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了?这些干花不下十种,好似都精挑细选过,姝儿可真是暴殄天物。我看不若做个香囊,挂在帐里,倒比那些熏香好不少。”
他过来轻揽了她,笑道:“过两日,孤要出宫,宫里人虽多,却闷得很。你要不要一起去?”妤姝见其王袍袖子上的盘金五爪龙纹,有些不自在地轻推开怀抱,转身接过侍女的茶盏,递给了他一杯新近下来的碧螺春。
她添了句:“改日臣妾再为王上亲自泡茶。”
曾经他怪她没有亲自泡茶,楚煜记起这会子事,只笑道:“难得你还记得我说的话。”接了茶,又道,“姝儿,和孤一起出宫吧。”
妤姝想起上元节遇险的事,担忧道:“王上恩宠,姝儿却仍心有余悸。”
楚煜呷了口茶,才道:“朗朗乾坤,岂可一朝就怕了,孤自有办法。一个人的山水总没有意思,就算是你陪楚煜。”
*
晚膳前樊姬要为楚王换装。她近前摘下黄玉九龙王佩,又为王上脱下身上这件正袍,正欲从侍女手上拿过那件蓝白绣纹缎袍,忽见王上在那低首打量自个身上的那件睡服,妤姝的脸微红起来。
因为今日楚王穿的是那件睡服,恰是她在上面用银线绣了“玉”字的浅色睡服。
她退了身边的侍女,故作不满:“王上,您今日穿了这件睡服,是故意让臣妾难堪吗?!”
楚煜缓缓坐回榻上,反倒眉色愉快,故意叹道:“孤原以为穿了这件,可以讨女主子喜欢,没想到孤这是打错了算盘?”
他微微挑了眉,话中有一丝探寻,“这绣工还凑合,只是孤的字,你怎么认定是此玉?”
妤姝自知绣错了,却也知道王上虽故意提起此碴,却早无降罪之意,便故作不悦的语气。
“是啊。臣妾弄错了王的讳字,应当感念王上没有降罪。下次臣妾记住了,却再也不敢卖弄自己的笨拙。”
他望向妤姝,瞳眸中盈盈的笑意,让人捉摸不透:“没有,孤喜欢得很。况你没有弄错,只不知是歪打正着,还是一早就晓得?”
妤姝顿觉不解,王上这是何意?楚王的“煜”压根不是这个“玉”字。
她哪里晓得上次出宫以宋公子自居的楚王,其实早年有一个名字,那便是宋玉。
楚煜见她一脸迷惑的神情,脑海里是先前宫外东林的那一幕:他们策马奔走时,姝儿环住他的腰身,喊了一句“流箭!”
这流箭短矢乃江湖凶器,多为杀手暗杀所用,非一般人能识的。然而妤姝却于危机时喊了出来,难道是说樊府三小姐并非深居简出,反倒见多识广?那次刺客,他也怀疑过樊无期和樊成虎,但经调查的线索最后指向了吴地江湖人与晋人勾结。
后来大司马子越得到窦班通晋敌的证据,楚煜痛恨这些刺客,于是一不做二不休,将窦家斩草除根,哪怕他晓得窦班虽与晋人有勾结,却与刺客无关,他都要借机除掉窦家。世人都说窦氏辜负上恩,私通晋敌、大逆不道,杀得好,傲氏其他宗族再也无力救窦家。
*
妤姝侧着脑袋,思量着刚才一席话,终只好说:“王上的话,臣妾着实听不明白,这字明明弄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