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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方智诚这家伙

Amy从章易的车下来,一路电梯跃升在15楼大堂停下。转角,走到她的办公室前台的时候,前台的莫晓芸还来不及告诉她有人找她,就被一个笑嘻嘻跳出来的身影吓了一大跳。回过神来定眼细看,才发现是方智诚这家伙,他手里还拿着一大束白色郁金香。看到Amy,喜出望外地递过来。

方智诚已在嘉林大厦等待Amy多时。自从在回国的飞机上与Amy相遇,两人一番相谈,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对这个待人有点淡然漠然的女生放在心上了。在飞机上,刚开始只知道旁边座位的这个女孩一直在睡觉状态,他也没怎么在意。直到他看起了王小波的书,竟然引起了她的注意,让他们有了共同话题。或许就在当时,他长久以来骄傲而平静的心灵已经被打破了。

可惜在飞机上只有他给了她联系地址,她却一笑而别过,再无音讯。他尝试查了一些资料,但网站并没有什么记载。貌似确实如她所说,去国多年。直到恒键上诉官司被报道出来,才知道她是回来代理嘉林官司。但天不负有心人,缘分对他并不是很吝啬,那天晚上在饭店重遇,虽然后来被萧蔚林中途加入,好端端把两人世界给破坏了,但却让方智诚更加放不下她,越发有好感。看着眼前冰雪聪明的她,他的心里像冰川一样裂开了,投进了一把火把似的。要说女孩子他接触的不可谓不多,可惜来来去去,有点共同爱好,能说上心坎的,这么多年确实不多见。以前在国外读书的时间多,以为是中国人和外国人的文化隔膜的关系。可这几年回国创业,其实也差不多。S市是座架在高速发展快车道上的城市,这里每个人都是为着发展而来,发展而活。几乎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汲汲于营生的印记,被生活裹挟着面目无趣。而那些把精力投入到与发展无关的事情中的人,多被认为没有现实等值的计算能力,在无知地浪费时间精力,成为被社会潮流抛弃的无用之人。

自己自然也是汲汲于营生的人。可惜还是有那么一点异心异质吧。混迹于名利场上,却心怀文艺青年的心性。多少保留着点文艺青年的随性洒脱,看那些看似没那么有现实价值的书啊,发点文艺青年的呆啊,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啊什么的,庶几让这身奔跑在名利场上的躯体没那么赤裸裸,那颗心灵午夜梦回的时候知道身在何处。

律师行业其实是利益矛盾最集中的行业。可这个叫沈嘉笙的女生,可能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有着迥异于名利场女人的干净和纯粹,疏离和寡淡。那不仅是一种外在的朴素干净,而是整个人站在那里,你能感受到的一种与这世界的距离感,一种万人如海一身藏的物外的感觉。她站在你面前,明慧知性,礼貌周全,绝不失身份,聊起来见识不凡,一看就是有着良好教育和收入的精英阶层人士;可她身上似乎又充满了谜团,感觉满身都是故事,你却不得其门而入。可你一点都不反感,反而更加吸引着你,更加让你着迷,更想接近她,走进她的世界,一探她的究竟,急于了解她背后的故事,恨不得与她分担风雨。

可惜这段时间公司诸事缠身,自己实在忙得像个陀螺,抽不出空来。等他手头事情稍稍减少,每天的安排没那么满,他迫不及待地计划联系她。而刚好今天天赐良机,和客户商谈事情就约在她公司附近。事情一谈完,他毅然拒绝了客户请吃饭的好意,带着秘书去花店专门挑了一束白色郁金香,甩了秘书,直接跑到公司来找她。大半小时前他就发信息给Amy,告诉她来公司找她。没想到Amy刚好和马道友在舌战,一直没看到信息。人不在,吃了闭门羹。但他实在不死心。千方百计打听,知道Amy只是出去会客了,到时可能还要回公司汇报,就死活赖着等下她试试。这么一等就大半小时。

Amy迅速恢复神态,直接让莫晓芸把花接了,带着一丝惊讶看向方智诚,脸上分明写着:“找我吗”的疑惑样。方智诚一边指着她的包包一边道:“刚好今天在附近有事,办完了事,就想到你。兴之所至,就不请自来了。但我来之前有给你发了信息的,可能你忙,没看到。”Amy赶紧找出包包里的手机,果然有一个未存电话号码的两条信息,原来就是方智诚的。

