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月白色锦衣,面色清俊的男子倚柱而坐,他眉目温润,姿态慵懒。
一只手随意的搭在支起的腿上,一枚小石子在他那双修长白皙,骨节分明,如玉般精致的手中抛上落下,动作自然而潇洒,此时他正漫不经心的望着廊下的那几株栀子花。
“世子若是还继续这么坐着,一会儿侯爷怕是该来提人了。”
阿兴站在男子身后,一脸的无奈。
“急什么,不是都还没来呢麽…”
下一刻,像是察觉到什么一般,敏锐的微眯双眼,目光如炬,直直的射向门口。
清风拂过,率先映入眼底的是那一抹白色的织锦衣角。
连彻屏住呼吸,眼睛眨都不眨的看着那人。
那是一张冷硬且俊朗非常的脸,乌发高高束起,用玉冠固定,那双幽暗漆黑的眸子总会让人忍不住的深陷其中。
一如当年那般熟悉的容貌,却还是让他心底狠狠一震。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眼神,男人轻挑了挑眉头。
男人身材颀长,同样是一身裁剪合体的白长衫,他身姿清瘦挺拔,步履轻缓,如芝兰玉树,腰间也只挂着一块剔透晶莹的玉玦,再无多余点缀。
连彻看着缓缓向他走来的白衣男人,紧握着石子的大手缓缓松开。
将连彻的一切神情尽收眼底的阿兴,震惊之外还是迟疑的开了口:“世子,二爷来了!”
“你来的倒早。”连彻低垂着眼睑,眼角微微上挑,薄唇轻抿,似笑非笑的扫了一眼由远至近的男子。
“来看你。”
“今日祖母寿辰,定会有世家闺秀前来祝贺,你小子怕是来见姑娘的吧…”连彻勾了勾唇角,轻瞥了眼男子。
男子闻言,脚步一顿,面色冷了冷,却并未说话。
见他没接话,连彻眸中笑意更盛:“听说老夫人近日正预备着为你议亲呢,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这般有幸得二爷你的垂怜啊。”
男子眼眸中闪过一丝疑惑,正了脸色:“你听谁说的,没有的事儿。”
看着眼前一身白衣如雪,相貌惊人的男子,连彻的眼眸闪了闪,他与何人议亲,即便不问,连彻心里也知道。
还未等连彻再开口说话,就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身灰色衣袍的小厮气喘吁吁的道:“世子,贵客们来了,侯爷正急着找您呢。”
连彻点了点头,看向男子:“和我一起去麽。”
“不去。”
“罢了,这府里你也熟悉,你先去逛着,一会儿应付完了我就去寻你,咱俩定要喝上几杯。”
男子轻嗯了声,便望着连彻疾步离去。
……
……
忠勇侯府今日熙熙攘攘,客似云来。
姚老夫人领着儿媳孙女儿,在侯府里管事妈妈的引领下到了内堂。
满头花白的忠勇侯老夫人正端坐在椅子上,脸上额头虽满是皱纹,面色却还算红润。
姚老夫人亲自上前行了一礼:“祝老夫人福寿绵长,幸福安康。”
连家老夫人大了姚老夫人五六岁,见了姚老夫人十分亲切的拉了拉手,笑呵呵地点了点头。
出面招呼是忠勇侯夫人,大夏的嫡长公主荣嘉。
荣嘉公主的年岁与赵氏相仿,见了姚家的姑娘,笑着脸通通夸了一遍:“老夫人真是好福气,这几个丫头真是一个比一个标致水灵…”
姚老夫人笑道:“她们几个啊,搁我身边还能够看,若是与别的姑娘相比还差得远呢,这不今日特地儿带她们出来见见世面,倒是让公主见笑了。”
一眼看去,三位姑娘齐整整地站在姚老夫人身后,规矩有礼。
荣嘉公主笑了笑,不由得多看了两眼站在姚老夫人身后靠左的姑娘。
她一身碧青色春衫,明艳大方,气质出众,在满堂的少女中,犹如无暇的白玉。
“这位便是姚太守的独女玉然吧?”
姚玉然的父亲姚淙曾任云州太守。
见荣嘉公主点名,姚玉然微微一笑,对荣嘉公主行了一礼:“玉然见过公主。”
荣嘉公主见姚玉然落落大方,毫不扭捏,更是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夸赞道:“几年未见,你不但长高了,也愈发得标致了。”
忠勇侯和荣嘉公主感情深厚,一生从未纳妾,膝下只有一子一女。
而连彻便是荣嘉公主与忠勇侯连匡的嫡长子,二女连曦,与她同龄,也只比她大了两月。
姚老夫人听得笑了笑,深看了一眼姚玉然:“可不敢担公主这般的盛赞,郡主饱读诗书,又蕙质兰心,我家玉丫头哪里及得上郡主啊。”
……
满堂的朝臣女眷,时不时地看过来,不乏有人窃窃私语。
……
姚玉然的母亲孟氏生前与荣嘉公主颇有深交,连曦虽贵为郡主,但性子却利落爽快,和姚玉然相处得也是十分融洽。
只是后来姚玉然跟着住在任上,见面的次数也少之又少了,后来她嫁进萧家后,就听闻她为大夏和亲去了北国。
回来后的这些日子里,她的心思被萧湛占去了大半,又为赵氏和姚嫣然而苦恼,倒是全然忘记了连曦。
闻言,荣嘉公主一笑:“你刚回燕京那日,她便想去姚家找你,但我寻思儿从云州到燕京的路程,你定会很累,便拦着她没让她去,这丫头倒是与我耍上脾气了,愣是一天没吃饭…”
被荣嘉公主这么一说,姚玉然眉头微皱,心里颇有些歉疚:“都是我的不是,这些天只想着陪着祖母了,倒是疏忽了郡主,不知郡主此刻在哪?我现在就去找她。”
话音刚落,就听一抹清脆的少女声音响了起来,由远至近:“不用去找了,我已经来了。”
只见一个双眉弯弯,颜如朝华,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眸清亮有神的少女从正堂快步而出,正是连曦。
她穿着一袭杏黄色的衣裙,宛如春日枝头的一朵含苞待放的鲜花,俏丽动人。
姚玉然看着缓缓迎面走来的少女,勾唇轻笑:“曦儿…”
连曦不顾旁人目光,直接走到姚玉然身旁,挽上她的手臂,抿唇一笑,笑容明朗:“我刚才见母亲一直站在这儿没动,就猜一定是你来了。”
荣嘉公主故意板着脸,数落她:“连曦,怎么可以如此没了规矩,让人看见了,不知要怎么编排你…”
连曦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玉儿又不是男子,再说大夏哪有条例规定了我不能挽着玉儿的胳膊了…”
“再说了,嘴长在她们身上,爱说什么我可管不着,我没听见就是没有。”
荣嘉公主哑然失笑:“瞧瞧,我只说了她两句…”
姚老夫人打量了两眼连曦,笑道:“郡主性子爽朗,颇有公主您当年的风范啊。”
“她这副样子,将来也不知哪个男子敢娶。”
即便连曦的性子再爽朗,但毕竟还是个十五岁的少女,一听到嫁娶的字眼,顿时便红了脸:“母亲,你别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