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拉,你还知道前几天我和你提过的被女巫们视为禁忌的那种材料吗?”在从神父家离去的路上格兰玩味地说道。
“血脂花。”贝拉毫不犹豫的做出了回答。
“正确,那么血脂花的作用是什么呢?”格兰点了点头又继续提问道。在旅行的途中格兰经常这样提问贝拉,一方面是为了消磨旅行时枯燥乏味的时间,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加强贝拉的记忆。
“将血脂花磨碎后提炼出的汁液能够溶解人或动物的血肉,嗯…还有…还有…抱歉格兰我想不起来了。”贝拉有些沮丧,每天晚上她都会在睡前再把这些知识在心里再默背很多遍的。明明前天晚上还记得的,可到了今天那些复杂的晦涩的知识却像飞走的鸟儿一样,不管贝拉怎么绞尽脑汁都没法再想起一点儿了。
“没事,一名合格的女巫所拥有的知识浩如烟海。只靠几天的强记是无法奏效的,这是一个长足的过程。”安慰了一下贝拉以后格兰将贝拉忘掉的部分慢慢道出:“曾经有女巫认为血脂花和血肉混合的产物能够延长人的寿命,事实上她们某种程度上的确成功了。她们用两者混合的产物敷在皮肤上,哪怕垂垂老矣的老妇都能够再次拥有少女般柔嫩的皮肤,可是她们的下场并不好。”
稍微顿了顿,格兰又继续说道。
“这种产物带来的柔嫩肌肤不过是一种假象,实际情况是她们用自己所剩无多的生命力来换取虚假的青春而已。这种催化剂会不断促进她们的生命力过多消耗,最后衰竭而死。”
如格兰所说,很多女巫并不是像常人想法中都是一群性格古怪而又阴郁的老妇。成天躲在暗无天日的房子里搅拌着一个冒着浓烟的汤锅。很多女巫都有着女人的天性,她们会追求美丽。
甚至有些女人就是为了让自己青春永驻才成为女巫的。血脂花对她们来说无疑是最诱人的甜美陷阱,数不尽的女巫像扑火的飞蛾一样前赴后继的死在了这个陷阱之下并甘之如饴。
“贝拉你要记住,叶枯叶落生老病死这些是无法逆转的。无论用多么珍贵的材料和多么神秘的术法都不会有任何作用。”格兰十分郑重,他想起了那个脾气古怪又博闻多识的女巫,她能靠女巫的方法做到很多常人无法想象的事,可唯独她对自己的老去安之若素。
曾经格兰问她是否在生命所剩无多的时候会像大多数女巫一样,靠着血脂花回到青春模样让自己死的体面一点。
她摇了摇头靠在火炉边翻了翻自己的手札回答道:“我并不觉得我现在的模样有什么不好,比起自欺欺人的活着我更想优雅地老去,等待最后的时日。”
虽然格兰很讨厌她动辄打骂没事就刁难自己的行为,但是同样格兰现在大半的本事都是那个古怪的婆婆教给自己的。不管是为人还是知识,她无疑是自己值得尊敬的老师。
贝拉有些懵懂的点了点头,在她单调狭小的世界里并没有格兰总是能讲的头头是道的大道理,她就像井底的青蛙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她为数不多的见闻都是靠她早就过世的外婆,在她睡前搂着她轻声讲述的。可她外婆也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村妇而已。她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她以前最想的要的就是一整只猪腿肉。现在,她更想拥有更多的知识。如果什么都懂,应该就能帮上格兰的忙了吧。
“贝拉,你刚才在神父那儿闻到一股腥味了吗?”格兰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
“没…”贝拉摇了摇头,来回奔波又没清洗身体的他们现在完全就像走动的臭袜子。在整洁干净的神父面前这种感觉更是尤为明显。
“真可惜,他刚才手上就有血脂花的味道。”
“格兰你刚才不是才说这是禁忌的材料吗?”贝拉诧异地问道。
“只是口头的禁忌而已,这玩意儿要真花心思想搞到手也没那么难。不过一个教会的神父拿着这东西就很有趣了,女巫可是教会的眼中钉呢。这神父可真不简单。”格兰砸了咂嘴,结合之前的猜想事情的真相已经隐约浮出了水面。
奇怪的灰矮人,怪异的神父,脆弱的同盟关系。还有处于事件中心的雪莉,那个看似是黑矮人与人类混血的少女。这小镇可真不太平。
不过对于格兰个人而言,他是乐于看到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只有人类的居住地越混乱他才有更多的机会来浑水摸鱼,从中获取更多的利益来为他的复仇添加砝码。
“走吧贝拉,旅居生活结束了。让我们找个地方吃饱喝足再好好睡上一觉,今夜这个小镇注定不太平。”格兰用手摩挲着自己光滑的下巴,稍微思考了一下做出了决定。
“格兰,我觉得我们应该住在镇子外面的森林里。“破天荒地贝拉和格兰的意见出现了分歧。
