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寒风已然入骨,位于市中心东南方向约四十公里的金指山峡谷中,一只只竹筏荡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其中掺杂着一只乌篷船。
乌篷船船尾站着一位年过半百鬓边已露白发的中年男人,他右手扶着乌篷船船篷边缘,挺直了身板仰头望着正按部就班做着准备工作的工作人员。
“金指山先民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他扬手拨了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疑惑又感叹。
站在他身边正埋头看调查资料的陆知离闻声抬头,黝黑的眸子仰望着峡谷崖壁上的各处岩洞,皱了皱眉。“我比较好奇的是为什么现在才会被发现。”
陆知离看事看人一向与常人的视觉不同,她这问题一出口,老师也不禁侧头看她一眼,随即笑开。
“我国峡谷山脉不计其数,金指山不是什么重点旅游地,也不被列入开发地段,周围无贵重药材也没可贵树木跟珍稀动物,这倒是不奇怪。你看这些岩洞,”他看向山体向外倾斜的岩壁,指着最低也距离湖面有十米的大大小小岩洞,“岩洞是天然形成的,这种景象并不少见,如果不是洞里的棺木因为时间久长破损而出,谁也不会想到在这悬崖峭壁之上,竟还藏着悬棺。”
根据他们博物院工作人员的初步鉴定,金指山峡谷的悬棺只有稀稀疏疏的六七具,比起武夷山等地成百上千的大数目,真的是少得可怜。有次可推断,这些悬棺主人应该不会是什么达官权贵了。
“我还是比较好奇,在没有现代科学跟有力物质的帮助下,金指山先民究竟是怎么把这些分量不轻的棺木送到这么高的岩洞之上的。还有,小陈他们已经探访过附近居住的村民,了解到了当地丧葬习俗还是秉承土葬为多,他们甚至翻读多遍族谱,关于悬棺是只字未提。”老师摇摇头轻叹,倔强的目光透着镜片紧紧注视着一群穿着XXX博物院字样工作服的工作人员如他吩咐正选位摆放绞车与吊篮。
历来所发现的悬棺都有着同样的选址要求:依山傍水。
陆知离曾对悬棺之谜查询过许多资料,她了解得到,石葬的丧葬观念是源于先民觉得棺木葬于临水的高崖上不仅能尽量减少自然灾害的侵袭,还能防止被入侵者毁坏。陡峭高危,下临深溪,连技高人胆大的盗墓贼都无从攀登,从而保证棺木在岩洞中保存完善,以慰先灵。
当然,有关悬棺的说法众说纷纭,即便是现代科学发达,依然有许许多多的问题是没有结论的,好比现在老师一直百思不得其解,悬棺究竟是如何放上去的?
相对导师的执着,陆知离倒是没纠结这个问题太久,她已经收回视线,转向了崖下临时搭建的竹排上正在讨论怎么安排工作的同事们,耳边稀稀疏疏传来几个字。
“恐高的当然不能上。”
恐高?
陆知离眸光一闪,转头朝船头临时雇来的船夫大叔淡淡一笑,“大叔,麻烦您把我送过去。”
那船夫是个年过六十却身体健壮的大汉,常年暴露在阳光下的脸孔已经晒得黝黑,笑得一脸憨厚吆喝道,“好嘞!”
洪亮的声音还未在山谷消散,扬起手中竹篙往水下一划,轻巧地将陆知离送到了目的地。
导师倒是了解陆知离,跟着她跨过乌篷船,站到了竹排上,“阿离,有想法?”
“老师,我想上去。”陆知离看向导师,眼中尽是坚定。
若她是男子,导师自然不带半点儿犹豫就应允,可终究是一介女流之辈……
正在老师犹豫着要如何含蓄说服陆知离时,早在一旁做准备的小陈闻言立马皱着一张包子脸挤上来,“陆姐,别啊,我刚跟老师毛遂自荐,你可别阻碍我艳惊四座……”
在场所有人闻言纷纷满头黑线,就怕这会儿没人压得着小陈语文老师的棺材板。
小陈见大家伙儿表情一言难尽,这才惊觉自己用错了词,忙讪笑几声,“嘿嘿,总之陆姐你别跟我抢就对了。”
有人毛遂自荐,老师自然乐观其成,一方面不想陆知离上去,另一方面是小陈虽为助理,能力考核却也是非常过关的。
“好吧,小陈你准备一下,做好安全措施后上去。”说完连申诉的机会都没给陆知离,转身回到了乌篷船上。
事已至此,陆知离也不多说,退到一边接过了小陈手上的记录工作,看着小陈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设下重重防护,最终如愿上了吊篮,通过绞车的摇动缓慢上升。
“小陈,小心点。”看着吊篮上双腿分开两肩宽稳稳站住脚的小陈,陆知离皱了皱眉,不禁叮嘱。
不知为何,她心头有些慌,不安地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
“我知道的,陆姐。”
小陈倒还是一副兴致冲冲的模样,笑得颊边酒窝深陷,冲陆知离直乐。
他倒不是逞强,不算艰难地上升到了与离水面位置最低的1号岩洞水平位置,可看着离带缆有着两米左右距离的岩洞口,犯难了。
“陆姐,不行啊,吊篮距离洞口太远,先前准备的方案都用不上了。”
对讲机里,小陈的声音伴着寒风呼呼传入陆知离耳中,好在博物院虽然初次触及到悬棺探索,准备倒还算是齐全。一个方案不成,马上以最短的时间探讨出另一能解决这一问题的方案:搭天桥。
费了些心思跟力气、时间,负责安全的工作人员在钢缆上的两根栏杆后方固定了跟绳索防止吊篮在高空晃动,将事先备好的三米长的钢板横在洞口跟吊篮上,几番周折之下小陈终于安全地进入了岩洞里。
只是,结果让他们失望,岩洞中的棺木早已腐蚀,只剩零落的几根断板凄凉散落洞中各处,而棺木主人的骸骨,怕不知何时沿着向外倾斜的岩洞表面滚落至外,早不知所踪。
这一结果让在场的所有工作人员大失所望,纷纷停下手中动作看向乌篷船上的导师。导师毕竟见识宽广,这点儿氛围倒还是没有影响到他,见大家都犹如打了败仗,不免好气又好笑。
“这就没劲儿了?难道我们以前探索挖掘土葬古墓时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掘了个没价值的,就不做往下工作了?都给我收收心思,你们是要对在上面冒险的工作人员负责人的,事故往往发生在意识松散之时。”
陆知离率先回过神,执笔飞快做好记录,拿起对讲机对小陈说,“小陈,你先出来,让其他同事去善后,你收拾收拾准备到2号岩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