。
我被他看的头皮发麻,于是指了指他的杯子催促他,“付先生您不喝酒吗?”
付以昭把酒杯往上送了送,随后抿了一口。
接着我说了告辞,离开了饭桌去找惠子。不到十分钟就传出了付以昭中毒的消息。
付以昭中毒的消息传出来之后,暗伏在四周的付家的人一涌而出立刻封锁了会场,会场外的钟叔赶进来把付以昭送进了医院。
我们都以为付以昭是低调出行,毕竟他是一个人入场,但是没想到波澜不惊的海面一旦被小石头砸开一道口子就卷起惊涛骇浪,一条条鲨鱼就蜂拥而出,吓得在场女宾客分纷纷花容失色。
我没有花容失色,因为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两个白衣黑裤的墨镜男带走了,在离开会场的最后一刻,我在人群中发现了秦洲。
原以为我会被送上警车,没想到被墨镜男架到了一个干净的会客厅。
没有人审讯我,没有人为难我,他们甚至备好了茶和点心招待我,只是让我不要离开这间屋子。
说白了就是软禁。
但我丝毫吃不进任何东西,一边脑袋在想“付以昭究竟怎么样了?”一边脑袋在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了,现在还要挤出第三个脑袋思考“秦洲为什么会出现在会场?”
大脑已经被无数个“为什么”困住,乱成一麻,将近死机。
又过了几分钟屋外传来一阵嘈杂,我寻着声音的源头竟然离这间屋子不远,大概是从窗户的方向传来。
这时我听见门口两个墨镜男似乎在交头接耳,走进细细听,一人说:“刚刚排查据说投毒者应该是宾客名单之外的人……”
另一人说:“是吗?那这样应该快揪出来了吧?”
“那是肯定……也不知是谁,这么不长眼……天罗地网等着他他也敢过来!”
他们俩似乎感觉到我在附近似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完全听不见了。
但是此刻我总隐隐约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刚刚他们说投毒的人在宾客名单之外,而秦洲恰好就是宾客之外出现在会场的人……不会的,秦洲和付以昭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秦洲不会做这些事情的。
一面我在心里极度否认秦洲投毒的猜测,另一面我又对秦洲出现在会场的情形无法解释……万一,万一真的是秦洲怎么办?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付以昭是喝了我递给他的酒才中毒的,那如果真的是秦洲做的,他岂不是在利用我?
不可能不可能……我不敢往下想。
这时窗户外停止了喧闹,我突然冒出一阵冷汗,难不成投毒者已经被抓住了?
“两位大哥……”我走到门口,企图打探一点消息,“外面是抓到投毒的人了吗?”
“安小姐……”其中一位铁面无私伸了一只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我知道他是要我回原处坐着,但越是这样什么都不知道我内心越是忐忑不安。
思来想去我还是决定设计溜出去,我企图以上洗手间为名拜托他俩的“监视”,但是没想到他们一直跟着我到厕所门口,没有办法我只能从厕所的高窗爬出去,跳下窗子的时候还差点崴了脚。
最先开始我打算去找惠子,因为可能只有她知道事情的原委以及现在的进展,还有一个方面这里可能只有她是对地形最熟悉且最有可能告诉我的人。
如果秦洲真的被困在这里,大概只有我能救他出去。
可是我在酒店农庄整个会场闭着眼睛横冲直撞了半天也没有打探到惠子坐落在哪里,后来一问才知道惠子早就被安排走了。
我这时候才意识到惠子也许是付以昭的“同谋”。
我看见宾客早已盘查完毕正在排着队往外走,而整个会场已经开始盘查内部人员,最后我在侍者堆里发现了秦洲。
他穿着黑色侍者服排在整齐的队伍里,头上带着黑色的解放帽,帽子的中间不是五角星而是农庄金色的徽章标志。
这是酒店农庄特有的礼仪队的打扮。
队伍的前面是同样打扮的高大男子正在对着名册挨个盘查,还有不到十个人就到他了。
拿名册的人每念一个名字,秦洲就下意识的压了压帽檐,我知道他心里一定很紧张。
眼看拿名册的盘查队就要到他门口了,这时他突然看到了我,起初他看我的眼神有些闪躲,随后我在他眼睛里看到了求助的讯息。
我受不了那样的眼神,脑袋里飞快想着帮助他的脱身之法,最后我拖着一瘸一拐的步子走到他附近,然后摔了个“狗啃泥”。
我开始大叫起来,嘴里不停念着:“help me,help me……”秦洲赶紧扶我起来,这时整个队伍的盘查停了下来,二十多双眼睛齐刷刷的望了过来。
我立刻用日文说:“我脚受伤了,可不可以送我去医院?”他们显然是听不懂,接着我又假装用蹩脚的中午故意说的不清不楚让他们更加一头雾水。
我手舞足蹈的乱比划展开我的“表演”,这时秦洲充当起我的翻译,并且提出要求主动送我去医院。
“盘查队长”本来还在犹豫,这时人群中有人认出了我,他对“盘查队长”说:“那位小姐好像和付先生是旧时……”
“盘查队长”大惊:“当真?”
“说不定是付先生去日本时认识的朋友……”
“盘查队长”把目光转移到我身旁的秦洲身上,我抓住秦洲的胳膊赶紧用日文说:“这位先生会日文让他送我去医院……”
秦洲一边翻译我一边点头,最后“盘查队长”终于妥协放我们出去了。
我和秦洲一路狂奔直往会场出口走,路上我不停的问秦洲这是怎么回事,秦洲却始终不肯跟我说明原因,他只是一个劲的在骂付以昭,说他卑鄙,说他竟然设计陷害他,正当他拉着我快走到大门口的时候,突然出现几个警卫,他们冲上前把我俩团团围住,其中领头的一个拿着对讲机对另外一头说:“已经找到安小姐,已经找到安小姐!”
我顿时明白对讲机那头应该就是“请”我呆在会客室的墨镜男。
秦洲这时候转过头一脸震惊的望着我,我顿时明白他肯定以为这些人是我喊来的,正当我要向他解释的时候,那几个警卫冲了上来,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何况是我俩的绣花拳,就这样我眼睁睁的看着秦洲被带走。
我又被重新“请”回了会客室。
二十分钟后老李过来了,他告诉我肇事者已经被抓走。
潜伏在四周的付家的人如同一张巨大的网把整个会场笼罩住,而秦洲在我的帮助下成功被捕。
这场婚礼变成了一场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