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梼杌和饕餮长叹是独生子女好,还是有个哥哥姐姐好的时候。
屋外,一道身着紫罗衫的倩影伫立远处墙屋拐角,似一株牵牛花藤,细长柔曼,从来都是向阳积极攀爬。
从饕餮进屋就一直伫立在哪里,远远的看着眼前的茅草屋,怔怔的不知道想什么。
思绪满天,像那大草野上墨笔的种子,风一吹,化作满天白絮。
“别看了,小孙女儿!”
“外边冷,来老夫这坐坐,喝点药茶,陪老人家絮叨絮叨。”
九爷爷从屋内走出来,路过拐角,看到姜桔长站于此,混浊的眼神看着姜桔,也长站于此停了半刻,才出言道。
“嗯,好的九爷爷!”
姜桔这才回过神来,乖巧的应道。
“九爷爷你的身体……”
姜桔上前去扶九爷爷。
“无妨,一碗茶的功夫,还是有的。”
九爷爷摆摆手阻止道。
表示无碍,随即背绑着手,慢慢走向远处茶舍。
虽人是中年,但是行为作态,已经老朽一个了。
一老一少盘坐于屋内,两碗温热的药茶。
“九爷爷!你说,人活着怎么这么艰难?”
姜桔捧着药茶,晦涩的问道。
此刻的她,才是最真实的她。
此刻的她,想寻求一个答案。
“人人生而艰难!”
岐伯看着眼前的药茶。
“想必娲神造人的时候,她没考虑这个问题,不然人就不会这样艰难了。”
“人人生而艰难?”
姜桔念叨着这句话。
“那,别人为何平时如此轻松、欢笑、淡然?”
“但又等灾难来临,仓惶、无助、可怜、弱小!”
“他们可否都知过?”
姜桔只知道自己很苦恼。
“老夫也不知道,老夫苟活于今不曾想过这个问题。从来不在乎别人是否艰难,或者知道自己是否艰难,但是你想听听老夫怎么苟活到今天的吗?”
九爷爷回想道。
“嗯!”
姜桔点点头。
“老夫早年随军,那时候你们眼中的黄老祖只不过是一个才修行回来的小子,当然了,那时候我也是一个小子。”
“他对我说,天道无常,秩序变了!”
“他要当人尊!”
岐伯说着眼露冷锋,神情风采依然。
“那时人族虽早已出世!盖天下妖族、巫族、精怪、甚至自诩为神族的族系,不知旁几,在人族立族的时候,早已经是这大地的主宰,人族只不过是他族口中的两脚羊而已。”
九爷爷回想着那灰暗的时光。
“低贱!繁育快……”
岐伯低声念叨叨。
“那娲神呢?”
姜桔不解问道。
“她创造了人类!”
“她庇护……”
岐伯打断道。
“娲神!”
“呵呵!”
“其中莘密太多,牵涉到了圣道之争,娲神独辟蹊径,以此成圣!镇享天下人运。”
岐伯呵呵冷笑道。
“娲神虽然造人,但是并不意味着,她就是人族的守护神,恰恰相反,她是妖族至圣,妖族的一方尊者。”
“她就不管了吗!”
姜桔盯着九爷爷。
“为何要管?”
岐伯冷冷回道。
“她……”
姜桔凝噎。
是啊,她为什么要管。
……
“你们黄老祖也有争圣之心,他那时候不过是个小小的修士,就有了如此的目标。”
“很可笑吧!在圣人眼里,他不过是一只小小的蚍蜉。”
岐伯可笑道摇摇头,谁又能想到呢,当初自己不过是一个草医,凭此寻口饭吃,没想到啊,一寻就是现在。
从小部落到大部落,从大部落到和其他部落吞战!
岐伯是每场战役都参加了,他是军医。
看过多少残垣,治过多少伤残,埋过多少枯骨。
“蚍蜉撼大树,是树动?还是蚍蜉心动?”
岐伯问道。
混浊的眼睛精光一闪。
姜桔果断道。
“都不是!”
“是风动!”
“蚍蜉终究是蚍蜉,大树不过是大树,蚍蜉会死,大树会枯!”
