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儿,你这是做什么?不好好跟你祖母认错怎么还坐下了?!”汀兰前脚刚走,孙佩君忍不住先发制人。
“孙姨娘,我祖母她老人家都没发话,你在那着什么急?真是狐假虎威!”我瞥了孙氏一眼,“还有,玥儿这个名字也是你叫得的?”
“这就是你身为侯府嫡女的规矩么?”孙氏开始急切地抹黑我,“好歹我也是你的庶母,是你的长辈,怎么就叫不得了?”
“那你身为侯府妾室的规矩又在哪里?”我闲闲地摆弄着手中的锦帕淡淡道,“妾室见到庶出的孩子都要行礼,更何况是我这个嫡出的小姐?从我进门到现在,你连起身行礼的意思都没有。还敢直呼本小姐名讳,胆子真是大的很啊。本小姐还没治你的罪呢,你倒来挑我的毛病了。这招先发制人用的不错。”
“我是贵妾!”孙氏愤怒的一拍小几,连茶盏都跟着跳了起来,“普通妾室怎配与我相比?”
“火气真大,回头请莫大夫给您瞧瞧。”我放好帕子,又拿起汀兰出门前准备好的浅杏色云纱双面绣蔷薇花的仕女团扇闲适地扇了两下,“再贵不也是妾么。这还没扶正呢,做梦也太早了点,天都没黑呢。”顿了顿,又道,“且不说正房嫡妻,光是平妻侧妻就足够压死你。况且我母亲沈云薇堂堂公主之尊下嫁,又是先帝赐婚,怎么可能还有平妻侧妻?难道不怕治你个大不敬么?给你个贵妾之位都是你祖坟上冒青烟积了八辈子的德。您就该回屋躲在被窝里没事偷着乐,还满世界嚷嚷什么?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个妾似的。”刚说完,正巧汀兰端了茶过来。
“你母亲已经不在了!”孙氏尖叫。
“不在了也轮不到你这个贱妾!”我沉声低喝,“母亲不在了自然有祖母当家,祖母年纪大了还有本小姐帮衬着,由得你来越俎代庖么?也不想想自己什么身份!仗着祖母疼你就想在侯府只手遮天了?别忘了威远侯府姓纳兰!”
“你……你……”被我一顿抢白,孙氏完全接不上话。我清楚地看到她狠狠拧了自己大腿一下,便满眼含泪委屈至极地扑在榻前,双手抓着老太太的袍子哭诉道,“姨母,您知道君儿是什么人的。君儿一心为了侯府,绝无半点私心啊!可大小姐她……她……”
“姨母知道,你别急。”顾玉姿拍拍孙氏满布泪痕的俏脸,安抚着,眼中却闪过一丝不耐烦。看来原本顾玉姿是打算作壁上观,谁料孙佩君这个不省事的居然把她拉下水,又不能不管,于是对我说道,“玥儿,你母亲病了这些年都是佩君帮着我管中馈,一直尽心尽力。你母亲去后也不曾亏了你。你不该这么说你姨娘。”
“祖母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我母亲的陪嫁之物足足少了六成!我的花销历来就比清琼少,比起来简直是九牛一毛!若是母亲生前自愿交给府中我绝无二话。但东西是在我母亲去了之后陆续不见了的,甚至不少御赐之物都不翼而飞。别的不说,我就不信母亲能把御赐之物给你们挥霍!要知道这可是杀头大罪!别把我当小孩子,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狠狠砸了手中的茶盏。
“你母亲是我纳兰家的媳妇,死后东西自然归我纳兰家所有!我老婆子是她婆母,怎么动不得她的东西了?”老夫人气得直抖,指着我骂道,“你这个不孝的逆女,逆女……”
“逆女?呵呵……既然不顺着你就是逆,那就逆吧。”我呵呵一笑,拿着手中的锦帕擦拭手上的茶水,又恢复了一贯的波澜不惊,仿佛之前怒砸茶盏的不是我。不过也确实不是我。
“我母亲的东西当然归纳兰家,不过是归我纳兰浅玥。姓顾的和姓孙的碰都没资格碰!不过本小姐开心了,倒是可以在指头缝里漏一点赏给你们。当然了,清琼和清瑄的婚事,我这个做长姐的不能不管,彩礼也好聘礼也罢,本小姐会准备好的。
回头请老夫人和孙姨娘把账本、地契、钥匙、下人的卖身契等一应物品都送到蔷薇院去。不必亲自去,派个人送去就成。记住千万别私藏,我可有本事把侯府翻个底儿朝天。叫你们送去是给你们留面子。期限三天,过了日子,可就不要怪本小姐不给情面了。
老夫人年岁大了耳不聪目不明,脑子也不大好使了,就好生在松鹤院颐养天年吧。人手不必太多,够用就行。嗯——三等丫头、小厮和扫洒都减半,其他不变。老夫人的私房我也不要,自己留着买个零嘴儿吧。一个老人家也花不了多少,我偌大的一个侯府不差这几个小钱。至于孙姨娘嘛,老老实实待在自己院子里吧,没事别到处跑。出府的令牌都交上来,若是有事出府必须到蔷薇院报备,如有违令者——一律杖责五十后全家发卖!”一番话说的虽快但非常清晰,让她们清楚地听到我的意思却没有插嘴的余地,只看得到两个人越来越红的脸和越抖越厉害的手。