“噢,有什么理由吗?不要说你是为了省钱,如果是这个理由我会揍你的。”格兰没有因为平时百依百顺像个应声虫一样的贝拉有了和自己不同的想法而生气,相反他现在的心情有些愉悦。
“不是…不对也有一点这样的想法,更多的是因为那个神父的话。他不是说那些灰矮人晚上会有什么行动吗?我们在森林那里可以更好的发现,不对是更好的监视他们。”贝拉有些底气不足,畏畏缩缩的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说的不错,的确是很好的想法。”格兰没有打击贝拉的信心,虽然格兰帕多婆婆说过这个该死的世界并不时兴宽松的教育,但是格兰还是打算按自己的做法来。
贝拉就像是刚浇完水的向日葵一样,喜悦的心情全表现在她那灰扑扑的小脸上了。
“可是,我们这么做很可能会扑一个空。你听灰矮人说是要把那神父挫骨扬灰,今夜就要把雪莉绑过去祭神。这些家伙并不是一条心的,他们不仅喜欢打击别的矮人,窝里斗也是一流的好手。没个一定时间他们是不会行动的。”格兰给出了自己的理由,随后话锋一转提到了神父。
“现在要做的就是在这个镇子里先隐藏起来,收集更多的情报并且盯紧那个神父。作为搅局者,我们只要像猎人一样安心等待猎物上钩事件发生然后从中获取利益就可以了。”
“还是比不过格兰呢。”贝拉捏了捏自己的袍子。
“你毕竟对灰矮人没什么了解,能学会思考是好事,没什么好觉得丢脸的,我以前在婆婆那儿干的傻事可一点儿也不少。”
两人穿行在发臭的街道之上,在去酒馆的路上还出了一点插曲。有一家人在倒便桶的时候差点就甩到了格兰身上,还好他反应快不然就屎到淋头了。这让他对人类所剩无多的好感又少了一些。
格兰他们到了酒馆,打开酒馆腐朽的木门后格兰看到的和他所想的大相径庭。在他印象里不管哪儿的酒馆都应该是充斥着喧嚣的混乱场所才对,那些酗酒的、聊天的、拉皮条的声音构成了酒馆的吵闹不停的氛围。可在他眼前,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醉了的酒鬼在满是灰尘和油垢的桌子上呼呼大睡。
除此之外只有一个中年男人在一张桌子上一人喝着闷酒,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他无力的像一只虾米一样蜷着自己的身体,把脸靠在了脏桌子上。
没有多管闲事,格兰拉着贝拉走到了酒馆老板那儿。
“先生,我们要一间房间…嗯…再来一块儿面包。”格兰小声地向酒馆老板说。
可能是声音太小了,酒馆的老板并没有回应他。他的脸上满是愁容,一张中年男人的面孔上也因为忧愁而挤满了褶子,活像一只老迈的哈巴狗。
格兰又提高了声音问了一遍,这时中年男人才兴趣缺缺的看向他。
“十二个铜币,不接受其他东西做交换。”老板看着眼前像难民一样的格兰和贝拉敷衍地回答道,他可不想收什么乱七八糟的像咸鱼之类的东西。最近好多从南方沿海来的难民,鬼知道他们干嘛跑到这个边陲的小镇来。不少人还拿着咸鱼干来当旅费的,开始他还会收一点儿提点价格卖给那些酒鬼赚两三个铜币。可后来实在是太多了,那些堆积的咸鱼都快发臭了。
“能少一点吗,我们真的没有那么多钱。”格兰面色有些为难,讨好的向老板说道。
“十一个铜币,不住就滚出去。不过最近可有不少人失踪呢,你自己想想。”老板不耐烦的回答道。
“好的好的,谢谢您。”从包裹里掏了半天,格兰掏出了十一个铜子儿递给了老板。
“失踪?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老板?”之前那个还一脸失意趴在桌子上的男人猛地从长凳上窜了起来,跌跌撞撞地跑到老板跟前面色激动的问道。
“你没听说吗?最近好几家人都莫名其妙失踪了,都是邻居发现旁边人家一个人都没了就像凭空消失一样。就因为这个,现在整个镇子都人心惶惶的偏偏那个该死的镇长又不管这个事情。搞得都没人来喝酒了,全躲在家里。那些该死的士兵也不做点事活像些蛀虫,真他娘的该死。”老板咬牙切齿地说道,在他心里那个影响他做生意的家伙就该被吊在镇口被处以绞刑。
“您还知道些什么吗?!我的妻子,我的妻子已经一天没回家了。她说好下午就会回家的,这都第二天了。我找遍整个镇子都没找到她。”男人发了疯似的握住了老板的双手,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不知道不知道,别在我这儿发酒疯找你老婆去外边儿找去。“老板一把甩开男人的手。
格兰安静地看着这一幕,而他内心的恶魔已经露出微笑。
贝拉却只是觉得没来由的有些悲伤,可能是那个在地上像是失去全身力气像尸体一样躺着的男人感染了她。
“愿神保佑你。”贝拉学着神父,默默地为那个可怜的男人轻声祷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