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看到牧天集有如此感性一面,羊涂也颇为感慨,提了提手中的长刀,问道:“这把宝刀重量轻盈,挥洒甚是自如,不知道是哪把神兵利器?”
“你看看刀柄上的刻字便知了。”牧天集语气自豪道。
羊涂将长刀凑近眼前,刀柄黝黑,还有些许的锈迹,不过已然能看清一行苍劲有力的字迹刻在上面,“无。。。无。。。无。。。无齿!!这刀叫无齿?!”羊涂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反复仔细的看了一遍,顿时面露尴尬之色,“他奶奶的,这刀名起的真是够晦气呀!”
“什么无耻!?”牧天集刷的变了脸色,大骂道:“你个逆徒!竟敢辱骂本门镇派之宝--龙齿!!”
“可是这刀柄上分明就是写着无齿呀。”羊涂颇为无奈,将长刀扔给牧天集。
牧天集提刀仔细看了看,立刻恍然大悟,原来久未保养,刀柄上的字迹已经被消磨去不少,加上一些锈迹,刚好将龙齿的龙字遮挡住了些许,才造成了字迹上的误会。
牧天集暗骂一声晦气,咳了两声,将手中的长刀甩给羊涂,正色道:“这把龙齿乃是本门镇山之宝,当年为师手提龙齿长刀,独战川西五鬼,刀斩恶来罗汉,力抗罗刹魔教,享誉江湖,这把龙齿长刀更是挤身天下策的十大神兵之一。为师今日便将这柄绝世长刀托付给你!刀在人在,刀毁人亡!”
往事种种,如白驹过隙,在牧天集的眼前浮现,感慨良久之后,牧天集对羊涂说道:“你虽是我最小的徒弟,却是随我习艺最久的。你之前的三位师兄,皆因种种原因,未能得我真传,也是我这个做师傅的遗憾啊。你此番下山,他日若是遇见了你三位师兄,便将本门武功悉数相传。也算是了却为师最后的一点遗憾了。”
“可是师傅,我上山之前,可未曾见过三位师兄呀。”羊涂说道。
“这个你大可放心。”牧天集笑道,“你三师兄出身大河帮,在江湖上名声颇响。为师当年路径云泽,遇上了你三师兄,那会他正与人争夺帮会堂主之位,为师出手帮过他,想必他已经是大河帮的堂主了。你只需找到你三师兄,便能知道另外两位师兄的下落了。”
“倘若三位师兄不愿与我修习本门武功,我又该如何?”羊涂问道。
牧天集摆了摆手,说道:“假若如此,那也不必勉强。天高任鸟飞,只是有一点,你需牢牢铭记于心。他日行走江湖,便是万难险阻,也不可提起为师的姓名!若是有悖此事,你我师徒,恩断义绝!!”
说罢,牧天集抬头望天,道:“时辰不早了,你也该下山了。”
羊涂跪倒在地,用力地磕了几个响头,动情地说道:“授业之恩,无以为报,今日一别,相逢不可期。老头,你还有什么心事未了,也一并说出来吧。”
牧天集欣慰的看着羊涂,摇了摇头:“为师以无牵挂,只盼他日你行走江湖,惩奸除恶,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侠义二字,需铭刻于心!”
“老头~”羊涂握着龙齿长刀,与师傅分别之际,不免有些感伤,想想五年光景,倒也活得别有一番滋味。
“好了,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你已经习得我全部的真传,为师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教给你的了,你日后多行侠义之事,切不可做有辱本门名声之事!切记!切记!”
羊涂此刻已经红了眼眶,“老头,让我再留着一天,做顿散伙饭以表你这五年来的教诲。”
牧天集当即厉声打断道:“男儿当志存高远!岂能窝在这荒山野岭劈柴烧火!去你的江湖好好闯荡吧!不必牵挂为师!”
“师傅~~”
“你他娘的走不走!”
羊涂正要爆发离别不舍之情时,牧天集忽然暴跳起来吼道:“这他娘的荒山野岭,有上顿没下顿!养活一个人都够呛的!转眼就要入冬了!你个小王八蛋再不走,老子他娘的又得啃一冬天的草皮树根!!!”
牧天集这一通真情实感的爆发,弄的正要下跪告恩的羊涂极为尴尬,气氛冰冷到了极致。师徒二人都极为有默契的假装咳嗽着,僻静的荒山野岭里,咳嗽声此起彼伏。此刻若是有外人瞧见,定会觉得是两个肺痨患者同时犯病了。
假模假样了半响,师徒二人才恢复原样。羊涂将龙齿长刀斜插在背上,朝牧天集道了声:“老头!保重!”之后,便下山而去了。
空旷的山林内寂静无声,唯有牧天集孤零零的身影,望着山下的身影渐渐远去,不知他此刻的心情。只听他重重的叹气一声,然后飞快的冲进了身后的茅草屋,一阵乒乒乓乓的响声传了出来。片刻之后,牧天集满脸兴奋的扛着一条长了绿毛的羊腿冲到火堆旁,喜极而泣:“他娘的,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吃了!!”
