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田生听着周围护卫咔咔作响的骨节,心中打起了响鼓:“你想干什么,私设公堂可是死罪,小心,小心我去衙门告你们去。”
承倾言无惧警告:“果真是个不怕死的,我倒也想知道哪个不要命的官府敢接你的状子,今日我就算将你打死在这又能如何?谁还敢定我的罪不成?”
理直气壮的恐吓理所当然的威胁,可这些话仿佛天生就该从承倾言的嘴里说出来的似的,周田生实在想不出来周秀兰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朋友:“你,你到底是谁?”
承倾言平静地说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我已经叫人查过了,你父母双亡,也没有什么其他兄弟姐妹,孑然一身了无牵挂。”
最怕的就是这种不怕死又无什么牵挂的人,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可像周田生这样的软骨头就不一样了,软弱无能欺善怕恶,吓一吓便能得到想要的结果,承倾言微笑道:“所以我找到了倚红楼的香菱姑娘。”
周田生一怔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承倾言继续说道:“像香菱姑娘这般温婉动人又善解人意的姑娘却要日日夜夜被那些臭男人糟蹋真是可惜了。”
周田生闪过一丝内疚,却也只是一闪而过,香菱是倚红楼的姑娘,也是周田生的青梅竹马,在满心欢喜待嫁的那些年里适逢父母双亡,又平白添了许多父母留下的钱债,于是周田生成了无依无靠的香菱的主心骨。
可谁曾想周田生并非良人,在他的哄骗下香菱将自己卖入了倚红楼,虽说是周田生将香菱哄卖给了青楼,可他会说话会演戏,将香菱哄的一愣一愣的,竟也没恨他,只怪自己有一双无能的父母,不仅拖累了自己也拖累了周田生。
周田生还会隔三差五的去倚红楼看望香菱,十足有情有义的模样,而香菱也把这些年攒的银两全部交给了周田生保管,只等将来有一天周田生能攒够银两替她赎身。
令人可悲的是,据承倾言所知,这个周田生也不过是将香菱当成了一个永恒的提款机,打着关怀的旗号逛着免费的青楼,而可怜的香菱对这一切都一无所知,她更不知道周田生马上就要成亲了,却还沉浸在有一天周田生会替她赎身迎娶她过门的美梦中。
承倾言无比厌恶周田生:“你倒是颇有良心,每月都去瞧上个三四回,你这么有情有义怎么就不替她赎身呢,叫她在那里过着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客尝的生活?”
周田生不禁打了个寒颤,他的确是对不起香菱,也对不起周秀兰,可若他还有一点良知,那么这最后一丝良知也是留给香菱的:“你,你想做什么?”
承倾言淡漠地看着周田生:“从现在开始我会派人每天守在你的周围,你每天去的那些地方也会有人时刻关注着你,哦对了,你别妄想可以离开京都,我怕你连城门都还没有见到就已横尸街头。记住了,你只有三天时间。”
承倾言不再给周田生说话的机会就起身离开,一出门承倾言又遇见了江辰胤,江辰胤微笑地看着承倾言:“承小姐的事情都办完了?”
承倾言讽刺地说道:“江公子在隔壁不都听得一清二楚吗,又何必来问我呢?”
赌场的房间都有暗格,对于懂行的人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大秘密,江辰胤没想到的是承倾言连这个都知道,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是在下唐突了。”
承倾言依旧淡漠地说道:“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江公子不必介怀,只是江公子说得对,这里的确是不适合我来,告辞。”
原先承倾言对于江辰胤还是比较有好感的,毕竟之前他对童远出手相助的事还记忆犹新,可刚才的行为实非君子所为,江辰胤知道这下他算是把承倾言给得罪惨了,无奈地笑笑只得目送承倾言离开。
等承倾言快要走出门时赌场老板匆匆赶来:“姑娘请留步,我家公子说了不收您银子还请姑娘收回,您愿意纡尊降贵来我们这种小地方是我们的荣幸,小的怎么还能再收您的银子。”
承倾言瞥向说话之人:“你们开门做生意哪有让你们赔钱的道理,不过既然你们公子大方,我也不是什么斤斤计较的人,偷听一事就既往不咎。”
赌场老板连忙点头应道:“小的明白,姑娘慢走。”
江辰胤是江家新的掌舵人,能让他觉得愧对也不失为一件好事,不怕少一个朋友就怕多一个敌人,而像江辰胤这样的“朋友”可是一个顶十个,这才是承倾言真正原谅他的原因,反正她也没有损失什么,倒不如卖一个人情给他,相信他也不是什么愚蠢之人。
不出三日周田生果然一瘸一拐的将承倾言说的五十两分文不少的还给了周秀兰,一起还回来的还有秀兰的庚帖,尽管周田生满心的不愿,但是他别无选择,他若不退还他真的怕承倾言会叫人打死他。
那日承倾言离开后那几个壮汉根本就没有放过他,不仅在他身上留下了许多拳脚印,还活生生打断了他一条腿,导致他现在只能拄着拐杖变卖家财才凑足了这五十两,敢怒却不敢言,只等着哪天能寻着机会报复承倾言,可是他连承倾言是谁都不知道。
很快便到了太子大婚的日子,比起前几次迎娶侧妃的礼仪,这次迎娶太子妃的仪仗更显得庄重而盛大,谁叫太子妃是李丞相的嫡长女,又是镇军大将军嫡亲的外孙女呢,这样的牌面才配得上她这样的身份。
承倾言并没有见到君奕元,而是被邀请去了太子妃的房间陪伴,却也听说他喝了不少酒,似乎很开心的样子,也是,能娶到李小姐这样的太子妃换作是谁都会高兴的,承倾言这样想着,她是由衷的替君奕元高兴。
“你们且下去吧,我有话对承小姐说。”
太子妃对着众人吩咐道,在场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太子心里的那个人是承倾言,而现在太子妃却要和承倾言单独说话,不知道太子妃要做什么,只是连承倾言都有些好奇,她与太子妃似乎并不相熟,她又有什么话是要与她单独说的?
