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奕元被沈竹茹请到了青竹苑,坑桌上已经备好丰富的晚膳,沈竹茹温柔体贴的替君奕元布着菜,还特意将那一半高肿的脸颊面对君奕元,君奕元恍若没有瞧见一般专心致志的吃着碗中的佳肴。
“殿下,这水晶猪蹄是臣妾亲手为您做的,您尝尝味道如何?”
沈竹茹殷切的替君奕元夹了一块猪蹄。沈竹茹在近侍那里打听得来,太子似乎很喜爱这道水晶猪蹄和一道名叫脆皮烤鸭的菜,可问了许多人都说不知这鸭肉该如何做,可这道水晶猪蹄却是最普通不过的菜肴,沈竹茹便花了高价从天香楼请了最地道的师傅来做这道菜。
君奕元把玩着手中的酒樽意味不明的笑着:“哦~亲手做的?”
沈竹茹眉眼弯弯:“是啊,臣妾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呢,殿下快尝尝。”
太子轻咬一口,味道咸鲜入口即化,心中所想到底比不上那日所尝。口中却还是夸赞道:“嗯,味道的确不错。”
原本应该高兴的沈竹茹却突然簌簌的掉下泪来,我见尤怜,太子放下手中的筷子开口问道:“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哭起来了?”
听到太子的话沈竹茹哭得更是伤心欲绝,捂着半边红肿的脸泣不成声的说道:“没、没事。”
可在一旁的伺候的丫鬟却看不下去了,一下子跪在太子面前:“请太子殿下为我家娘娘做主。”
这个丫鬟就是被竹染狠狠打过的那一个,这会也红肿着一张小脸义愤填膺的望着太子殿下为自家主子打抱不平,一张小脸被蹂躏的不成人样,如此不加掩饰的出现在太子面前,分明是故意为之。
“秋菊,不许胡说,还不下去!”沈竹茹软棉无力好似在害怕着什么,对着说话的丫头喝止道,仿佛是要阻止这个丫鬟一般。
看着一唱一和的主仆俩,太子心中一阵冷笑,面上显出三分不解,两分震惊。
太子抬起手微微皱眉:“你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秋菊向太子磕了磕头,直言正色的回答道:“回太子殿下的话,今日英国公府的姚小姐和徐国公府的承小姐一同来府上做客,奴婢不知是哪里冲撞了两位贵人,就命人将奴婢的脸打成这样,原本奴婢只是个下人,贵人要教训奴才也是给奴婢恩典,可我家娘娘不过是说了句奴婢是太子府的奴婢,要教训也不该由外人来,那位承小姐听了二话不说就动手打了我家娘娘,殿下也瞧见我家娘娘肿着的这张脸了,可是到现在都还没有消下去,还请殿下为我家娘娘主持公道。”
这番哭诉说的可谓是深情并茂声泪俱下,抑扬顿挫让人震惊不已,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就将姚英和承倾言的罪状说的是一清二楚。
沈竹茹心中暗喜,拿着帕子假装擦拭泪水,嘴角却弯起一个得意的微笑,承倾言那一巴掌虽然打的狠可到底是个孩子,红印早就消下去了,为了化出这个巴掌印的妆容,她可是下了好大一番功夫,惨白的脸上五根凸起的手指印,参杂着丝丝红血丝,不可谓不凄惨,不可谓不动人。
沈竹茹别过脸去又好似于心不忍般忍悲含屈地说道:“秋菊你别说了,姚姐姐说的对,都是我的错,来者是客,我...我...”沈竹茹却是怎么也说不下去了,伤心到极处都不知该如何解释,只是嘤嘤的哭泣着。
太子看着胸前已打湿一大片的沈竹茹,似有不悦的说道:“怎么华妃当时也在场吗?”
秋菊依旧恭敬的跪在地上:“回太子殿下的话,当时华妃娘娘的确是也在场,可她不仅不帮着我家娘娘还指责我家娘娘不懂事,可是我家娘娘又有何错之有,她不过是为了维护太子府的脸面,没有半分是为了自己啊殿下!”
不得不说沈竹茹很聪明,懂得将她们之间的矛盾上升到关于太子府脸面的层次上,若是这样太子都无动于衷的话岂不是向外人说明,他堂堂一国太子竟连自己的太子府都护不了。
可也很愚蠢,愚蠢到没有去了解敌人的背景摸清对手的实力就贸然出手,甚至还沾沾自喜不以为然。
这次沈竹茹不仅将承倾言狠狠的坑了一把,还将姚华死死的拖下了水,更是极大可能的会赢得太子殿下的怜惜,可以说是一箭三雕,可惜…
太子面色晦暗的看着哭的梨花带雨的沈竹茹,他从不去在意后宅女子之间的勾心斗角,可这次她们居然将倾倾牵扯进来,这沈竹茹的胆子是不是太大了些,还是这些日子以来自己太过纵容她们。
“华妃当真这么说?”
