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三十日,除夕。
除夕号称“百节之首”无论古今,都算是最为重要的一个节日,而除夕也是旧年的最后一天,因此除夕也具有“辞旧迎新”的意义。
宋玉宁在这一天很早就起床了,冬季昼长夜短,所以等她和宋杰宁去沈氏与宋远的院子里请过安,一家人在一起吃完早饭,天都还没有亮,不过因着今天事情很多,所以大家都不在意,自去忙碌了。
今日早上首先要“插桃枝”,“贴春书”和“悬春幡”等事情。
插桃枝要插在门上窗户上等,桃枝有辟邪的作用,因此除夕插桃枝寓意是要辟邪。
而贴春书其实和现代的贴春联意义大致相同,也是为了辟邪以及对新的一年有好的祝愿,希望新年能有新气象的意思。
至于悬春幡,就是挂青色的小旗在门上或者窗上,时人认为,各类事物都应顺时而变,春天就是应该是青色的,所以青幡是春的象征,也是对新的一年的美好期盼的意义。
而除了这些以外,为各个有来往的人家送年礼,为仆人们发过年的礼品等,沈氏和宋远忙的不可开交,而宋玉宁和宋杰宁见状,主动承担起了“插桃枝”“贴春书”和“悬春幡”的任务,不需要他们自己做,只需要在下人们做的时候看着些,必要的时候出出主意就行,不过这也算是为两个大人分忧了不少。
到了晚上,就要开始“守岁”了,“守岁”是从晚宴开始的,这时候往往是一家人团聚的日子,一起热热闹闹的吃一顿晚饭,然后一起守岁,到了子时,燃起烟花爆竹以示驱赶邪物,整个除夕才算是过完了。
等到沈氏忙完了各种事宜,宋远送走了最后一波来拜访的客人,天已经快要全黑了,这时候,一家人才有机会坐在一起,终于,晚宴就要开始了。
时人举办宴会时多为分桌而食,既每个人都有一个自己的小案几,上面放着菜品,各自食之。
而因此时只是自家人的小宴会,大人小孩加起来才只有五个人,所以宋远便做主大家围在一张桌子前吃饭,一家人坐在一起倒显得也很和乐。
沈氏吩咐丫鬟们上了菜,不一会儿,一道道菜品鱼贯而入,既有京城北方的豪迈热辣,又有江南水乡的柔情似水,南北菜品汇聚一桌,像极了此时同知府的情形。
诸位本是北方之人,因各自之原因旅居南方,有着北方的豪情万丈,又有了南方的极尽温柔,南北融合,汇聚一堂,行了万里之路,胸中便有丘壑万千,凡事会乐观以待,又有包容各方的情态。
这时宋远拿起了酒杯,望着沈氏言道:“夫人,这一年来你辛苦了,跟着我从泸州到了扬州,有生下了我的长子谦宁,我不通庶务,各类家事都是由夫人操持,着实是辛苦夫人了,我这一杯首先敬你,感谢夫人对这个家的付出,为我和几个孩子的付出。”
说着,便喝下了这杯酒。又令丫鬟斟满。
沈氏听了,也拿起了酒杯:“都是一家人,不必说这些,倒是夫君你,在外面辛苦着,让我和孩子们有了一个安稳的家,今年又恰逢调任,一家人从泸州搬到了扬州,我那时又身怀有孕,不能帮忙操持,一应事务都是你来管理的,苦了夫君你了。”沈氏说完,也喝了酒。
宋远忙说哪里哪里,两人对视了一眼,宋远又说话了:
“这第二杯,要祝我们家来年家庭和睦,杰宁谦宁玉宁健康成长,学业有成。”宋远再次举起了杯。
宋玉宁和宋杰宁同时端起了面前的茶杯,因着他们还小,不能喝酒,便以茶代酒了。
宋玉宁说道:“谢谢父亲,多谢你和母亲对玉宁的护持,也祝您和母亲身体健康,琴瑟和鸣,祝弟弟健康成长,祝哥哥学业有成,希望来年我们还能一直在一起学习,玩耍。”
宋远和沈氏欣慰地笑了笑。
宋杰宁听了却眼眶微红,他知晓过完年不会太久他就要回长安京里去了,听了妹妹的话,一想到要和二叔一家分别,要和喜爱的扬州告别,他就觉得很是难过。
他用力眨了眨眼睛:“杰宁谢叔叔婶婶的祝福,这段时间劳你们费心了,我知道我总是很跳脱,让你们总是担心,来年我一定要变得稳重些,不再让你们担心。”
“也谢谢妹妹的祝福,你放心,来年我一定好好学习,要给你和谦宁弟弟做榜样,可不能被妹妹给比下去。”
“哈哈哈哈,好好好,杰儿可要努力啊,二婶相信你。”沈氏说道。宋远和宋玉宁也不断附和。
听到这话,一家人微微有点伤感的心情立马不见了,大家都笑出了声。
吃完了饭,一家人坐到了一起“守岁”,只有宋谦宁因为年龄太小,被沈氏吩咐乳母带下去休息了。
这个时代没有手机,电视和电脑之类的,因此守岁之时一般都是话家常,玩游戏,猜谜语之类的,为了让孩子们保持兴奋,不会在中途因为太困而睡着。
也让大人们能够保持清醒,毕竟这个时候的人不会像现代人一样经常熬夜到很晚,所以觉得到十二点是很平常的事。这时候因为没有电的原因,灯往往又比较暗,所以如果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很多人都会很早就休息,守岁对他们而言也算是比较辛苦的一件事。不过这件事一年也就只有一次,所以人们也就觉得可以接受。
再者,除夕夜一家人都聚在一起,是团圆的象征,很多平日里没有机会在一起的亲人,也可以在这个晚上说说话,交流交流,增进增进感情,总之,对古人而言,这是个很重要的活动,也是个非常具有意义的活动。
沈氏去忙宋谦宁的事情了,这时候就只有宋远父女和宋杰宁三个人,于是宋远这个进士便起了捉弄之心,主动提议要考较两个孩子的功课,他原以为会看到两个孩子惊慌失措的表情,没想到事情完全不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原以为只是两个孩子故作镇定而已,没想到在他考较了几个问题之后,发现孩子们都学的很好,而且知识面很全,涉猎面很广,从科举经义到百家之谈各方面都是知道的,这让宋远惊喜之下又很是好奇。
询问之下才知晓这都是韩先生的功劳,他教学方式独特,又知识面非常广,又不清高自傲,知道的都会讲,也鼓励孩子们去看四书五经以外的书籍,因此孩子们才会涉猎广泛。
宋远听了,心里暗暗欢喜,心道幸好他不顾别人劝阻为孩子们请来了韩先生,又没有因为他表面表现出的东西而和别家一样辞退他,他深知,若是没有韩先生,宋杰宁不可能这么听话念书,宋玉宁也不会小小年纪就学到那么多知识,最重要的是两个孩子都对自己的未来有一番独到的见解,这在这个年龄的孩子中很难得的,因此,他心中十分感激韩先生,并决定新的一年为韩先生增加月例,感谢他为孩子们的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