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在眼前崩碎,熟悉的人影在脑海中消散,洛斯维尔本已不受控制的身体却是抬起了手臂,想要抓住什么一样。
“伊…………”
他的喉结滚动,连说话都成为了一件困难的事。
“伊……卡…卡……卡莉……娅………………”
几乎无法辨别音符的话语从他的嘴中,夹杂着低沉的嘶吼,颂念了出来。
他眼中的深红猛然一变,幽绿色的光芒从眼中爆发出来……
“呃啊!!!!!!!!!!!”
即将被完全侵占的精神意识迅速强大起来,以他的脑海为源头,幽绿色的光芒开始快速扩散。此时他的眼神,居然比先前疯狂暴虐时更加可怕。
幽绿色的眼瞳内,透露出的,是一股可以剥夺世间万物生机的力量,仅仅只是扫视,就让盘踞在他身周的黑雾消散大半。
“伊卡…莉娅…啊~~~~~~”撕心裂肺的声音从他的嘴中传出,他仿佛忍耐着巨大的痛苦一般,身上的光芒渐渐变得愈加浓郁。
“轰隆隆…………”
魔能深渊开始了颤动,一道通天的幽绿色光芒直射天际,只是这一幕维持的时间很短,当各大城邦的掌控者投来目光之际,那幽绿色的光芒早已消散。
…………
“咛~~~~~”
伊卡莉娅缓缓的睁开眼睛,周围熟悉的事物让她微怔,原来,自己最想与他见面的地方,是自己的…………
洛斯维尔,我来找你了。
想到这里,伊卡莉娅的脸颊变得绯红。
摸了摸有些发烧的脸颊,伊卡莉娅开始环顾四周,寻找起那个让她感到熟悉与安心的身影。
将整座古塔完全寻找了一遍之后,有些失望的伊卡莉娅默默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怎么与自己想的不一样呢?
洛斯维尔,你在哪里?
患得患失的伊卡莉娅来到了自己的庭院,她四下里寻找着…………
直到石桌上暗红的血迹刺痛了她的双眼,被鲜血染成深红的蔷薇花还在风中轻颤着花瓣。
原来,我没死吗?
伊卡莉娅仿佛失去了魂魄一般,无力的坐在桌边的石椅上。
是呢,以爷爷的强大,自己的小动作,又怎能逃过他的眼睛?
只是,贡品的命运,自己就该接受吗?
…………
魔能深渊的异常引起的三大国的注意,只是在各自探索一番无果之后,只能将其归结为魔能之心成熟前的躁动。
接近魔能深渊的外围区域,狂暴的魔能乱流将这里变成了极度危险区域,没有一定实力,跨足这里会被魔能乱流无情的撕碎。
“这帮老家伙还真是爱使唤别人,好不爽啊!”放弃了飞行工具的艾斯·贝伦一边发着牢骚,一边咬牙前行着。
接受魔能祝福实际上不用深入到魔能深渊的位置,只需要用掌控者们给的信物在狂暴魔能压制的区域外进行感应就行了。感应成功后,魔能之心自然会赋予持有者相应的魔能祝福的圣痕。
魔能词条的祝福会与受祝福者本身的一些能力与属性相关,就像艾斯·贝伦,他们家族的擅长的魔能是操纵火焰,而他得到的魔能词条祝福便是:Fury fire【怒火】
先前他受到洛斯维尔的致命狙击时使用的黑紫色火焰,便是【怒火】魔能的力量。
本来他护送芙兰卡·辛·克洛蒂雅来到外围感应魔能的祝福就可以了,然而家族里的长老却是发来指令,让他顺道探查一下魔能深渊暴动的原因。
“我真是命苦啊!”艾斯·贝伦哀叹一声,这段被魔能乱流覆盖的区域近万米左右,这里的魔能极为混乱,在这里动用魔能无异于自己作死。这里还有恐怖多变的风压,在不能使用魔能的情况下,这里基本成为了真正的禁区。
“圣主会保佑你的。”艾斯·贝伦身后,芙兰卡一脸平静,仿佛这里不存在任何危险一般,此时她的身上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将压迫而来的风压驱散大半。
“…………”艾斯·贝伦的脸上,哀怨的表情消失无踪,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芙兰卡·辛·克洛蒂雅那认真的表情时,他的心底都会有一股特殊的感觉在升腾。
艾斯·贝伦点了点头,语气坚定的说道:
“圣主会保佑我们。”
“嗯!”芙兰卡·辛·克洛蒂雅坚定的点了点头,目光越过艾斯·贝伦,望向了远方。
…………
魔能深渊的深处,洛斯维尔醒转过来,与之前不同的,现在的他,眼中不再是死灰一片,幽绿色的眸中透露着些许灵动。
“你…醒……嘞…?!”奇异空灵的声音在洛斯维尔的耳畔中响起,吓得他汗毛倒竖,浑身上下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
“谁?谁在那里?”洛斯维尔向前窜出,然后警惕的看向四周,只是周围,除了不断飘动的黑雾,根本没有其他东西存在。
“我…玛……?”声音再次响起,洛斯维尔依旧没有找到目标,而这一次,声音响起之后却是完全沉寂了下去。
“你是谁?”洛斯维尔的眼瞳中,幽绿色的光芒亮起,只是他依旧没有发现声音的主人躲在哪里。
“布…吉,我…不…吉道……”这一次声音响起的时候,洛斯维尔隐约间找到了一丝头绪,他发现,这声音,并不是贴近他的耳边响起,而是直接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心灵沟通,还是精神沟通?
