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香檀木桌上的青铜鹤嘴儿吐出袅袅香气，贵妇人垂头坐在椅子上，如玉的纤手正绣着一大红色的香囊，图样正是并蒂莲花。
“听闻老夫人遣了众人回去，却独留了二夫人谈话…这位二姑娘倒是不简单。”
说话的女子名唤檀云，是三房夫人陈氏的陪嫁，想着从前在这姚府里吃过二房的无数说不得，道不出的亏，难得的松了一口气。
“二姑娘到底还小，那位又会做人，关系总会缓和的。”
檀云笑容一顿，很快又堆了起来：“她是二姑娘的婶娘，夫人您也是啊，奴婢瞧着这回老夫人怕是要整治那位了，夫人可得稳住了，千万别乱了阵脚。”
“整治什么？不过是心疼玉然那丫头罢了。”
“夫人先别妄下定论，我瞧着这回不对劲。”檀云皱着眉摇头，把身子往前凑了凑：“夫人可还记得前几日萧家来人探话？”
陈氏点了点头：“老爷子生前与萧家老爷子关系不错，定下了婚约，虽也没说是哪位姑娘，但大姑娘一早就定了亲，二姑娘又常年远在云州，三姑娘与二姑娘同岁，就怕那位动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檀云走到陈氏身后为她轻轻的捏肩，说：“萧家是何等门第，我们姚家与萧家结亲那自然是高攀，如今二姑娘没了双亲，若是一门顶好的亲事也被夺走，老夫人如何能忍得。”
“就算她那三寸不烂之舌能把二老爷哄得再好，老夫人那里她也是没法子，只不过今日二姑娘倒是有些让人捉摸不透。”
陈氏不语，心中却暗自筹算。
……
……
从云州赶路到燕京城，耗时半个多月，沉璧和连翘一路上也没睡过几次安稳觉，不疲不累定是假的。
沉璧和连翘歇在了外间，沾了绣枕就睡着了。
姚玉然侧躺在床榻上，目光无意识的落在地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倦意袭来，她淡漠的双眼渐渐睁不开，呼吸也逐渐变得平稳。
……
……
临湖水榭边立着一双男女。
轻风拂过，女子锦绣裙摆飞舞，不盈一握的纤腰显露无疑，往上，是一张美艳娇媚的脸蛋。
姚玉然站在水边，转眸看向身旁的人，那身形有些眼熟，她想睁大了眼睛去看清楚他的模样，却叫日光刺了眼。
姚玉然想抬手去碰，可那人明明就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她却怎么碰都碰不到…
……
姚玉然猛得睁开了眼睛，腾得坐了起来。
窗外，皎洁的明月高高的悬挂于半空，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照射出一片斑驳，清风吹过，偶尔还有阵阵虫鸣。
姚玉然双手攥紧了被，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整个人这才缓缓的平静下来。
……
一连着几日姚玉然除了早晚给姚老夫人请安以外，都是闭门不出，她要蓄养精力，规划规划以后的路怎么走。
在沉璧和连翘的服侍下，洗漱好后的姚玉然换上一身略嫌简单的素白色的襦裙，白皙细腻的手腕上带着羊脂玉镯子，腰间也系着一块质地上层的翡翠玉佩，看似平淡无奇的装扮，倒是也平添了几分书香儒雅之气。
她端坐在置了铜镜的木制梳妆台前，面容平静淡漠，任由身后的连翘一下又一下梳理着她满头的青丝。
透过铜镜，姚玉然望着沉璧正垂着头，用心地挑着首饰。
她目光移向梳妆台上，白玉簪，琉璃珠钗，翡翠玉镯…皆是成色上佳。
姚玉然望着旁边的沉璧拿起又放下，不时又在自己头上比划着，姚玉然抬手随意拿起面前的羊脂玉簪子放在手里把玩着，抬眸看向镜中的自己，嘴角微微扬起…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抹声音：“二姑娘，夫人请了锦绣阁最好的裁缝师傅来给您量身做春衫呢。”
姚玉然闻言，扯了扯唇角，待沉璧为姚玉然戴好了发簪后，姚玉然这才不疾不徐的站起身，连翘忙上前替她打开房门。
站在门外的不是别人，正是碧莲。
此时碧莲见姚玉然走了出来，满脸堆笑，上前来曲膝行礼：“奴婢见过二姑娘。”
姚玉然笑着颔首，继而碧莲笑着解释道：“夫人说了，锦绣阁的衣料虽不算顶级，但却胜在手艺精巧，正准备为二姑娘您多做几身呢。”
“劳烦碧莲姑娘跑这一趟了，我已经将尺寸写在了纸上，你将纸带回去交给二婶娘，婶娘便会明白的。”
碧莲见沉璧将纸塞到她手里，又听姚玉然这般话，整个人一愣。
赵氏遣她来，是让她请姚玉然过去量尺寸的，却没想到姚玉然竟会这般行事。
“碧莲姑娘别误会，祖母最看重规矩，若是迟了请安，祖母定会问起缘故，到时候我也怕祖母为难了碧莲姑娘…”
姚玉然短短几句话，竟让碧莲在心里百转千回的寻思了好几回。
姚家一向最重名声，让外男量未嫁姑娘的尺寸，若是传了出去那可不只是不好听。
“姑娘说的是，给老夫人请安才是一等大事儿，二姑娘放心，奴婢这就送到夫人手里。”
“那就多谢碧莲姑娘了。”
看着碧莲逐渐走远的身影，姚玉然勾了勾唇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