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叮铃……”初洛还没睡着多久,就被手机来电铃声吵醒了。
“喂,谁啊?”刚刚被吵醒的初洛声音沙哑的不行,她好不容易睡着了,也不知道是谁这么不会挑时间……
“初洛,初洛,你现在拉开窗帘,快!”车贤宇的语气有掩饰不住的兴奋。
“车贤宇?大清早的你干嘛……”初洛真的是想要将扰人清梦的人暴打一顿。
“快点儿啊!不会让你失望的!”车贤宇恨不得替初洛拉开窗帘。
初洛披着衣服,拉开了窗帘。
放眼望去,是雪茫茫的一片。
“初洛,初洛,你看到了什么?”
“雪,是雪,我看到了雪……”初洛有些呆滞,更多的是惊喜,
突如其来的惊喜。
“当然是雪,下雪了!”
随后是一阵沉默,初洛被眼前的大雪惊艳了。
“初洛,下雪了,这是北京的第一场雪。”车贤宇的语气突然变的低沉和认真。
“新年快乐,初洛。”
“谢谢,新年同乐。”
除夕,凌晨六点。
当我第一眼看到这场雪的时候,我第一个想到人就是你。
雪是我无意看到的,叫醒你是刻意的。只因为,我想同你分享这第一场雪。
车贤宇的心情因为这一场雪和这一通电话变得格外好。
初洛也没了睡意,这场雪,她等了好久。
默契十足的是,今天初家三个人都不约而同的穿了喜庆的红色。初振天穿了一件酒红色的中山装,而一向服装颜色单一的初子羡也穿了一件红色的针织衫。
一件红色的针织衫藏去了初子羡往日的孤寂。
而初洛穿了一件红色的宽松毛衣,胸前是一只麋鹿的轮廓,显得更加俏皮。
今天是除夕,初宅被吴妈布置的相当喜庆,让人看着就心情大好。
“都说瑞雪兆丰年,除夕夜下了雪,明年一定是个吉祥年。”吴妈一边准备年夜饭,一边对一旁时不时偷吃几个配菜的初洛说。
初洛眯着眼睛笑了笑,小饱了一顿之后出了厨房。
初振天在看电视,初洛不便打扰,只能去叨扰叨扰初子羡了。
这一次,初子羡没有泡茶,也没有写字,而是在画画。
跟自己平常画的不同,初子羡画的是国画。
准确的说是山水画。
墨与宣纸的邂逅,在初子羡的手中变得绵软深长。
“哥,你到底还有多少技能是我不知道的。”
“你不知道的多了。”初子羡语气平淡,没有丝毫的波澜。
“过来磨墨。”初子羡给初洛自己眼神,下达了命令。
“哦……”初洛听话地走了过去,摸索着磨着墨。
磨着磨着,初洛就走了神儿。
外面的雪下的很大,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踩上去一定很舒服。
“专注。”初子羡拍了拍初洛的脑袋。
“哦……”初洛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初子羡,你堆过雪人吗?”
“没有,幼稚。”
“初子羡,那你打过雪仗吗?”
“没有,无聊。”
“初子羡……哦!”
初子羡敲了敲初洛的脑袋,什么都没说。
初洛撇撇嘴,摸了摸被敲过的地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初洛和初子羡的关系变得这样好。
好到自己可以将“哥”这个称谓脱口而出,好到可以毫不顾忌地叫初子羡的名字。
傍晚,吴妈开始包饺子,初洛很是新奇,跟在一旁缠着吴妈教自己包饺子。
“力气要大些,不然饺子在煮的时候会开口,就成片儿汤了。”
吴妈很耐心地指导初洛,初洛也很耐心地学习。
“是这样吗?”初洛的第一个饺子形状很丑,却也有了饺子的样子。
“对,就是这个意思,多练习几个就好了。”
吴妈将洗干净的硬币放在了饺子皮上混着馅儿包了起来。
“这是干嘛?”初洛不禁好奇,包饺子怎么还包起硬币了?
“讨个彩头,谁吃到有硬币的饺子,来年会有福分。”吴妈又将一个硬币放到饺子皮儿上。
“那要放几个?”