。。。。。。
记得拜师之前,做为资深的富家子弟,羊涂在黑水镇过的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极乐日子。整日游手好闲,仗着老父羊百德的威名,发扬着吃喝嫖赌的恶习传统。在塞上闹得是众人唾弃,恶名昭著。只是他一向不放在心上,唯一上心的,便是自幼仗剑天涯的江湖梦。塞上边远之地,民生维艰,又怎能与说书先生描绘的中原武林相提并论呢?
羊涂也不是没有授艺的师傅,只是羊百德舍不得自个的宝贝儿子,怕整日舞刀弄枪误伤了羊家香火,便招了些戏台武生教羊涂。直到牧天集的出现,令羊涂惊为天人,不顾羊百德的阻拦,跟随牧天集学习武艺。
一晃便是五年的光景,此刻学成归来,怎能叫他内心不心潮澎湃呢。
羊涂身形飞速的在萧瑟的枫叶林中狂奔,他速度极快,不消片刻,便已经疾跑出数十里开外的一处小山坡上。
羊涂正弓着腰,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胸膛激烈的起伏着,顺平了气息之后。站在小山坡上的羊涂举目望去,此刻已是远离待了五年的荒凉西山,在他的眼底下,是高山密林,蔚蓝天际,广阔平原,纵横河流,一片生气。不由的令他想起了在西山上的艰苦岁月,内心慨叹又激动万分。噗通一声跪在山坡上,泪流满面,双手高举着大声吼叫着,“老子终于出山啦!!!”
声音浑然悠远,夹杂着激动的哭音,传荡四方。
忽然身后一阵狂风卷起,山坡上的羊涂打了一个哆嗦,一个鲤鱼打挺,跳向一旁的杂草丛中。他刚要起身,就听见一声凌厉的破风之声,一抹刀光犹如水银泻地般直奔他的面门。
在这千钧一发的关头,羊涂轻巧的将身子往左侧轻轻一靠,这凶悍的刀光惊险地砸落在他的脚边,硬生生的砸出一个大坑。
一道身影不知从何处出现在数丈开外,那是一个环眼阔脸的大汉,肩扛着一把银晃晃的斩马大刀,正虎视眈眈的看着羊涂。刚才从背后偷袭的一刀,论时机角度都是绝佳的,但是却被羊涂轻巧的避开了,大汉不禁暗暗吃惊。
“哪来的不孝子速速报上名来!!敢偷袭你爷爷。。。。。”羊涂正要破口大骂,忽然感到背后一阵凛冽的杀气。连忙将身子一弓,宛如鬼魅一般左右连闪了数下。七八枚闪烁着乌金光芒的五菱骨镖擦着他的身子远远逝去。
“他奶奶个腿,又是哪个不孝子!”羊涂嘴上大骂,但是动作丝毫没有停滞,弯腰踢腿,迅速向后翻越数丈远才停下身来。
“曹二哥!我等来助你!!”
“刷,刷,刷。”草丛旁忽地闪现出三道身影。
但见为首的是一个瘦弱矮小的中年男子,身长不过五尺,留着一抹山羊胡子,面相枯黄,手执铁质判官笔,一身长青衫拖地,三分恶相,七分滑稽。而其右首处,站立着一个身形极为雍胖的青年,白衣一尘不染,细眼眯缝,两颊肉团鼓起,手中晃着一把青扇,满脸笑意。只是这身扮头实在与胖子的相貌身形极为不融洽,徒增些许猥琐气质。还有一个紫衣女子,身形高挑,汗巾蒙面,手中握着几枚泛着金光的五菱骨钉,适才便是她向羊涂出手偷袭。
“哪来的山精野怪!竟敢偷袭爷爷!速速报上名来!!”羊涂骂道。
那为首的山羊胡子男神态傲然,对于羊涂言语也不恼怒,朝斩马刀的大汉挥了挥手。那大汉立刻翻身一跃,跳入三人之中,与肥胖的白衣青年分居左右,同时弓腿走马步。那山羊胡子男则两只脚分别踩在阔脸大汉与肥胖白衣青年的大腿上,紫衣蒙面女居中半蹲。接下来,四人极为默契的同声喊道:“我等兄妹四人!便是威震九州!风神俊朗!除尽勿恶!邙山四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