说完,我抬步要走,却止步回头。
“对了,该补的都给我补上,吃了的都给我吐出来,别以为我拿你们没辙:老夫人心善,愿意到佛堂为儿孙祈福;孙姨娘不敬嫡妻嫡女别有用心,降为妾室或者发卖……”我故意顿了顿,“别以为这些话只是说说而已。本小姐有言出必行的本事。其实,我倒希望你们给我一个说到做到的机会呢。”
“你……你凭什么?!”孙氏一拍桌子,猛地站了起来,一手指着我气得浑身发抖。
老夫人也已经气得倒在床上浑身颤抖,脸色憋的青紫,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吉祥和如意一边为老夫人又是拍背又是抚胸的顺气,一边白着脸偷眼看我,仿佛在暗自思量:这个以往忍气吞声的“废物”大小姐怎的变得如此锋芒毕露。
我故意对老夫人视而不见,只是看着孙氏,冷笑道:“就凭我是侯府嫡女!就凭我是陛下亲封的嫣然郡主!就凭我是……”我故意将灵力呈扇形释放,灵力波动所及之处除了人之外的所有物品全部粉碎成渣。淡雅又明快的鹅黄色是那么刺目……
榻上的老夫人已经和吉祥如意两个摔做一团,一手扶腰一手捂胸“哎呦哎呦”直哼哼。
孙氏的脚已软成了两根面条,再也支撑不了她的体重,瘫倒在地,脸上是惊恐和难以置信的表情,茶盏的碎片刺破了手也丝毫不觉,嘴里还一直念叨着:“怎……怎么会……不……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明明已经……已经得手了……”
房里除了我和汀兰、老夫人和吉祥如意,就只剩下孙氏一人,她的贴身侍女红玉有事告了假不在府里。
“方才所见全都给我烂在肚子里!若是有一丝一毫泄露出去,本郡主定叫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要知道,偌大的侯府死几个下人,是不会有人说什么的。”释放出属于“孤月之刃”的杀意和黄阶的威压,眼神凌厉如刀锋般狠狠刮过吉祥和如意,吓得两人完全顾不上摔伤了的老夫人,趴在地上一个劲地求饶。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奴婢发誓绝对不会泄露半个字!否则叫奴婢不得好死……”
“求郡主手下留情,奴婢一定守口如瓶!郡主手下留情啊……”
“知道就好。”我扯了帕子扫扫身上不存在的灰尘,“你们的性命暂时寄放在我这。若是能够保密,本郡主保你们顺顺当当过完一辈子。”说完又看向抖成筛糠的孙氏,“清琼以后就跟着我读书习字,晚膳时分自然会回茉莉院。清琼年纪不小了,也是时候修身养性了。跟着你这样眼皮子浅的生母永无出头之日。你若真的疼爱清琼,就不该放纵她肆意妄为天天的跑出去疯玩。还有,以往你们母女砸坏的物件我都会登记造册,你们给我一样一样的补上,每个月从月例银子里扣。晚上清琼回来,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心里要有数,否则,本郡主自有办法收拾你!”
说完,带着汀兰扬长而去。
出了松鹤院,已近晌午。我伸伸手臂,对着湛蓝的晴空深呼吸了几下,觉得憋在胸中的郁闷之气消散了不少。
“小姐,你好厉害啊!奴婢觉得小姐这么做就对了,就该这样杀杀她们的锐气,好叫她们知道小姐的厉害!”汀兰走在我身后一步一窜,兴奋得连尊称都忘了说,一张小脸红彤彤的。
“这有什么好高兴的?”我摇头,十分不以为然,“若不是要快刀斩乱麻杀她们个措手不及,你以为我愿意这样么?单是一个不孝的大帽子扣下来就够我喝一壶的了。毕竟当今以仁孝治天下,我身为郡主,又是他义妹的亲生女儿,当为万民之表率,如此行事实在是迫不得已。若不是母亲之死疑点颇多,我一没有趁手的势力,二没有足够的实力而又迫切需要成长,闲着没事跟她们斗斗法权当是消遣也未尝不可。
不过呢,相比之下,我情愿破门而出游历大陆快意人生,总好过在这深宅大院里与这帮忘了先祖遗志,只知道依附男子只懂蝇营狗苟虚耗青春的女人们争长斗短。实在无聊至极!”
一把琴;一柄剑;一壶酒;一只灵动聪慧的小宠;一匹骏马或者一头脚力耐力出众又神骏非凡的骑兽;再跟着三两知己一辆车驾;若有挚爱相伴更好。仗剑天涯,携手人生,看云卷云舒花开花落;看千帆过尽烟笼寒水,即使追寻天道也要生死与共。这,才是我想要的。哪怕只是烟花般刹那芳华,总好过庸碌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