Amy不由不好意思向方智诚道歉。又听说他已经等了大半小时。她只好向章易介绍了下方智诚,然后让章易先行回办公室,先向褚东良汇报下和马道友见面情况。章易心领神会,和两人打完招呼转身走人。

方智诚匆匆和章易打了个招呼,看到他已离开,马上故作神秘地对Amy说:“你相不相信我,如果相信我,现在跟我走,带你去个特别的地方。”

Amy不由好笑,两手一摊:“方大工程师,好像我们还只是见过两面。OK,对,还加上吃过一顿饭。”

方智诚一点不以为然,不管Amy的质疑,满脸兴致勃勃地推着她往电梯里走:“我真的有个好地方介绍给你看。相信我。”Amy还没问清楚什么地方,已经被他半拖半推着进了电梯,又半拖半推着她出电梯,进了停在大厦门口的他的车上。直到方智诚启动发动机,气缸里传来沉闷而强劲的声响,车辆疾驰在车来车往的大路上,Amy不能不摇头叹息:自己肯定是神智不清醒,才让方智诚推着一路上了车。她想生气,可方智诚一脸兴致盎然。兴许就是他脸上的那股高兴劲,那股阳光气,让Amy难以开口拒绝他,不由顺着他。

两人在车流中穿行,很快在一个高档大厦停车场停好车,方智诚带着她搭上电梯,直奔四楼,来到一个前台。

方智诚催着Amy掏出身份证,说要给前台小妹登记才能进。说完把两人的身份证给前台。看着Amy有所迟疑,方智诚热切地道:“你都来到这里了,还怕我真的把你卖了?”说得Amy竟然无话可说。

登记完,方智诚一边带着Amy走过长长的通道,一边喋喋不休:“你肯定认为S市是文化沙漠,对不对?认为它这么一个特区,肯定人都一头就钻进了钱窟窿了,是吧。如果你这样认为,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跟你说,S市可能是最有文化的中国城市了,S市人均读书数量是全国所有城市中最高的。而且,S市的书店建得特别好,特别时尚,特别有特色。我也是前段时间才发现这个地方的,然后就迫不及待也想告诉你。这地方绝对能给你惊喜。”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向里走着,走到一个大理石镶嵌的大门口,眼前视野开阔起来,抬眼处,琳琅满目的书籍。一行行高高地矗立着的书架,彷佛顶天立地的巨汉出现在眼前。书架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整齐有序地像建筑师砌砖砌起来的。

Amy确实有点意外,原来方智诚要带她看的是一个书店。这书店看起来确实够大够气派的。两层的书店,充分打通全屋空间,支撑则巧妙用书架补上。书架全都到顶,塞满了一本本厚厚的书,看着竟有一种在大英图书馆的历史厚重感。在开阔处,书店配套摆放了不少造型高雅的明式座椅,旁边有咖啡小食供应,衬得书店更加庄重典雅。不过这个时间段,貌似看书的人倒不算多。

Amy回过头看向方智诚,眼神里是问号。

方智诚还是一脸高兴样:“你肯定不解我为什么带你过来吧。要说这书店确实有点逼格,不过以你长期在纽约生活的见识,这种书店也不算什么了。但这不是我带你过来的意思了。你可能还没发现,这个书店是专业的金融和法律书店,这里面几乎所有的书都是这两方面的。据说这书店的主人就是个知名律师。书店不仅法律方面的书籍应有尽有,周末什么的还会举办一些讲座沙龙,邀请的都是名家名家名流,水平很高的哦。”

经方智诚这么一说,Amy再看向高耸屋顶的一排排书架,才发现果然加上的书都是有关法律方面的。她仔细看了一个架子,摆放的竟然都是英美法学名家研究著作。她随便抽出一本,是比克斯的《法律、语言与法律的确定性》。这书在美国都算是偏僻难找了,没想到在国内S市这种地方,竟然有这么精美的译本。

Amy看向方智诚,才明白他的用苦良心。原来是这家伙发现了有这么好的一个法律书店,迫不及待要告诉他。

两人转上二楼,看到刚好有个小型讲座。一个打扮随意、不太讲究的30来岁的青年男子坐在主讲台上,正在侃侃而谈,一个女主持人在台上面带微笑的看着,时不时插入一两句话牵导。台下坐了30多个人,大多数是年轻男士,也有几个女士。

两人找了一个座位,轻轻坐下,侧耳倾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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