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丽激动得下意识地直搓手,两眼笑得弯弯月儿嗲声说:“真的吗,一栋?”
一栋嗡声说:“我是讲假话的人吗,你别嗲声奶气的叫人受不了,你以后怎么打算?”
怎么又提使人伤感的话题呢。丽丽揶揄说:“以后?先过眼前吧,真有以后就随缘,只要看那人顺眼,他对我好一点就行。我快四十了有什么好挑的?我总算明白了什么爱不爱情,怎么过也是一辈子。”
“对,不就是个俩人凑合过日子。”一栋想劝导丽丽,叫她心情好受一些,就附和说。
“你呢,和杭杭复婚?”丽丽说。她大脑里只有杭杭离了婚的概念。
一栋说:“什么复婚,我几时离婚了?你就希望杭杭同你一样离了婚,你心里才舒服。”
丽丽拍拍头不好意思说:“你看我这头脑总当你们离了呢,哎,你这不离婚,我那假表妹赵一蒙该怎么办?”
真是那壶水不开提那壶。“不知道,都不是你害的?”一栋想起蒙蒙事儿就心焦心烦。
“我怎么害你了,赵一蒙可是你自己找上的,”丽丽说。“你讲不讲理?”
一栋说:“是你教杭杭与我分居,不分居我哪会有与蒙蒙那挡子破事儿?”
丽丽笑了,半嘲弄半是吓唬还夹带一丝儿醋意说:“哼,还不是你爱她年轻漂亮!她说了,死也要和你死在一起;那会儿你吃在碗里盯在锅里,弄得她要死要活,这会儿你不离婚娶她?没门。”
“我怎么弄死她了?”一栋一时理屈,就没弄明白丽丽在说什么。丽丽不吱声只是抿着嘴儿笑,看她那个怪怪的样儿就知道她不怀好意,一栋这么一想,顿时明白丽丽讲什么了,是说他与蒙蒙在床上的事儿,他脸一红说:“无论什么好话落到你这个娘儿们的嘴里就变了味儿,我走了。”
“我还真没顾上问你这么晚来厂里干吗?”丽丽一拽一栋胳膊。
一栋说:“睡觉,能干吗。”
“睡办公室!”丽丽惊讶,见一栋点头说是,就说。“那蚊子一把把的,你怎么睡啊?”
“点蚊香还好。”
“咋不租房?”
“我不想花那冤枉钱,再说,没离婚就租房子住,对我影响也不好,我好歹也是个公务员,对吧?”
“杭杭知不知道你睡在厂办公室?”
“她整我,还管我去哪睡哪?没有离婚,她说我吃饭抽烟与零花,一月就只能开销三四百元。”
“一蒙呢,那么富的一个富婆也不管一管你?”
“赵一蒙说她一大栋房子就等我搬进去,嗯——”一栋苦笑,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她那会儿就是看见杭杭把我凉在一边,心想我与杭杭迟早会离婚,她才和我有那样的事的,她没有错;可杭杭也没有错,我这个做丈夫的有第三者了,她还能不整你?丽丽,现在说真的,我真的有点撑不住了。”
“看来真是我的错,”丽丽挺后悔真诚地说。“悔不该叫杭杭分居整你,惹出这多事,害你这样了,你还帮我找事做,我怎么报答你,我明天就去找杭杭摊牌?”
“摊什么牌?”一栋好笑。
“就说杭杭,再不叫蒙一栋回家没准你老公就是我的了,”丽丽打邪说。
“又使坏,原型毕露了吧,”一栋狠狠地瞪了丽丽一眼转身就走,又回头说。“你明天上午十点在《勿忘我》门口等,我带你荐工。”
丽丽站着一动没动,痴痴地看着一栋去了办公室。看一栋栽到睡办公室的份儿,想想自己也落了个生活无着落的天地,竟悲从心起,涌出一行泪水从脸颊上淌下来。
一栋帮我,我为他做点什么呢,丽丽想。虽是门卫,夜十二点过后她有机会睡觉的,却失眠了。她想,找杭杭劝和吧,又好久没与杭杭来往,再说如今自己又下岗了,她能听我说?妈的,我还不想一栋回家呢。还是去找赵一蒙,你不是富婆吗,给一栋租个房子住难道不行?他睡办公室,蚊子那么叮人你就不心疼?
丽丽想好了,这才睡了两三个小时,天就亮了。她打扫了卫生吃了饭,上班时她交了班就去了安居装璜公司。她想在十点钟之前能说服赵一蒙租房,也好给一栋一个惊喜。可一打听,赵一蒙病了,正在家里休息呢。
她又赶去湖滨路中段赵一蒙的家。
“哟,丽丽姐,”蒙蒙门开一道缝,隔着防盗门故作惊讶而又夸张地喊道。她开了门,丽丽换了拖鞋客厅入坐。“丽丽姐,啥事儿?”蒙蒙问。她想,你八成混不下去又要来公司上班吧。
丽丽低着头没吱声,来时也是急了点,心咚咚的,还在喘粗气。妈的,真到了蒙蒙面前还真的不好开这个口呢。她问自己:蒙一栋是你什么人,什么也不是,那管你什么事?“其实,蒙一栋的事,也不管我的什么事,”丽丽是这么想的也就一溜口说出来了。只惊得蒙蒙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昨夜电话里她分明听到了那个叫蓝蓝的女人说“搂紧我”,还说他们在床上,她第一个概念就是蓝蓝丈夫把一栋怎么了。“姐,他怎么了?”她一旋身坐到丽丽身旁抓着她的手说。“姐,出什么事了?”刚才还是咄咄逼人的老板作派,一瞬间仿佛变了个胆小怕事儿的小姑娘。
丽丽笑了。
“他睡办公室,”丽丽只说了半句,就想看看蒙蒙的反响如何。
我当什么事呢,蒙蒙想。“知道,”她冷冰冰地说,眼里晶亮的光泽不见了,脸阴了,整个人儿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焉了。她放开丽丽手问:“他不是一直睡办公室吗?”
“这热的天那厚的蚊子叫他咋睡?”丽丽进一步说明。
“活该,”蒙蒙气呼呼地说,蹭的起身坐回丽丽的对面。“是他不住我这儿来的,逮他一次来了又走,我一心待他,他却这么对我,把我当什么人了?”蒙蒙直说得自己的心儿酸酸的,继而一眶的泪水。
只有她自己知道,为求蒙一栋离婚娶她,她下过跪,跳湖,啥法子都用过,可一栋仍旧一天天不是敷衍她,就是躲着不见她。她不能老是处在一个索要一个拖延的境地里;她不甘心这么偷偷摸摸地与他交往,她如果不与他结婚,她与他再怎么好下去,也只是他的婚姻犹如衣服上的一块补丁。他一天不离婚就是对她一天的折磨。她也下定过决心要与他分手,但又控制不住不去找他,于是她又被折磨着,所以就恨他;她瞧不起这个软弱的男人。她甚至还亲近一个小伙子故意让他看见,刺激他,说我这么年轻的一个优秀女人,当然有人追啦;再说你老是这么拖着不离婚,还让我在你这棵树下吊死不成?她还赌气不理他。他也生气了,就这么耗着,他的心一天比一天冷,他愈来愈怀疑她对他的爱的真实性,就这么拖着一晃两个月他不与她来往了。
蒙蒙补充说:“丽丽姐你不知道吧,如今他还和一个叫蓝蓝的什么女人缠在一起,昨夜那女人还打电话骂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