众人一退出房间太子妃便立刻站了起来:“承小姐,对不起。”
承倾言被这突如其来的道歉给弄懵了,太子妃这唱的是哪出?她怎么有点看不明白呢?太子妃愧疚地说道:“是我抢了原本属于你的幸福。”
承倾言淡淡笑道:“你没有对不起我,也没有谁抢了谁的幸福。”
太子妃苦笑着说道:“可我只觉得讽刺,太子殿下的心里只有承小姐你,他最想娶的那个人也只有你,终究是我鸠占鹊巢,我受之有愧。”
承倾言看着太子妃,她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她后悔了?她内疚了?倘若真的心怀愧疚当初皇上赐婚的时候为什么不说?现在惺惺作态的又是给谁看?在众目睽睽之下说要与她单独说话又是什么用意?
承倾言淡漠道:“李小姐的太子妃之位乃名正言顺,又何必在这装腔作势说这些惹人非议的话呢?”
太子妃以为承倾言是在说赌气的话而急于解释道:“承小姐你不要误会,我今日对你说这些话并不是为了向你炫耀什么,反而我觉得很惭愧,我觉得我就像是一个可耻的第三者拆散了你们,承小姐您怪我吧。”
承倾言哑然失笑:“怪你?难道不是你以为太子倾心于我,所以你怕太子会因此迁怒于你而从此冷落你怨恨你,你以为太子与我情投意合却被你横刀夺爱,徐国公府就会因此与你们丞相府从此交恶吗?”
太子妃羞愧地更加无地自容:“不是的,一直以来我都只是想跟你亲口说声对不起,不管我是否愿意我到底是占了你的位置,如果没有我今日与太子共结鸳盟的就是你…”
承倾言打断道:“太子妃大可不必这么想,就算没有你,我也不会要这个太子妃的位置,所以你不用愧疚,也不用觉得对不起任何人。”
太子妃哑然,惊讶地看着毫无波澜的承倾言:“怎么会,你和太子殿下明明就很好,他们都在传你和太子…”
“李小姐。”承倾言再一次打断道,这一次明显有了怒气:“身为丞相之女我以为你会有自己的判断力,目光不会如此浅显,如果你只会道听途说,那你还真是配不上太子妃这个身份。”
承倾言缓缓走到太子妃跟前:“李小姐,你要记住你是太子明媒正娶的太子妃,你有皇上御赐的圣旨,是祭过天地拜过圣祖爷入了宗庙的,你是太子殿下亲自娶回太子府的太子妃,别人说什么重要吗?如果你连这些风言风语都这么在意的话,那你以后要在意的还多着呢。”
太子妃惊愕地看着承倾言:“我,我只是…”
承倾言冷漠地说道:“你已经嫁给了太子,你是唯一一个有资格站在他身边的人,好好待他,他也值得你为他这么做。”
太子妃怔在原地,一时间有些消化不了承倾言所说的话。
承倾言觉得自己已经不适合再呆在这里,淡笑道:“李小姐,我最后再奉劝你一句,太子妃这个位子可不好坐,你若不想坐多得是有人排着队来坐,可若是你想,那就请你不要过多的在意外面的流言蜚语,重要的是太子已在你的身侧,你若想获得太子殿下的真心,那便只有真心方能换得真心。”
太子妃看着承倾言离去的背影认真说道:“承小姐,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