对方也许是很强的精神系魔能师。
洛斯维尔的心下做了判断。
“你为什么在这里?这里,又是什么地方?”未知的魔能师不知道躲藏在哪里,这让洛斯维尔确认了对方不怀好意,不然,这种情况下即使不现身也会表示自己并没有恶意。
“这…里……我家……,一直……都在……”声音再次响起,然后沉默了片刻后又继续说道:“我……不……知道这……里该怎……么称呼。”
洛斯维尔皱了皱眉头,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声音的主人是在消遣他,但是灵魂深处却是不由自主的涌起了相信的感觉。
“既然是这样,那么,我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死了…,我救活了……你,不过,你的躯壳我……没办法……。”声音的话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在洛斯维尔的耳边响起。
我,果然是已经死了。那么现在的我,又算是什么?
“我能见见你吗?”
“我的位置…你来不了,不过……我可以将投影呈现…给你…”随着交流的增多,声音的主人的话语明显流畅了起来。
随着声音落下,洛斯维尔发现下面的暗红色散发出了诡异的光芒,隐约间,他看到了暗红色之中,一个圆形的光罩中变得明亮起来,大量的魔能开始溢散开来。
看不清光罩中有什么,但是洛斯维尔的直感中,却是感觉到那里有道人影向他挥了挥手。
“看到了…吗……?”
此时的洛斯维尔却是有些呆滞,这种奇异的空间,蕴含着巨大魔能能量的光团,这里难道是魔能深渊?
“我看到你了,谢谢你救了我。”洛斯维尔看着下方的光团,点了点头,如果这里是魔能深渊的话,那么下方的光团,极有可能就是魔能之心了。
“你和之前的…那些,不一样。”声音突然变得有些哀伤:“他们…疯狂、扭曲,都想要侵蚀…我,但是,你不一样…”
“人性是无法被直视的,即使在温柔的人,内心之中都会有隐藏的黑暗存在。”洛斯维尔闭上了眼睛。
光团沉默了下来,虽然这句话它不是很懂,但是却觉得很有道理。
这黑暗中陷入了沉寂,许久之后,洛斯维尔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我可以离开这里吗?”
“为什么……要离开这里?”光团的声音中有些不舍与依赖,这是它有意识以来,唯一一个觉得可以信任的生物。
“我有必须守护的事物……”洛斯维尔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伊卡莉娅的俏脸,然后画面闪断间,又变成了秦不言与殷无月的容貌。
“……以及必须了结的仇恨。”
“你的情绪…我无法理解……”光团的声音中充满了疑惑与不解:“不过,你现在…还不能走,你需要我的…力量,来稳固你的灵体……我不想你再死了…再死,我也救不了嘞……”
“灵体?”洛斯维尔准确的找到了魔能之心话语中的重点。
“你的躯壳已经…被怨念腐蚀,现在的躯体,虽然可以看得…见,摸得到,却终归和真正的躯体…有着区别。它现在还不够…稳定,嗯,用你们的话讲…你现在应该是类似灵魂般的存在吧!”
