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麟昂着首挺着胸踏入了囚室的门倒像是迈入战场一般看的押送他进来的两名官差心中惊惧锁上牢门就跑了出去。
体会过了大家族里的锦衣玉食软床绸被再睡一睡牢房里的草堆铺盖也别有一番风味。
赵麟刚刚抬脚准备走到自己的床前却听见有人悄悄伸了一只脚出来挡在了自己面前。
他面无表情运足真气在右脚,脚刚刚准备碰到那只脚时却忽的一提一跺踏在了其上登时一声哀嚎传来紧接着是无休止的骂声。
没有理会这骂声赵麟摸着栏杆走到了自己的床前坐了下去靠着墙壁心中思索着这一路走来时的路线同时估摸着这铁质栏杆的强度如何。
“他娘的!你这瞎子走路不看路啊。老子的脚都要被你踩断了。”
踩断?
要不是不能暴露会武功的事你的脚已经粉碎性骨折了。
心中想着赵麟嘴上却保持一贯风格冷冷嘲讽这人道:
“这位兄弟,瞎子走路看路就不叫瞎子了。可若是寻常人看见瞎子还不让路那可真是比瞎子还瞎了。”
“你!你也知道自己瞎,在这监狱里老子可是大王,你得罪了爷爷我小心俺让你睡进粪桶里。”
这蓬头垢面的大汉怒拍着栏杆吐沫星子漫天乱飞想站起来脚又疼的要命俯下身去揉脚不时还扣两下。
“大王?这位大王,我知道自己瞎所以安静在这坐着,但我看你真的比我还瞎连这么粗的铁栅栏都看不见还妄想到我这边来,莫不是想越狱?”
大汉一听越狱立马蔫儿了将手从脚上拿了起来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后一屁股坐倒在床铺上不再言语。
赵麟坐在自己铺上默默听着周围的一切,这位先捉弄自己的大汉显然不是什么监狱头子因为他已经听出了自己呆的这个地方不大也不小只有三个牢房。
他所呆的地方正好是中间,而另一边牢笼里听动静与那大汉截然相反是一位老人,这位大汉多半是在监狱里呆久了见着新人才如此激动。
也难为他了,赵麟暗笑,一共三间牢房只住了两人的监牢里他自称大王。
看来待遇还不错,没有想象中的和一群地痞流氓关押在一起,虽然不如士大夫阶级的小单间也算是靠着一点名号做个特殊的囚犯了。
“兄弟,俺是偷东西进来的,你是凭什么进来的?”
偷东西?赵麟不置可否。
虽说宋人对偷窃一罪最是厌恶逢抓必严惩但这样一处特殊的三间套房怎么可能偷个东西就进的来?
不过陪着这人玩玩倒也不错,他心中一动说道:
“我说是杀人,你信么。”
“信,信啊!”
大汉一拍大腿理所当然的回答却出乎了赵麟的意料,他终于转过头向着右边听着其不断搓着身上的污垢终于好奇了起来。
“你是偷了什么东西?”
偷了寻常东西自然是不可能有如此待遇,他听这人声音粗鲁举手投足活动范围颇大显然身形高大并不适合做贼。
“这个嘛......嘿嘿,其实就是个没用的印章,这东西其实是当年西......”
“王年,你休得胡说。”
赵麟左手边牢房内的老人终于咳嗽一声苍老有力的声音打断了这叫做王年的大汉。
“不让俺说?李老头,就你的那破玩意爷爷还不稀罕呢还不让俺说。要不是你爷爷能落得如此地步?”
赵麟大脑飞速转动,王年只说了个西字又是印章的模样,听着老人的口音并不像是西域之人莫非是某个大家的私人刻印?
不,简简单单是因为这种事情绝不可能被关在这里。
“老人家是因为什么进来的?”
老人有些意外赵麟没有关注之前的话题反而对自己怎么被抓进来的很感兴趣瞅了他一眼说道:
“和你一样。”
和自己一样......那就是杀人了。
赵麟汗颜,看这老爷子轻飘飘的样子怕是杀了不只一个,那王年所说定然有假。
不过他对这两人的恩怨兴趣不大简单一问也就算了,当务之急是想想邢德会以什么方法来将他置于死地。
“小伙子,你刚刚那句诗念得好。人生自古谁无死呢?”
赵麟不说话老人却突然出声。
“呸,老子还想多活几年呢。你李老头活了一把年纪活够了想起来名垂青史了那俺王年呢?做一个名垂青史的贼有什么意思。”
听着王年念叨赵麟更觉有趣,这位明明因为偷东西被关进来的贼反而对自己的身份并不满意。
更重要的是......
“你听得懂我的诗句?”
“废话,爷爷可是秀才出身,只不过后来干了别的行当混口饭吃罢了。”
王年一口一个脏话说的理所当然。
赵麟原本只是简单把他当成了一个社会底层的盗贼却没想到其竟然还有文化。
至于秀才......他更加汗颜,说起来这一世的他除了一个虚假的称号外还连个正经的文凭都没有,甚至恐怕连户籍也是没有的。
“你们王家的祖宗基业算是毁在了你手里。”
李老人冷眼看着王年。
原来这两人早就认识,如此说来恐怕还是这王年偷了老人家中的什么宝物才是。
“废话,俺家的基业在汴梁就算不被俺卖了也早没在了金人手里,金狗宋贼沆瀣一气害死了汴梁城里多少良家多少妇女,这样的秀才不做也罢。”
赵麟默然,这个时代承接于上一个满是伤痛黑暗的瞬间,这片残存的土地上到处都是饱受痛苦的人,这位王年也不例外。
不过王年显然是惧怕老人的,老人冷哼一声他便不再继续争辩。
“小兄弟,你刚刚那首诗做的真不错,可还有其他句子?”
老人往赵麟这边靠了靠期待的望着赵麟心痒难耐。
赵麟没想到竟然因为一句诗让自己刚刚进入这个牢房就已经和这两位打下了关系。
叹了口气,他摸着身后粗糙的墙壁真气在体内运转并没有带上唱腔而是简单的念了出来。
“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寥落四周星。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刘府内,刘立成望着赵麟所在监牢方向细细思索着什么。
突然,挂在窗上的鸟笼里那只鹦鹉叫了出来:
“辛苦遭逢起一经!留取丹青照汗青!”
“辛苦遭逢......”
刘立成默默念着眼睛猛然一亮飞快的转身推倒了一堆公文从最下方一本书中抽出了一个信封撕开。
这正是先前赵麟送于他的那个信封,直到此时听着鹦鹉学舌他才想起这信封中很可能正藏着那首未念完诗的后半部分。
“......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惶恐滩是什么,这零丁洋又是什么地方?”
全诗念完刘立成眼中满是困惑愈发不解,可这并没有影响他脑海中的决定。
片刻后他大手一挥叫了自己的亲信过来。
“唐家那边可有什么异动?”
在得到了答复后他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身子凹陷了进去双目盯着地板不一会儿又一跺脚。
“去,马上将赵麟带来见本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