“两个就行了。”
“一锅饺子就放两个吗?”初洛觉得吃到包着硬币饺子概率很低。
“好了好了,洛洛,你出去玩儿吧。”吴妈笑着对初洛说。
初洛也没有打算继续在厨房待着,外面还在下着鹅毛大雪,初洛一下就来了兴致。穿着白色的羽绒服,戴着红围巾就跑到院子里了。
雪软软的,踩在上面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初洛用手团了一个雪球,然后蹲在地上滚雪球。
初子羡和初振天坐在落地窗前的蒲团上下着围棋。
初振天的黑子儿好像占了下风,所以皱着眉头,一手夹起一个黑子踌躇不定。
初子羡倒也不催,望着窗外正蹲在地上滚雪球的初洛。
星星点点的雪花落在初洛有些凌乱的头发上,倒也是一种风景。
初振天落定黑子,“该你了。”
初子羡将注意力继续转移倒棋盘上,纤长的手指夹起一个白子儿。
终究是棋盘上的老手,原本白子儿处于上风,没想到初振天力挽狂澜,现在黑白两子势均力敌。
初子羡思索一番之后,很快便落定了白子儿。
白子儿落定,初振天竟有些意外眼神里也有些赞许和肯定。
没想到这小子的棋艺变得这样好了。初振天放下黑子,胜负已定。
“终究是老了。”初振天不经感叹。
“要再来一局吗?”初子羡一边将白棋往棋盒里放一边询问初振天的意见。
“不了不了,再来多少次都一样。”初振天到底是没了年轻时好强的心气儿。
“这雪下的真大。”初振天望着窗外,也不知在同谁讲。
初洛已经滚好了一个很大的雪球,呼了呼被冻僵的手,缓冲的时候,看到屋里的两个人正看着自己。
初洛对初子羡笑了笑,在望向初振天的时候也很不自然的笑了笑。
虽然不自然,但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笑脸。
缓过来之后,初洛又用被冻红的手团了一个雪球,然后又开始滚雪球。
“你像她这么大的时候也没见你堆过雪人。”
初子羡没有说话,他像初洛这么大的时候应该还在国外读博士。
学业繁忙,当然不会热衷于堆雪人。
“父亲。”初子羡望着窗外叫了一声。
“让洛洛在国内上大学吧。”初子羡将目光转向自己的父亲。
“她已经被您扔在美国十七年了。”
“父亲,就用大学四年的时光补给洛洛一个童年吧。”
让她可以去学自己想学的专业,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不要像自己一样,没有选择的余地。
初振天望着自己的儿子,没有说话。
他从初子羡的眼睛里看到了什么呢?
是一个哥哥对妹妹的爱护,是一个儿子对父亲的小小的请求。
初子羡起身,穿好外套,拿着两副手套出了屋子。
初洛蹲着滚雪球,时不时再望望刚才滚好的雪球,似乎是在对比。
“不想把手冻掉就戴上手套。”初子羡递给初洛一幅手套。
“谢谢!”初洛戴上手套的同时也看到了初子羡手上的手套。
“不是说幼稚吗?”初洛鄙夷地望着初子羡。
“闭嘴。”初子羡也学着初洛的样子蹲在地上滚雪球。
初洛将自己滚的相对小的雪球抱起来放到另一个雪球上,一个雪人的雏形就这样出来了。
初洛蹲在初子羡的旁边继续滚雪球。
两个人的力量到底比一个人大。
没一会儿另一个雪人的雏形也出来了。初洛撇了树杈给雪人当手,拾起形状相同的鹅卵石作眼睛。又跑到屋子里向吴妈要了两根胡萝卜当鼻子。
然后兄妹二人盯着两个雪人看了好久,“好像少了什么对吗?”初洛左看右看,将自己脖子上的红色围巾取了下了给其中一个雪人戴上了。
“要两个都有才行。”然后就很自然地盯着初子羡脖子上的围巾看。
初子羡自然知道初洛的意思,然后也取下了自己的黑色围巾给另一个雪人戴上。
“这就对了!”初洛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然后又团了一个雪球。
毫无征兆地将手中的雪球砸向了初子羡。
然后,两人就展开了雪球大战。
初振天望着窗外正玩的不亦乐乎的一双儿女。
在自己的印象里,初子羡很少笑,似乎从任萍离世后,初子羡就很少将情绪表现出来了。
而对初洛,更是知之甚少。
这十七年来,如果不是每年桑梓会定时汇报初洛的情况。恐怕自己真的会忘记自己还有个女儿。
可现在,这个孤独了半生的男人。看着窗外的此情此景,第一次体会到了平常人家,作为父亲的快乐。
初振天突然就想起了自己的父亲,那个让自己敬畏了一生的男人。
除了父亲对自己的严厉,其余的便再也想不起来了。
原来这么多年来,自己都不曾尽到一个作为父亲的责任。
他没有,他的父亲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