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道先前。
“怎么了,该出来了吧?人都已经让他们走光了。”南皇缓缓踱步走至窗边,忽然冷不丁地朝着窗外的层层重影说道。
“老家伙。”半晌没得到回应的他低低地嘟囔了一声。
话音刚落,窗外的树影有着一瞬间的晃动。但不消片刻,便又恢复了沉寂,融化在了无边的黑暗之中。忽然,便见树影子间,风声渐盛,从猛烈地摇晃的巨大肢体动作之间,有一人影,渐渐地显现与南皇眼前。略带着些许惊悚的画面感,却并未让他的面色上,有着半点变化。
索性,周围也无他人,没有惊恐的尖叫,与慌乱,只有两个人,一个屋内,一个窗外,相识无言。
一阵骂骂咧咧的粗犷声音响起,一个身影儿从窗外的树上跳下,一个翻身,便跳进了屋内。一个旋身,潇洒落地,恰好与等候已久的南皇面对面。
“啊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知为何,那人似乎被下了个正着,一连串的大叫大喊,便这般脱口而出,倒是让他面前的南皇也是吓了一跳。
“鬼哭狼嚎个什么呢你!”嫌弃地捏了捏眉,南皇嫌弃地道。
“好啦好啦,知道你不喜欢这般模样的。”手中“呼”地掏出来的花里胡哨的折扇,是他纨绔的风流样的标配,自以为风流倜傥般地在自己的面前扇着风,配着那张还未撕下来的黑色面罩,略显得有些滑稽。
便说着,来人撇了撇嘴,伸手在脸上摸索了一下,便一下子扯下了面具来,又径直地走到了南皇的面前,大大咧咧地低头扫视了一下地面,便一屁股地席地而坐,半晌,还抬起头,一脸无辜地看向这偌大房间的另一个人,咧嘴傻傻地笑了笑。
“快别贫了。”南皇竟也丝毫不在意这一些,袍子一撩,竟也就这般与来人面对面地坐在了地上。
坐下了之后,便可以清晰地看清了来人的样貌。
是一张略显老成的风流世家子弟样儿,本便是与着南皇一般的年纪,但见他懒散地斜斜歪着身子,垂着乌黑透亮的眸子,身上那股子矜贵散漫自然而然透了出来。不是少年般的意气风发,却比还显青涩的青年而言,显得硬朗成熟了许多,又带着多年来游玩山水的,那种陈年浸泡在大自然中所携带着的淡然。
男人浓眉斜飞入鬓,轮廓是鲜明的棱角,从中可见一斑其人年少时的隽俊,只是,那种少年时期洋溢的意气风发也变成了如今的稳重内敛了许多,盯着南皇看时他眼里的懒散间,夹杂着的专注认真似乎没有改变,只稍稍一端正,那股气势便直直地扑面而来,无端让他觉得危险了许多。
那般,便是深邃,刚强,冷峻,这气场直入人心,似苍原上的一匹孤独狮王,它独行于浩瀚草原,又一跃上了雪峰,走过荒郊的沙漠后,迎风饮血,夜嚎可御百兽。单薄的袍子披在他的身上,衣带懒懒,却硬是穿出了一股独有的韵味。许是,物是人非吧。
只是……,“哎哎,臭家伙,登上这甚么皇位了,也不带着你兄弟我,吃香的喝辣的啊?”似乎,依然是初识时的那般散漫?
“没脸没皮的。”南皇低低地一声骂道。
但二人都心知肚明着,本便是路不同的人,所想要的,所谋划的,也不同。
一时,便也只剩下了无言。
“诺,这是你要的东西。”终归是那来人打破了许久的沉默,他将怀中的布裹中掏了掏,便直接扔给了南皇。
南皇接住了。
他也不打开,只是随手放在了一旁,“多谢了。”他道,因为他知道,再多的,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话说……,”他稍稍一顿,轻笑,看向了来人,“听说,你那儿子,与我家的那个臭小子,好像,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说罢,便连他自己也忍不住地大笑。
二人相视着对笑了良久,便是忍不住拿来了酒,对饮成酌。
二人本便是同母族之人,虽有皇家薄凉冲淡了些,但也曾一起打下过江山,并肩作战过,只是……便不知为何,成了如今的样子了。
“没错啊,这臭小子,我现在也管不着他喽。”来人哈哈大笑着,一饮干尽了手中壶乘着的酒,眉宇间的盎然与肆意喷涌而出,如泰山压顶般,与南皇眉峰上跳跃着的点点笑意,两相辉映。
“别忘了,让你家那位,提点提点我家那臭小子哦,反正,他现在听的,也只有你家的那个了。”说着,他还小声地嘟哝了一句,“上次啊,他还想让他老爹我诈死以脱身,我的一世英名哪……,就这么被,被这臭小子给毁了!……嗝,”正说着,他也有些醉了,打了个嗝,便歪了歪头,不再说话了。
虽不说话,但他的视线却依旧是紧紧地盯住了面前之人,嘴角处微微上扬着,二人视线交接之处,是短兵相交的利刃的火花四溅的迸射。
“这是年轻一辈的时代,即将要到来了。”南皇却避而不谈此事,他转而顿了顿,道,“朕也腾不出手来了哪,那么多人,可都妄想朕,下来呢。”
人,似乎都有些沉默了。兜兜转转间,不再复年少之愉悦轻松,紧随着替代的,是政治上的勾心斗角。
“还是你舒服啊。”南皇微叹,似有些艳羡。
“也不比多少。”来人道,他有些愣怔地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却没有说出口,只是无力地道,“那……我先走了。”
“好。”是一声应下。
“那边,就交给你了,帮朕,盯着死死的!”
来人的脚步顿了顿,终只是留下了一句:
“好,放心。”
表弟,抱歉了,但朕能够完全相信的,只有你了。
因为只有你,站在了朕的这一边啊,坚定不移地站在了朕的这一边。
这父与子,终归是是走上了相同的道路。
以后的路,还很长,慢慢走,但要心急。