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早晨,江面上一片静悄悄的。
一片白茫茫里,忽然行来一艘两层高的船。
船上插着一面白色的旗帜,上书一个“姜”字。
船二楼的右侧,开了一扇窗。
窗内一名小少女端坐在窗前,安静地看着窗外。
她的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是对自然纯然的欣赏。
被冻得通红通红的双颊和鼻尖,也无法搅扰她的半点兴致。
十二个月前,姜槿绝想不到自己能像现在这样,坐在船上,看着风景,如此闲情雅致,没有任何烦忧。
叔叔说,他们的船将驶往天子之都。
“吱嘎——”
房门被从外推开,照顾姜槿的孙嬷嬷端着姜槿今天的早饭进来。“小姐,您怎么坐在那里?”
“风这么大,会着凉的。”说着,她放下了早饭,关上了窗户。这些动作一气呵成。
姜槿走到桌边。今天的早饭不出意料,依旧十分清淡,一碗白粥,一碟酱菜,最有营养的是一颗鸡蛋。
孙嬷嬷通常在她吃过早饭后,再去厨房里吃。
“唉……”孙嬷嬷拿起那颗鸡蛋,往桌角敲一敲,敲破后开始剥皮。
“老夫人竟然都走了一个月了,我真不敢相信。阿弥陀佛,但愿她和老太爷都好好的。”
姜槿默默咽下喉间的哽咽,轻声道:“会的。”不知道是在安慰孙嬷嬷还是在安慰自己。
姜槿不记得自己小时候的事,只是从祖母口中陆陆续续知道一些。
譬如自己幼年养在祖父母院子里,出了名的乖巧懂事,也是出了名的活泼好动。
无忧无虑的日子只度过了几年,便因一场庙火与家人走散。
中间发生了什么无人知晓,姜槿只记得自己后来在东阁生活的那几年。
家人自她走后发生了什么,姜槿不知道。
只知道自己被找回家的时候,庭院空空,父母、祖父皆已不在人世,唯一还活着的祖母卧病在床。
半年前,祖母终于永远闭上了眼睛,叔叔姜石开孤身自岭东赶来,却没有给祖母举办葬礼。
据说,是为了二姐姐的婚事顺利。
这其中有什么关联,姜槿尚且不得而知,印象里叔叔不是孝顺儿子,婶婶也不是孝顺儿媳。
“到岭东,小姐可要好好和二夫人相处。”孙嬷嬷说的二夫人,是婶婶薛韵,据说与叔叔的感情不是很好,至今只有一个女儿,比姜槿大三岁,明年春出嫁,夫家是长公主的庶子。
“她是京中的贵女,认识的人多,您将来的婚事可都要仰赖二夫人。
“二小姐也是您的姐妹,但和三小姐很不一样,您到了要跟她好好相处。”
姜槿一面低头去啜勺子里的粥,一面应道:“嬷嬷,我知道。”
“小姐,您心里有数就好。”
姜槿心里很感激孙嬷嬷。孙嬷嬷是照顾祖母的老人,祖母去后,她原本可呆在谷城安心养老,却因不放心自己而跟着上了这艘船。
从没坐过船的姜槿不出意外的开始晕船,这一晕船便晕了十多天,狂吐不止,食欲不振,堪比酷刑。
好在身边有孙嬷嬷照顾着,这才挺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