“灵魂……”洛斯维尔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仔细感受之后,他便发现了魔能之心话里的意思。
虽然他可以摸到自己,但是他的身体并没有温度,这具身体更像是能量的聚合体,洛斯维尔将手指咬破,点点殷红滴下。
洛斯维尔敏锐的发现了,体内的能量正从伤口不断的溢散,这些红色的血滴,实际上是能量幻化而成的。
而且,在能量溢散的同时,溢散的能量会快速的修复伤口,只是几秒的时间,被咬破的手指已经愈合了。
看到洛斯维尔有些疑惑的皱起眉头,魔能之心的声音再次响起:“很抱歉,我只能尽最大的程度仿造你原本的躯体,所以,你的血肉组成,只能够以能量代替,我还不能凭空造出血肉。”
洛斯维尔闻言笑了笑:“对于已经死过一次的人,这已经是极大的恩赐了。”
“这样吗?”魔能之心似乎陷入了沉思。
见魔能之心不再说话,洛斯维尔缓缓抬头,注视着无尽黑暗的尽头,那里有着一个细小的光点,小到极容易让人忽视,那是魔能深渊的入口。
“伊卡莉娅,等着我,即使我们相隔的是整个世界,我也会冲破所有困难,找到你,守护你。”
…………
幽沉的黑夜中,无月静静的躺在沙面上,摇曳的火光驱散了一小块黑暗,却不能为火边人带来一丝温暖。
这里的黑夜完全沉寂,星空被遮掩,亦听不到虫鸣鸟唱,这样极度的安静让人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呐!你说,我还能见到她吗?”无月的双眼仿佛没有焦距,没有光彩,就连火光也无法在他的眼瞳中点缀出一点光芒。
寂静的荒野上无人回应。
无月也不在意,躺在沙地上,看着昏暗的夜空。
某一刻,无月的气息猛然发生了转变,儒雅散漫之气不在,取而代之的,是阴冷与血腥的气息。
“你想要见到她,这基本是不可能做到的,放弃心中不切合实际的幻想吧,虽然她的气息也很吸引我,但是你我都知道,关于菲尔海伊兹的贡品,不是我们可以染指的。”
无月的状态开始转变,再次回到了原来的样子。
他抬起手掌,一边看着掌心的纹路,一边有些苦涩的说道:“我知道啊,可是你应该明白的吧?对于一个心死之人来说,再次的心动又有多么难以割舍。”
“所以你才会变得越来越软弱,杀手是不需要感情羁绊的,人如果有了羁绊,就会变得软弱。”无月的脸色变换不定,不同意义的话从他的嘴中讲出,呈现出了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如果有人看到这一幕,一定会觉得毛骨悚然吧。
“但是,人如果没有了羁绊,那,还能称之为人吗?”无月的表情变得有些悲伤。
“我只喜欢用拳头说话,斗嘴确实不是你的对手,所以,你打算怎么做?”这一次,无月的表情和气息没有再发生变化,他的身边,却是多出了一个与他身材一样的黑影。
“我也没有办法!”无月苦笑着:“家里的老头子就不说了,那老家伙你也交过手,我们根本不是对手。”
“所以说,看开些吧,每个人都有无法放下的事物,但是这不能成为禁锢你前进的借口,你不想成为第二个洛斯维尔吧。”黑影摇了摇头,缓缓的融入到了无月的身体中。
“…………”无月闭上了眼睛,许久之后才传来了一声低沉的叹息:“有人说,世界上最远的距离,是飞鸟与鱼的距离,一个翱翔天际,一个却深潜海底。现在,我终于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了。”【★1】
…………
“这一步,是对,还是错?”
紫煌城百里开外,秦不言正沿着斑驳残破的古墙走着,这是战争爆发后,为数不多遗留下的历史痕迹了。
岁月在它的身上留下伤痕,战争依旧无法让其倒下,这便是秦之伟业—万里长城。
秦不言坐在城墙上,他的眼神中少有的透露出了迷茫。
他明白,这一剑,杀死的不仅仅只有洛斯维尔那么简单,还有三人间的情感与羁绊。
没有人会相信一个会在兄弟身后拔剑的人,更何况这个人还是一名杀手。
“错了吗?”秦不言摇摇头,杀手不能凭感情用事,自己没有错,对,自己并没有错。
只是,为什么我会流下眼泪呢?
剥去身旁酒坛上的泥封,秦不言抱起酒坛猛灌。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
酒液顺着嘴角流下,泪水从眼角滴落。
“啪!”
空酒坛在城墙头摔成了碎片,秦不言的身影开始在墙头上变得飘忽,长剑在他的手中婉转腾飞,剑光伴着月光在夜中荡起了森寒的杀意。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2】
“铮~~~”
剑入鞘,纷乱的剑势亦归于平静。
秦不言的脸上再次回复了以往的平静,缓缓的靠在了墙头,轻轻的擦拭着剑鞘,秦不言抬头望向空中的明月,手中又多了一个酒坛,缓缓的举向明月。
“洛斯维尔,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