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位置,是公主华裳的绕带,其上是华美的凡鸟刺绣。
只要轻轻一挑,带断,公主的华裳就将委地。到时公主便在众目睽睽下暴露玉体。
这一招果然狠毒。让公主死前遭受侮辱,这恐怕会激怒楚王,毕竟她是楚王的夫人。
卫国的人绝大多数是江湖拼凑之众,此时竟只能听从樊无期的,他说是公主就是公主,他要拿公主的尊严要挟,他们也无可奈何。
只是,这一招会让楚煜屈服么?身边的人再一次担忧起来。卫景能否拿手中的地图送给楚无尘?
“放开她!孤王将地图交出便是!”
众人看向楚王,楚煜目光如炬,扯了腰间九龙玉佩,缓步走向卫景。
九龙玉佩,君王的象征,乃九州天子授予,今天子式微无权,然威令仍在。
“卫景,把他给孤——”楚王语气沉缓,却给他不可抗拒的威严。
卫景屈膝,双手颤抖,擎着那个盒子呈给楚王。
“臣——”他一咬牙,“遵——命!”已是涕泪纵横。
*
春雨淅淅沥沥间小了下来,这会儿远山新绿,空气里却弥漫着血腥味。
楚王亲自拿着放有地图的盒子,往这边而来。
“把她放了!孤便交予地图!”
卫人松了手,往前送了送。盒子也被扬手间扔了过来,算是交换。
楚无尘接过那个盒子,打开看便是地图,他并未详细看,只是递给了身边的人。
“爱江山更爱美人,好一段佳话啊!”他呵呵大笑,“只可惜,那美人未必领你的情!”
楚人阵营里的柯将军,闻听此话早气得拂袖叹气,瞧着那换来的美人,果然是樊妤姝!忍不住啐道:“妖女啊,妖女啊!”
妤姝目光冷冷地望着楚煜,他原本冷峻的面孔此时沾染了鲜血,鬓发散落了几缕,狼狈中带着狠戾,双目如血喷张,杀气腾腾。
她没有往前走,而是摇了摇头。
“楚煜……放手吧!”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似哭。
“姝儿,只要你回来!”他往前一步,口气近乎引导,“回到我的身边来——”
他目光殷切,然内心的那份自信却一点点流失。他从她惊恐的眼神中,看出了她的退缩,看出了她对自己的决绝。
妤姝摇了摇头,一个转身是往别处逃。她没有选择他的怀抱。
只是楚煜哪里会让她逃掉。
楚煜紧跟了一大步,只一个侧身,拽过她的袖子,她的手腕被他制住,她被扯进楚煜的怀里。妤姝并不肯屈就,试图挣脱,她喊道:“楚煜你痴心妄想!今日你又血溅卫地,我久平只会恨你!”
楚煜没有回应,只是将她抱起,一下子扛上了肩头,她在他肩头上拳脚并用,并不能伤他一分。
众人齐呼:天佑大楚!天佑大楚!
楚王在众人的拥护和呐喊声中,一跃上了凌霄战马,威风凛凛,睥睨众人。
妤姝被他对面扣在了怀中,他手劲很大,勒得她生痛不能动弹,她俯下头猛地咬了他脖颈一口,尝到了血腥味。楚煜忍着痛,一勒马辔,对身边人吼了声:“撤!”
楚煜不想恋战。姑且让楚无尘拿走那份没有成效的地图合约吧。一个生来没见过玉玺的人,怎么会知道真假玉玺的区别。
兵不厌诈。像他樊无期这类本无信义的逆贼,他楚煜只能出此下策。身边的人除了秦皓和黄忠,将士们都被一一骗过,还好,他们经受住了考验。
妤姝却并不配合,“放开我!我宁可死!”
就在此时,徐前喊道:“不好!山下有不明军队往这边赶来!”顺着目光往去,不远处,黑压压的军队正往这儿开进。
“小心!埋伏!”卫景大喊。他警觉地发现四周的树上有人和暗箭。
只听楚无尘大笑:“今日,只怕是你们有来无回!楚煜——,你受死吧!”
顷刻间,崖头、树上飞跃而来一众飞人,使出来的皆为江湖失传以久的流箭和六角星器,全为凶狠暗器。
“保护王上!”秦皓护卫楚王的人瞬间被暗器所伤。
原来,楚无尘的目的并非只是千里北地,难怪他连看那张地图的耐心都没,他要的更多。山下的军队是樊建平的正规军。山上他也安排好了伏击。
一波流箭来袭,楚煜压住身前的妤姝,流箭就从头顶“嗖嗖”地穿过,他们躲了过去,然别的士卒未能幸免,纷纷中箭。
这些短小的飞箭,皆有剧毒,中者很快口鼻出血,倒地身亡。
妤姝想起曾经他与她在丹阳大街上遇险,也是流箭,只是那个没有毒。想来当时的暗箭也是出自樊无期,却怀疑到窦班和冯氏身上,不过是樊无期的伎俩。
空中有响声而来,六角星凶器“噌,噌,噌——”急速旋转飞来。
因着王上是在马上,拿着盾牌抵御的人并不能很好地遮挡楚王。有六角飞器,触到盾牌,盾身照样被削穿个大窟窿。
秦皓策马奔来,挥剑相护,噌然一声,六角凶器中了秦将军的胳膊,削掉了一块血肉。
秦皓是替他的主子挡了这枚凶器。
楚煜急速掉转了奔腾中的凌霄马,回首大喊了一句:“秦皓!”
因为他知道所有的凶器都是淬毒的。
妤姝只看到有一柱血从空中扫了过来,楚煜用披风一挡,护住了她的脸,鲜血染在王的玄色披风上。
鲜血淋漓的胳膊“啪嗒”一声落地,那是秦将军的半只臂膀。为了让秦皓活命,楚王卸掉了他半条的胳膊。
“王上……保重!”然后他疼晕了过去。很快有人护他离去。
余下的将士们纷纷聚拢过来,保护楚王。
听到声音,仰头,一波暗箭飞矢,如雨一般盈空而来。中箭者纷纷倒地。楚煜不想做这个瓮中之鳖,于是大喝一声,策马飞跃。
凌霄马越过数人,冲出围困,也算救了那些为他舍命的护卒。
忽然一连数发的六角星暗器,不辨方向地四下旋转而来。
“趴下!”
楚煜摁倒了妤姝,自己却凌空而起,一脚蹬了凌霄,骏马带着妤姝奔出险境。
玄金披风在空中旋起,六角星凶器皆被其挡住,个个插入披风,未能射了出去。楚王的战披风并非普通织物织成,而是金丝银线混合黑丝织就,仅此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