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在潺菟的身后，进了大殿。
许是还早的缘故，我只看见了几个侍女在里面收拾打扫，并没有看见另外的人。
一个正在指挥侍女们打扫的四十多岁的妇人看见我和潺菟了，马上放下手里的活，笑着迎了上来：“来得这般早？这位就是兮檀姑娘吧？”
潺菟盈盈笑着道：“这是御兮家的兮檀，以后还要姑姑多多关照她才是。”又转头对我说：“这是屋宇殿的主掌本尚姑姑。”
“本尚……姑姑……好。”她盯着我瞧，看见我在潺菟的身后怯怯地向她问好，脸上的笑意慢慢地蔓上她的眼睛里。
“倒是个娴静的。兮木是你大姐吧？我就说御兮家里的姑娘都是生的好模样，我原先是兮木的院侍。”说着说着本尚姑姑又笑弯了腰，一手轻拍着我的肩膀，一手轻扶着腰：“终是时光不饶人啊，我还记得兮木当时刚入九宫时候的情景，你瞧瞧，十多年就这么过去了。算起来兮木今年应该是六年级了吧？”
我有些惊讶，又有些尴尬，按照本尚姑姑的说法来算的话，兮木今年六年级，少说也得三四十多岁了吧。
我真是难以把妇女和那个怀孕还似少女一样的女子联系起来。
见我不说话，潺菟马上笑着道：“今天我带着兮檀来拜见大人，不知道大人来了没有？”
本尚姑姑听了，轻轻扫了我一眼，又马上笑着回道：“瞧瞧我，真是年老不中用了。大人昨儿个还特意招人嘱咐，切莫忘了，没想到今天到底是忘了。大人说你们到了，且先去内殿等着。”
潺菟掩着嘴笑：“好好，那姑姑先忙着，我带兮檀过去就行。”
本尚姑姑哎哎应了：“那倒是了，算来是大人最小的弟子了，该早些去。”说罢，又对一直站在潺菟身后的我说道：“姑娘性子不要太沉静了，以后有空来找姑姑聊聊天也好。”
我点点头。
本尚姑姑这才转身离开了。
潺菟见人走开了，转身瞧了我一眼，眼神里的意味不明。也不等我去问，潺菟便又回过头去了，带着我往殿内走：“看来今天幸亏是早些来了。”
我在她身后默默地点头。
潺菟在这里的地位似乎不低，我们见着的侍女们都会和她打招呼。
进到内殿，我还没有来得及细细打量殿内布置，便又有一个着粉裳的美貌女子一脸焦急地迎上来了：“可是来了，方才画果大侍还来问呢，大人已经醒了。虽说是过来熟熟脸，但是我瞧见大人挺重视的。亏是你跟着的，不然小孩子总是会失些礼数的。”
潺菟皱起眉毛：“怎是画果来的？”
那粉裳姑娘漂亮的眼睛四处扫了一番，落在了站在潺菟身后的我身上，一时犹豫着动了几下嘴皮也没吐出一个字来。
“画果不是大人身边的大侍吗？这种跑腿的事怎么就落到她身上了。”潺菟又问。
那粉裳少女在潺菟的目光下有些不自在地干咳了几声：“总归不就是那件事儿，我也是听人胡说的，说本来送到兮檀姑娘身边的不是你的，是画果大侍在后面动了些手脚。大人向来最痛恨的便是这般……”
潺菟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我也不知道，听说大人本来是准备在你和画果大侍之间挑个人去当小导师的，她原本就对大人有些心思……瞧我，说了这么多……”那侍女说着便去瞧潺菟的脸色：“其实姑娘，就算是同胞的亲姊妹到了九宫，还不是各管各的，更别说她是你庶妹了……”
“好了，都这个点了，大家都该快到了。”潺菟突然打断那侍女的话：“一檬，我被调出去本来就是大家抽签决定的，大人让我们自己做决定本就是看重我们懂事，这些话不要再胡说了。”
那粉裳侍女一脸喏喏地点头答是。
潺菟这才回过头来，看向我，轻声道：“跟着我。”
我看不出来潺菟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只是见她和我说话，于是马上点头。
那粉裳女子忙领着我们进殿去，引我们在靠门的一个座位上坐下来了。
潺菟是直接站在我的身后的，我回头去看她，正好看见她低头给我倒茶，感觉到我的动作了，她抬起头来，冲着我低声道：“姑娘随着茶水吃点小点心罢，早上还没有吃饭，先吃些小东西垫垫肚子才好。”
我转眼看便看到旁边的小桌子上放着的糕点了。我早就饿了。于是很不客气地拈起一块绿豆糕便吃了起来。
一边吃着我一边含着糕点含含糊糊地问潺菟：“咱们是不是还要很久才能走啊。”
潺菟有些嫌弃地看着我的吃像：“御兮家族没有教过礼仪吗，嘴里有东西时不要说话。”说着便将茶杯往我这边递过来：“喝些水。总归是和大人第一次见面，需要些时间的，大概完事之后，我们就可以直接去食厅吃中饭了。”
我又拿起一块绿豆糕塞进嘴里，点了点头。
一边吃着，我才发现内殿的装饰和外殿是截然不同的，相比起外殿的高调来，内殿更加内敛低调，但是却不显得寒酸。
四个角落里皆站了面容姣好的穿着粉色衣裳的侍女，手持着一把蒲扇不时地往墙角里的一个小小的鼎炉里扇风。我的对面正好是一扇大窗，精致的竹帘被拉上去了，让人一眼就能够看到外面的远山草地，窗边正挂了一轮浅紫色水晶风铃，风轻轻一吹，那风铃就开始叮叮当当地响起来，好听地紧了。
内殿布置得很简单，大殿的最前头是置了一张檀木案桌和一把梨木椅子。椅子上铺了软软的毛垫，一看就知道坐上去一定会很舒服。
在那檀木案桌的下面，左右两边皆摆了三张椅子，每张椅子的旁边又傍着一张小圆桌，现在我坐的就是最靠门的一张椅子上。
我又要伸手去拿糕点，这时便听见外殿传来一阵喧闹的声音，一檬面含桃花急急进来。
走到我们的身边，对着我身后的潺菟说道：“是两位公子和三姑娘来了。”
我回头去看潺菟，潺菟点点头，又对我说：“兮檀，是你师兄师姐。别失了礼数。”
我扶着潺菟的手站起来，刚站好，便看见一人踏步进来。我一眼瞧过去，便看见了那人一双熟悉的清澈的眸子里。是前头抓到我偷看的那人。我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