沈竹茹见太子这次是动了真怒不由的心下一喜,面上却不显露半分幸灾乐祸之意,反而皱着秀眉一脸关心的替姚华解释道:“臣妾相信姚姐姐这也是无心之失,还请殿下不要责怪姐姐。”
连问都没问人一句这就迫不及待的给姚华盖棺定论了,若是无心之失就可以弃太子府的脸面于不顾,那有心之失岂不是要反了这太子府。
沈竹茹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将姚华坑得死死的。
君奕元似是而非的笑笑:“无心之失?”
“当真不是你出言不逊惹恼了姚、承两位小姐?”君奕元目光锐利的看着一动不动的秋菊,一双精亮的双眸仿佛要将人看穿一般,沈竹茹的一颗心慢慢揪起,忐忑不安的望着秋菊。
秋菊心中一个激灵抬头看了一眼太子,很快低下了头,身体有些微微战栗,匍匐在地上拼命的摇头,屏气凝神不敢再看君奕元。
“奴婢不敢!就是借奴婢十个胆子也不敢得罪两位贵人啊,还请太子殿下明察。”秋菊不着痕迹地偷偷瞄向沈竹茹:“奴婢也不知是哪里得罪了两位贵人,许是...奴婢长的太过丑陋污了贵人的眼。”
精致的瓜子脸上一双滴溜溜的杏仁眼暗藏秋波,脸蛋虽被打开了花但依旧可以看出肌肤胜雪娇嫩软弹,花骨朵一样的年纪虽长得不如沈竹茹却也难掩几分姿色,怎么看也是跟丑陋搭不上边的。
太子毫无波澜的说道:“既是如此,那就下去跪着吧。”
沈竹茹紧绷的心弦刚要欣喜几分,可一听到太子的话又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味:“殿下?”
太子春风拂面:“既然华妃也这么说了,那就去青竹苑门口跪足七天七夜,没我的吩咐不准起来。”
秋菊难以置信的望着温文尔雅的太子殿下,说出来的话却是这样冷酷无情,明明告状的是自己,为何受罚的也是自己?太子殿下分明在偏袒华妃!秋菊将目光投向沈竹茹。
“殿下!”沈竹茹声泪俱下,盈盈跪倒在太子面前,攀着太子的膝盖指节有些隐隐发白:“殿下,秋菊都是为了臣妾,请殿下绕了秋菊这一次。”她不明白太子为何要惩罚秋菊。
跪上七天七夜那就是要了秋菊的命了,秋菊只不过是为自己打抱不平才说了两句姚华的不是,怎么就要了她性命了,太子为什么这么偏帮那个姚华,沈竹茹无论如何都不能答应。
今日主仆二人在众人面前被人羞辱至此,俨然已沦为府内的笑柄,若是秋菊再被太子所责罚,那自己还有何脸面在这太子府立足,尤其是那个姚华,自己还凭什么和她抗争,所以她一定要保下秋菊,即使为了自己。
“秦风。”太子静坐稳如泰山并未动分毫,只是叫来秦风将人带了下去,目光和煦如同春日里的暖阳温柔的看着沈竹茹。
沈竹茹带着泪痕闪烁着令人心碎的泪珠,一声声低微的啜泣声并不能打动太子的心,若是说刚才沈竹茹的眼泪有多么惺惺作态,那么此刻的泪水就有多么真情实意,当然,这个真心是为了她自己。
太子起身离开,沈竹茹不顾仪态的扑到太子身侧,死死的抱住太子的大腿泪眼婆娑,泪眼汪汪的看着太子。
“殿下。”
太子倏尔一笑:“既然你们主仆二人情比金坚,那你就陪她一起守着这青竹苑吧。”
这就是变相的禁足了!沈竹茹空洞的望着太子喃喃自语,太子没有听清沈竹茹说了什么他也不在意她说了什么,这都无关紧要。
太子一甩衣袍大步离去,在要跨出门槛时回头说道:“记住,我喜欢听话的女人。”
说完不再驻足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青竹苑,沈竹茹听到太子的话茫然的看着太子离去的背影,冷酷无情不带一丝温度爱意,沈竹茹不自觉的流下了眼泪。
很快便传出连同沈竹茹在内的青竹苑一干人等被禁足的消息,众人唏嘘,第一次见太子大发雷霆的惩罚一个人,不,是一院子的人。
太子府的下人都知道姚侧妃和沈侧妃之间一向有龃龉,而这次沈侧妃被太子禁足,人人都道太子偏宠姚侧妃,只有姚华一人知道,太子宠的从来都只是那一位,而自己不过是欲盖弥彰的挡箭牌罢了。
太子离开青竹苑后经过陆离住的莫言堂时发现,里面竟是漆黑一片,陆离竟然此刻都还未归来,陆离可没有夜游的习惯,太子屏退众人独自推开陆离的房门,被褥酒瓶都没有被动过的痕迹,看来自午后出去后便没有再回来过,
太子静静地坐在凳子上慢慢沉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