“只有风!满足了蚍蜉,送走了大树!”
“所以你就想当风?”
岐伯似有所指的问道。
“九爷爷为何这样说?”
姜桔俏脸一白,被说中了心事。
“你在做什么,爷爷我怎会不知。”
“不过,为何你选择了梼杌?而不是你弟弟?”
岐伯疑惑不解道。
“拜师的事宜,也是你做的主吧?你父亲从来不会这样顾及太多,手段也不会这么稚嫩。”
姜桔惭愧道。
“小女冒昧了!九爷爷是如何看出来的。”
“你先解老夫的惑,不然老夫可不收徒。”
岐伯浅笑道。
人老成精,一句话噎住姜桔。
姜桔苦笑道。
“梼杌和我弟弟都快要上战场了,此次出征,我不去!我父主导兵事大局,吾弟虽然之前历经大小战役,那些战役只是贼寇、流匪、叛变的小部族而已,在此次出征玄武面前,不堪一说。此次大战,我弟没有了护道人,小女只好给他绑个护身符。”
“至于梼杌,他身份特殊,身为龙子,我家不能让他死在战场,吾弟和梼杌绑在一起,身为龙子即使身落敌营,最多沦落到成为一个筹码而已。他修为太弱,不得已才送到您老这里。要问这改换根骨之事谁最拿手,当然还是你老人家。”
姜桔嘴跟抹了蜜似的,夸赞道。
“父亲顾忌太多,多有手段却不得实施,小女只好用自己的方法去做了。”
“只是不想他像我这样艰难。”
姜桔无奈道,她只是想护弟弟周全而已。
“嗯……好想法!”
岐伯摸着下巴道。
“对症下药,虽然不能根除,倒也安可。姜桔小孙女对药理有没有兴趣啊!”
岐伯语锋一转,表示对姜桔兴趣连连。
“九爷爷真是的,早年间我父带我找你,怎么不说这些!现在晚了!”
姜桔故作恼怒娇嗔道。
“当时牵扯太多,现在正好。”
岐伯老脸一红,老夫也作不得主。
当时人家求着你要你不要,现在人家姜柾培养出来了,自己又想要,老脸往哪搁。
岐伯安慰自己,都老人家了,脸皮算什么,到时候谁还没个病灾,不还得求老祖我!
“九爷爷要是保我弟弟此次安全回来,姜桔做个切药的小药童,又何妨。”
姜桔爽朗应道,没有丝毫忸怩,岐伯见姜桔一口应下来,反而不好意思了,毕竟之前和现在……
此女虽不成熟,但也不简单。
“此事简单,不如你把你弟根骨也捏碎,如梼杌那般,老夫舍得灵药给他也来一次塑造如何!”
岐伯沉吟道,收姜桔为药童,这样不亏。
姜柾还得谢我,保他家俩爱子!
嗯,对!
“真的?”
姜桔脸上一喜道。
岐伯早已归山,除了帝家子嗣,几不出手,不然姜桔何必把主意打到梼杌身上,梼杌好歹还算挂了名号。
至于饕餮……入不得流,不然帝都早已乱了套,谁家官宦弟子都要挤破岐伯门檐了。
并不是谁家面子都好使的,尤其是在这三朝元老面前,帝王都低头。
至于什么梼杌撞了她的墙,压坏了花草,这些也就骗骗小孩子罢了。
那只是赶巧,当梼杌和她弟弟傻呵呵的炖肉吃的时候,她心里早已下定注意了。
如今岐伯自己开口,自然又是不一样了。
姜桔有点小雀跃,当即站起来。
“你要干嘛!”
岐伯拦着道。
“当然是现在过去把我弟的骨头捏碎!”
姜桔理所当然道。
“等等!”
岐伯心里……
“老夫还要休息!”
岐伯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奥!对,桔儿过于激动了!”
姜桔不好意思道。
岐伯看着眼前这如吃饭喝水一样说的好平常的孙女,心里想到……
“好淡漠的闺女啊!”
“不过这心态挺适合学医。”
“生死看淡,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